妖怪助理吃什么！

　　唐粟粟让小男孩坐到沙发上，然后准备去给他倒杯水，却见唐秦已经端着托盘从客房附带的厨房里出来了。

　　托盘上是两杯温热的牛奶。唐秦俯身将两杯牛奶分别放在唐粟粟和小男孩面前。

　　居然她也有份？唐粟粟心中一暖，问道：“你不喝吗？”

　　唐秦摇摇头：“我喝水。”说完又转身去边上给自己倒水。

　　唐粟粟在小男孩身边坐下，先让小男孩喝几口牛奶定定神，然后尽量放柔声音问他：“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小男孩小手捧着牛奶杯，看看满脸关切的唐粟粟，又看看另一边坐着的明明面色温和，却莫名让他有点害怕的唐秦，最后低下头小声开口道：“我……我想请漂亮姐姐帮个忙。”

　　见小男孩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唐粟粟声音压得更柔和：“什么忙？说说看？姐姐能帮一定帮。”

　　唐秦没说话，心中则对这小孩更不喜。大半夜吵醒非亲非故的人要求帮忙，就算是孩子也太失礼了些。粟粟心中纠结着之前的事，肯定才刚睡着没多久。再看这男孩这副模样，那忙一帮，说不定她今晚就没得睡了。

　　小男孩不知道唐秦心中所想，却本能地往唐粟粟这边靠了靠，然后祈求地看向唐粟粟道：“漂亮姐姐，你这次能别告诉我爸妈吗？我是偷偷跑出来的，等会儿我会乖乖地回去，不会被他们发现的，我保证！”

　　唐粟粟压下小男孩举起发誓的小手：“那你先说说，要姐姐帮什么忙？”

　　见唐粟粟没有立即答应他，小男孩显然很忐忑，乖乖地顺着唐粟粟的话回答道：“我想请漂亮姐姐……带我去找妈妈。”说完又立即补充，“但是我妈妈不让我回去找她，漂亮姐姐你带我过去，我躲在旁边偷偷看着，你帮我进去看看她好不好？我之前离开的时候，妈妈她好像不太舒服。”

　　听完这番话，唐粟粟觉得自己似乎摸到了小男孩之前前言不搭后语的原因，微微皱眉问他道：“你……是不是有两个妈妈？”

　　小男孩点点头，疑惑地看向唐粟粟：“漂亮姐姐没有吗？”

　　唐粟粟“呃”了一声，抬头和唐秦对视一眼，然后看着小男孩答道：“没有，姐姐只有一个妈妈。”

　　小男孩显然有些惊讶。

　　唐粟粟于是问他：“那你能跟姐姐简单说说你的两个妈妈吗？”

　　小男孩点点头：“我有一个真妈妈和一个假妈妈。真妈妈在心里对我好，假妈妈表面上对我好，但我知道她心里不喜欢我。”

　　唐粟粟接着问：“那姐姐今天见到的那个，是你的真妈妈还是假妈妈？”

　　小男孩眨了眨眼：“假妈妈。”

　　“这样啊……”唐粟粟端起杯子喝了口牛奶，慢慢地从满脑子疑惑中理出头绪来，“那你的真妈妈，是什么样的？”顿了顿，又凭借着她往常办案的经验加了句，“我们能看到她吗？”

　　果然，小男孩摇了摇头：“你们看不见她，连爸爸都看不见，只有我能看见她。”

　　唐粟粟轻轻摩挲着手里的杯子，继续把重点挑出来问：“那你为什么觉得，她才是你的真妈妈？”

　　小男孩满脸天真地答道：“她告诉我的呀。”

　　唐粟粟挑了挑眉，忍不住道：“她告诉你，你就信吗？”

　　小男孩显然被问住了，眨了眨眼没有说话，看表情甚至还有些委屈。

　　唐粟粟心中叹了口气，继续道：“那你能跟姐姐仔细讲讲，今天晚上……应该说昨天晚上了，你失踪的这段时间里都发生了什么吗？”

