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依旧笑春风

　　再出征时，兰陵将军身已葬在沙场。就算如此，死前他也为裴逸铺下一条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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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逸怔怔听完，手里的酒杯哐啷落地。
　　庄子风缓缓转身，被裴逸一把拉住，咬着牙扬起长眉质问：
　　“你为什么，如今才告诉我？”
　　庄子风回头，脸上轻笑，满眼却是憔悴伤痕：
　　“害你的是我，救你的是他。反正你心里一直有他，一直伤心也是为他，知道的迟早，有什么关系？”
　　裴逸怔住，缓缓松开手。
　　庄子风看着他，轻轻一笑，映着秋风落花的丹凤秀眼，满含落寞：
　　“人说兰陵将军昔日风采，‘一颗赤诚心，万种风流相’，倾倒万众。我庄子风不过是个小人，这一生望尘莫及。裴公子曾经沧海难为水，也怪不得你。”
　　裴逸凝视庄子风许久，忽然起身，抬头捉住他的衣襟，慢慢拉近。四目相对，薄唇将要相接时，庄子风忽然推开裴逸，洒然一笑：
　　“既然已经知道真相，也不必再把子风当作宁远将军。子风往日虽然背地里也风流放荡，但这一次，求的是一颗真心，不是怜悯。裴公子，你不必勉强。”
　　言罢，转身拂袖而去，只留下落寞背影。

　　庄大人果然是人前说一套，背后做一套，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典型。
　　劝过了裴逸之后，庄子风自己却一脚跌进风流乡，摇着纸扇提着长衫，悠悠然逛进了怡红院的大门，朝着鸨母砸下大把银票：
　　“大人要喝酒，——只要绝色的姑娘来陪！”
　　一夕欢颜，数位佳人，红粉珠翠，巧笑含娇。庄子风坐在酒桌前左拥右抱，笑得开心无比。怡红院头牌如烟姑娘率一众美人在他身边，纤纤柔荑举起精致的白瓷酒壶，巧笑倩兮：
　　“庄大人自从高中了状元，已经好久没来听奴家的琴了……”
　　庄子风笑着接过酒，仰头一饮而尽，吊起丹凤眼觑着如烟，目光含情挑逗：
　　“既然姑娘怪罪，那在下今天就留下陪姑娘，以谢前罪好了。”
　　如烟重新斟上酒递过来，手帕子掩住樱桃小口：
　　“那敢情好，庄公子一向清高自重，今日竟然肯在怡红院留宿，奴家高兴还来不及呢。——只喝酒有什么意思，奴家陪您划拳！”
　　庄子风一手举酒杯一手划拳，划一拳输一把，输一把喝一杯，片刻已经灌下了几壶酒。跟如烟划过拳他还嫌不过瘾，拉着席上四五个姑娘挨个划过去，结果每次只输不赢，看的满席上女子，都是目瞪口呆。
　　之前庄子风来找如烟听琴的时候，偶尔也会喝酒，那个时候，只有她们被庄子风灌醉的份。谁不知道庄大人一向擅长揣着聪明当糊涂，最会划拳喝酒，猜拳行令。
　　眼看一坛酒将近，如烟醒过神来，过去劝阻：
　　“庄大人，今夜良宵佳辰，岂可只顾饮酒——”
　　“哎～如烟姑娘，”庄子风转身过来，神态较平日里更显风流宛转，伸指轻轻点上如烟樱唇，俊俏脸上泛着醉意，双目含情笑得轻浮，“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今日子风心情好，难得想找个风流快活，姑娘做什么要阻着我，莫非怕我稍后——在罗帐里冷落了你不成？”
　　即使如烟这般见惯风月的女子，看着庄子风这般俊美风流神态，也忍不住心旌摇动，脸上一红，挥手令人：
　　“再去拿酒来。庄大人今日划拳手气不好，既然曾经是状元郎，文采自然是好的。那咱们不划拳了，来联诗罚酒，对不上来的再罚酒好了。”
　　说着，莹莹玉手举起酒杯，朱唇轻启念道：
　　“锄禾日当午。”
　　摆明了，是不想让庄子风再喝了。
　　谁想到庄子风举着酒杯拍着额头想了半天，才驴唇不对马嘴接上一句：
　　“……忧伤以终老？”
　　哐当！
　　如烟顿时为之绝倒。
　　还不待如烟说话，就看庄子风毫不犹豫的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转头看着其他姑娘，醉眼醺然：
　　“还有谁，要跟子风要联诗？”
　　“独到异乡为异客！”
　　庄子风粲然一笑：
　　“为谁风露立中宵。”
　　一杯。
　　“飞流直下三千尺。”
　　“此恨绵绵无绝期。”
　　又一杯。
　　“两个黄鹂鸣翠柳。”
　　“为伊消得人憔悴。”
　　再一杯。
　　……
　　如烟姑娘看傻了眼，这才知道庄子风纯粹是来买醉的，既然阻挡不住，只好任由他去了。想起前阵子自己与裴逸被庄子风“捉奸”在床的事情，不由得拉住庄子风衣袖，小心探问：
　　“庄大人莫非是为裴公子伤心，才来买醉？”
　　庄子风举着酒杯缓缓回眸，朦胧的凤眼在身边几个姑娘身上来回晃了几遭，才认出如烟来，薄唇一勾，笑脸俊彦无匹：
　　“伤心？子风说过了，今日——开心的很！姑娘不要心急，再喝几杯，我就偕你共赴鸳帐，效襄王神女！”
　　再喝几杯……
　　又有半坛酒告罄之后，身边女子早已零落的七七八八。庄子风抱着酒壶，索性扔了酒杯一壶一壶往嘴里灌，醉到双眼昏花之后，随手拉过身边一个人，也不管是谁，双手挂上去，笑得一塌糊涂：
　　“如烟姑娘……我们……上楼去……大人我今晚……好好陪你……”
　　就看他这样，路都走不稳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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