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故乡的歌谣

　　Chapter 23

　　自从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克梅尔的意识就变得有些昏昏沉沉，或许是刚才的行动消耗了太多精神力，但她睡不着，因为身体还在隐隐作痛。多洛霍夫的魔咒给她的身体留下了强烈的记忆，即便那个咒语早都结束了，她的身体却还是像折磨仍未结束那样颤抖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楼上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动静，爆破声，人的怒吼，魔咒划破空气的滋滋声响彻整个房屋，然后她听到有人冲进了地下室。外面的灯亮了。

　　“阿霍拉洞开！”熟悉的嗓音让她几乎想要落下泪来，牢房的门被打开，莱姆斯·卢平冲了进来，毫不理会大呼小叫的萨姆·沃克斯，直直走向克梅尔，解开了她身上的束缚咒，然后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动作粗暴得几乎弄疼了她。

　　“我以为我要失去你了。”莱姆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他紧紧拥抱着克梅尔，那令人安心的体温抚慰了她的疼痛。

　　“我好想见你。”克梅尔倚在莱姆斯怀里低低地说道，但现在并不是诉说情意的好时间，所以她压抑着哭腔，询问道，“外面怎么样？”

　　“我们制服了埃弗里和诺特，多卡斯在看守他们，小天狼星和穆迪追着多洛霍夫和穆尔塞伯出去了。”

　　克梅尔点了点头，声音嘶哑地说道：“我们得去帮他们，或者莱姆斯你先过去也行，我恐怕暂时有些难以行动。”

　　“发生什么了？”莱姆斯心疼地看着她，他应该能很清楚地看到她披头散发的狼狈样还有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孔。

　　时间紧迫，克梅尔决定轻描谈写地一笔带过，于是用平静的语气作答：“多洛霍夫想审问我，用了几个魔咒。”

　　然而一个颤抖的声音破坏了她的计划：“几个魔咒，你也说得太轻松了，那个叫多洛霍夫的食死徒对她用了快十分钟的钻心咒，我从没听过有人能叫得那么惨！”一直没能插得上话的沃克斯“好心”地为莱姆斯道出了真相。

　　借着不甚明亮的灯光，克梅尔可以清楚地看到莱姆斯的脸上浮现出她从未见过的狂怒神情，现在的他看起来就像一头嗜血的狼。

　　“在这等我。”他粗暴地拥抱了一下克梅尔，然后转身飞奔出去了。

　　克梅尔苦笑着看着莱姆斯离去的身影，然后在沃克斯的搀扶之下离开了地下室。他们爬上楼梯，一眼就看到了面露不安绞着手走来走去的多卡斯。

　　“克梅尔！”多卡斯注意到他们的到来，群青色的眼睛立刻染上了明亮的暖光。年轻的女巫高兴地走上前来拥抱了克梅尔一下，然后将她的魔杖递还给她：“我找到了你的魔杖，你还好吗？”

　　“我没事，谢谢你，多卡斯。”克梅尔接过心爱的桦木魔杖，感觉力量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她对多卡斯笑了笑，刚想接着说点什么，就被外面的爆破声打断了。

　　他们一起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屋子，正好看见小天狼星漂亮地发出一道障碍咒把穆尔塞伯撂倒在地，而莱姆斯则和穆迪一起将多洛霍夫步步紧逼到了围栏附近。

　　二打一，就算多洛霍夫是个实力很强的黑巫师，也打不过更强的老傲罗和年轻的男巫的双人组合。他的咒语被一一化解，在几次力量互搏之后，魔杖也被莱姆斯缴械了。

　　多洛霍夫因障碍咒的冲击倒在了地上，嘴角沁出一抹血丝，但他丝毫没有屈服的意思，反倒是哈哈大笑起来：“杀了我吧，不然我绝对会让你们后悔的。”

　　莱姆斯一个猛子就作势要往前冲，但是克梅尔及时拉住了他。她冲年轻的男巫摇了摇头，递给他一个“交给我吧”的眼神，然后走上前去俯视着瘫坐在地上的食死徒，冷声询问：“吉迪翁·普威特和费比安·普威特，是你们杀的吗？”