　　小男孩点点头，歪着小脑袋边回忆边讲给唐粟粟听。小孩的用词十分稚嫩，看事情的角度也和成人不一样，但这并不妨碍经验充足的唐粟粟整理出个大概。

　　根据小男孩的述说，当时，在他被魔术师送回岸上之后没多久，便听到了他的真妈妈呼唤他的声音。

　　他的真妈妈平时很少出现在他面前，即使出现了也从来不抱他，因为她没有实体，两人都触碰不到对方。但这次他的真妈妈告诉他，她有实体了，让他赶紧过去找她。

　　小男孩就根据他妈妈声音的指引去了一个离中心湖很远的地方，见到了拥有了实体的妈妈。

　　虽然有了实体以后，妈妈的模样变了，但小男孩还是很高兴。然而两人才相处了没多久，他妈妈突然就推开了他，不仅让他快走，还让他千万不要回去找她。

　　小男孩起先当然不肯，但每次扑过去都不停地被推开，最后他也只能依照妈妈的意思离开了那里。

　　起先，他妈妈还用声音遥遥地指导他怎么往回走，但半路上却忽然消了声。没有了指引的小男孩自然迷路了，在偌大的山庄里转悠来转悠去，在半夜走到了中心湖那里，被正好往窗外看的唐粟粟逮个正着。

　　听完小男孩的讲述后，唐粟粟猜测他的“真妈妈”应该是个魂魄类的小妖怪，听起来倒是没有要害这小男孩的意思。不过她所谓的“有实体”了，应该是入侵了别人的身体。依照总部的条例，入侵他人身体的妖怪无论入侵时间长短，无论是否造成他人身体损伤，都被划归为高危险性，碰见后必须立即逮捕送去总部。妖力强大逮捕不了的，则须立即汇报给总部，申请总部支援。

　　唐粟粟揉了揉因为熬夜有些酸胀的太阳穴，没想到出来度个假也能碰上这种事。没得选了，干活吧！

　　安抚了小男孩几句，答应了带他去找妈妈后，唐粟粟站起身去拿工具包。幸好她为了防止有紧急任务，有把办案工具随身带着的习惯。

　　唐秦见唐粟粟拿着办案时背的包出来，拦了她一下，压低声音道：“听上去只是个小妖怪，我去捉就好，你休息吧。”

　　唐粟粟摇头拒绝：“你也说了只是听上去，具体情况还要去看了才知道。而且那个被妖怪入侵身体的人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要是有个什么万一，那可就是一条人命。我们尽快赶过去，两个人一起做事方便。”

　　唐秦见拦不住，也只能心中叹口气后让开身。

　　唐粟粟整理好要带的东西后，又回房换下睡衣，然后和也迅速换好衣服的唐秦一起带着小男孩出门去。

　　由于小男孩并不太记得路，只是知道他妈妈当时把他引到了一个被很多竹子包围着的小房子里。唐粟粟便用手机打开山庄地图，寻找和描述类似的地方。

　　幸运的是，这座山庄只在最南边的山坳里种有竹子，让几人立马便确定了目的地。

　　唐粟粟没有耽搁，照着山庄的路线图找出最近的路后便往那边赶去。

　　快步走了一小段路后，唐秦忽然拉住唐粟粟：“这边上有车库，山庄里的住客扫码就能开车锁，我们开车过去吧？”

　　唐粟粟顿下脚步，惊喜道：“居然还有这种设计？”

　　唐秦点点头。但其实当然没有，是他刚刚临时让管家过去贴了码，待会儿唐粟粟扫完码，他再用妖力启动车子就是了。

　　两人带着小男孩迅速跑到车库，唐粟粟用登记入住的手机号“扫码”启动车子后，唐秦开车，她则带着小孩坐到了后座上。

　　深夜的道路空无一人，车子一路顺畅地往最南端的竹林疾驰而去。

　　路上，唐粟粟问小男孩：“你为什么选择来找我帮忙？”

　　小男孩眨了眨眼：“我想找人帮忙，然后就想到了漂亮姐姐你。”

　　这样的回答，如果是从成人口中说出来，唐粟粟会觉得他在装傻。但从个小孩子口中说出来，唐粟粟倒不会怀疑，毕竟孩子的逻辑自成一国，什么样的前因后果都能搭在一起。

　　唐粟粟又问：“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住处的？”这一点是她最疑惑的，小男孩从没来过她住的地方，就算他偶然间看到过她走进那栋楼，也没办法知道她住的是哪一户吧？难不成是一户一户敲门过来的？

　　谁料小男孩却摇了摇头，看上去也有些疑惑：“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找姐姐，然后就知道了你在哪里。”

　　唐粟粟顿时惊讶了，这听上去……难道这小孩也是有些能力的？

　　正好她包里有简易的检测器。唐粟粟把检测器拿出来，然后对小男孩道：“把你的手递给姐姐一下，好不好？”

　　小男孩乖乖地伸出小手放到唐粟粟摊开的掌心里。

　　唐粟粟握住那嫩嫩的小手翻了个个儿，让他手心朝上，然后把检测器的贴片贴在小男孩的食指、手心和手腕处。

　　小男孩靠近唐粟粟，好奇地看着正被她摆弄着的仪器：“这是什么？”

　　唐粟粟边调试着仪器，边答道：“这是用来测超能力的东西。”

　　小男孩看看仪器，又看看自己和仪器连接着的手，小脑瓜消化了一下唐粟粟的话后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我，难道我有超能力？！”

　　唐粟粟侧头冲小孩眨眨眼：“等测过就知道有没有了，别急，很快就好了。”

　　闻言，小男孩摒住呼吸看向仪器，眼睛一眨不眨的，明明看不懂却一直盯着那小小的显示屏不放。

　　唐粟粟被他的模样逗得弯了弯唇，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幼年第一次被测能力的时候，也是这副紧张期待又忐忑的模样。她还记得那时候她手心紧张得出了好多汗，弄得替她检测的阿姨担心会测不准。

　　唐粟粟给小男孩用的是最简易的检测器，出结果的速度也最快，不过半分钟，显示屏上便跳出一行字——“检测结果：正；阳；500-700”

　　小男孩扒在屏幕上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那行字，自然是没看懂，又抬头看向唐粟粟，期待地等着她解释。

　　唐粟粟冲他笑了笑，揉了揉他的小脑袋道：“恭喜你！你是个小超人！”

　　“正”字代表能力值超出常人，“阳”字代表能力的阴阳值为阳，“500-700”则是能力数值，由于仪器过于简陋，所以只能给个大致区间。

　　对于还未经过系统训练的孩子来说，500已经算很高了。这孩子不仅有能力，而且能力不低。对于这种能力数值超高的孩子，为了防止他未来滥用能力危害社会，总部有规定，只要发现就必须带去总部接受正方向的能力开发教育。

　　唐粟粟于是对小男孩道：“过段时间，姐姐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好不好？”

　　小男孩正处在自己是个小超人的兴奋当中，连连点头，说话的语速也快了不少：“好！”然后又问，“那我能带我爸爸妈妈去吗？”

　　“可以。”答应完后，唐粟粟顿了顿，又半坦诚地道，“其实，姐姐和哥哥等会儿就要带你的‘真妈妈’去那里。”

　　小男孩眨了眨眼：“那我以后可以常常去那里见妈妈吗？”

　　唐粟粟点点头：“只要你妈妈愿意，就可以。”确实，只要那个妖怪好好接受教育改造，会见人的自由还是有的。

　　小男孩眼睛亮了亮，开口正要再说些什么，前方唐秦的声音传来：“到了。”

　　小男孩一下子咽回了要说的话，连忙趴到窗户上向外看去，然后急切地转身去拉唐粟粟的手：“就是这里！就是这里！”

　　唐粟粟拍拍小男孩的肩膀让他别太激动，等车子停稳后打开车门，半搂着小男孩下了车。她没有让小男孩留在车里，因为不知道妖怪会不会绕过他们去对小孩做什么，所以带在身边要比留在车里安全得多。

　　下了车以后，小男孩反倒没有在车上那么激动了。犹豫了一下后，他拉了拉唐粟粟的袖子：“漂亮姐姐，你们进去吧，我……我在这里等着。”

　　这么听话？他的妖怪妈妈让他不要去，他还就真的不进去了？

　　但唐粟粟不可能把他一个人留在外面，于是揽住他的小肩膀道：“没事，想进去就进去吧，有姐姐在，你妈妈不会怪你的。”

　　“可是……”小男孩当然是想进去看妈妈的，只是他之前答应了妈妈不回来找他……

　　里面被入侵身体的人可能还处在危险中，唐粟粟没有给小男孩太多犹豫的时间，没等他“可是”完便揽着他的肩膀强带了过去。

　　现在时间大约是凌晨三点，在这种时间点，风吹竹林的沙沙声好听中却也带了些阴森的气息。被竹影环绕的小房子黑漆漆的，里面没开灯，看不出有没有人在。

　　唐粟粟在小房子的门前停住脚步，侧头看了看与她并肩站着的唐秦，安心了不少。奇的是被她搂在身侧的小男孩在这种环境里一点都不知道害怕，心心念念都是里面的妈妈。

　　唐粟粟看向唐秦的时候，唐秦也看向了她：“我来敲门吧，你退后些。”

　　唐粟粟依言搂着孩子往后退了一步。

　　唐秦抬手不轻不重地叩了叩门，等了一会儿没人回应，又加重力道敲了敲门。但他其实心里清楚是不会有人来开门的，毕竟是他吩咐管家清的场。

　　等了一会儿依旧没人应门，唐粟粟视线在门上转了一圈：“没有门铃吗？”

　　唐秦摇头：“这房子是为一些客户特别设计的，他们要求尽量少地使用现代产品。”

　　不过如果里面没人在或者人已经昏迷不醒了，那有门铃也没用。唐粟粟于是退后几步，开始打量起边上的窗户，门这条路走不通，那就只能破窗进了。

　　唐秦当然不会让唐粟粟那么麻烦，他再度敲了敲门后，佯装不经意地试了试门把手，然后“惊讶”地转头冲唐粟粟道：“门是开着的！”

　　然后转动把手推开了门。

　　唐粟粟立即将孩子搂得更紧了些。唐秦则先行进入门内，然后打开了灯。

　　唐粟粟跟在唐秦身后进门，明亮的光线让她舒服了不少，在客厅中环顾了一遍后并没能看到人影。

　　唐粟粟怀中的小男孩挣了挣，她微微松了松手，小男孩便跑向了客厅侧面落地窗边放着的躺椅，然后指着躺椅对跟过来的两人道：“我走的时候，我妈妈就坐在这里！”

　　唐粟粟点点头，然后冲小男孩招招手：“姐姐知道了，过来，别离我们太远。”

　　小男孩乖乖地重新回到唐粟粟身边。唐粟粟揽着孩子对唐秦道：“那我们一个个房间看过去吧。”

　　唐秦自然是点头。

　　为了安全起见，三人没有分开行动，而是一起一间间房间搜查过去，最终在一楼的卧室见到了一个紧闭双眼平躺在床上的女人。

　　小男孩立即大唤了一声“妈妈”，然后便要扑过去。

　　幸好唐粟粟眼疾手快地一把把他抱回来：“乖，暂时别过去。”

　　小男孩看看自己的“妈妈”又仰头看看紧紧抓住他的唐粟粟，直觉“妈妈”不是普通的睡着了那么简单：“姐姐，我妈妈怎么了？”

　　唐粟粟谨慎地盯着床上的女人，把小男孩交给唐秦揽住，边从包里取仪器边回答小男孩道：“姐姐也不知道，姐姐需要先检查一下。”

　　小男孩咬了咬唇，听话地没再扑过去，站在唐秦身边一脸担心地看向床上的“妈妈”。

　　唐粟粟用仪器迅速检测了一遍后，凝眉对唐秦道：“妖怪还在这人体内，而且妖力数值很高。”

　　由于仪器只能显示有没有妖怪存在和妖怪的力量数值，这次情况特殊以致于唐粟粟猜反了，真相不是妖怪在人体内，而是人魂在妖怪体内。

　　唐秦自然知道唐粟粟猜错了，只是一时间想不好要怎么开口告诉她，只能暂时模糊地应了一声。

　　然而就在唐秦应声的下一瞬，一个浅灰色的朦胧影子忽然从平躺着的女子体内钻了出来。

　　唐粟粟先是一惊，然后眼疾手快地抖开一张网，正好将刚钻出来的灰影整个裹到了网里。这网连能力高强的妖怪都能麻痹，没什么力量的人魂自然是连挣扎都没有便不动弹了。

　　见唐粟粟迅速收服了，唐秦松了口气，悄悄收回了蓄势待发的法术。

　　唐粟粟拎起网看了看里面蜷缩着的灰团，也松了口气，心中则奇怪妖力数值那么高，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收服了。

　　唐粟粟和唐秦的神情都放松下来，被唐秦按住的小男孩则不干了，眼睛紧紧盯着被唐粟粟拎在手里的网兜，在唐秦手下挣扎起来：“那是我妈妈！放开我妈妈！”

　　唐粟粟蹲下身和小男孩平视，认真道：“这不是你妈妈，这是妖怪。”

　　小男孩看唐粟粟的眼神顿时变了，像看一个大骗子：“你骗人！那是我妈妈！才不是妖怪！她只是……她只是和我们长得不一样而已！”

　　唐粟粟叹了口气：“是真的，我测给你看好不好？”说着拿着仪器靠近兜着灰影的网兜，然后——出乎意料的，仪器竟然毫无反应？

　　小男孩当然不懂仪表盘的指针和数值的含义，但也知道“0”是什么意思，在唐秦手下挣扎得更厉害了：“你看！我妈妈不是妖怪！快放开我妈妈！”

　　唐粟粟惊讶地又重新测了一遍，还是毫无反应，难道是仪器坏了？

　　唐秦抓住机会适时地开口提醒道：“床上的这人我认识，她本身便是个妖怪。你第一次测的时候，会不会是测到了她本身的数值？”

　　闻言，唐粟粟茅塞顿开：“原来是这样？”

　　但紧接着疑惑又来了——“既然她本身是个厉害的妖怪，那怎么会被这么弱的魂魄侵入体内？”

《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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