　　“原来是来报仇的吗？哈哈，没错，都是我杀的，那两个家伙死前还在向我拼命求饶——”

　　站在旁边的穆迪猛地一戳自己的魔杖，一个无形的拳头就砸在了多洛霍夫的脸上。他的身体猛地一震，鼻血又开始从他的鼻孔里冒了出来，滴滴嗒嗒地顺着他的嘴唇往下流，但这个狂傲的食死徒丝毫没有畏怯的样子，反倒是继续说道：“我不仅杀了他们，还杀了博恩斯家的那两个小崽子，他们居然敢辱骂伟大的黑魔王，所以我就动手送他们跟父母团圆了——”

　　他说不下去了，因为从旁边的地面上破土而出的藤蔓缠住了他的脖子，还有他试图做些小动作的手。一个椭圆形的东西从他的手里滚了出来，落到了地面上，克梅尔认出那是麻瓜的一种叫做手雷的武器，她在罗齐尔和威尔克斯的据点里见过这种东西，只要拉开上面的扣环就会爆炸，威力极强甚至能炸掉半个房屋，不过现在，那个扣环还是完好的。一根藤蔓依照克梅尔的意思扫开了那个手雷，把它推到了多洛霍夫够不到的地方。

　　“你想用麻瓜的武器和我们同归于尽？”她语气平平地询问面前这个还在垂死挣扎的食死徒，他的脸已经因为缺氧涨成了猪肝色，却还是在对他们发出狞笑。

　　“下……地狱……去吧。”食死徒挣扎着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咒骂。

　　克梅尔侧过头看向旁边的老傲罗，开口询问：“我们可以将这视为拒捕吗？”

　　老傲罗点了点头，无声地表示了同意。他应该很清楚克梅尔想做什么，但还是决定不阻拦她的行动。

　　克梅尔回过头正视着被藤蔓禁锢的多洛霍夫，轻轻说道：“让我们在地狱里再相见吧。”

　　随着话音落下，那根粗状的藤蔓像是有自我意识一样地动了起来，将食死徒的脖子越缠越紧，最后，伴着一声沉闷的响声，绞断了他的脖子。食死徒原本还在挣扎的四肢垂落下去没了动静，安东宁·多洛霍夫死了，脸上还带着凝固的笑容。

　　这个惊心动魄的夜晚终于结束了。

　　克梅尔抬起头看了看高悬于他们头顶的一轮弯月，它此刻也在静静地向大地撒下银白的月辉，为酣睡者的梦添上一笔宁静的色彩，为夜行者们照亮前方蜿蜒延伸的漫漫长路。

　　“月色，真美啊。”她微扬唇角，微笑着呢喃道，对着身旁正担忧地注视着自己的恋人，又或者，仅仅只是对着自己。

　　她没有使用不可饶恕咒，但还是杀了人，而一旦杀过一次人，就会终生背上这份罪孽，永远也不可能回头了。

　　但她并不后悔。

　　或许是身体终于从紧绷的状态放松下来，克梅尔觉得眼前开始一阵阵地发黑，就连月亮也看不清了。她的视野被从四周漫溢过来的黑暗所吞没，克梅尔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力，缓缓跌倒下去，在最后，落进了一个令人安心的温暖怀抱。

　　————

　　克梅尔再度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颜色朴素的房间里，天花板是白色的，墙壁是白色的，窗帘是白色的，就连被子也是白色的，哦对了，头顶正在发光的小壁灯也是白色的。她对这个环境并不陌生，因为1980年的时候她在这里看护了阿拉斯托·穆迪一个多月。

　　圣芒戈医院的傲罗特护病房，是只有傲罗才能享受的单间，这也算是他们的员工福利之一，毕竟傲罗出事的概率远高于他们其他部门的同僚。

　　她动了动脑袋，观察自己周边的情况，发现病床旁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莱姆斯·卢平像是听到了她发出的动静一样睁开了眼，脸上浮现出欣喜的表情。

　　“莱——”她止住了话头，蹙起了眉头。喉咙好痛，而且还是沙哑的状态。

　　莱姆斯的声音像是冬夜里的雪花那样轻柔：“别着急，先喝点水吧，这里有多卡斯给开的止痛药，她说之前的药效可能会在半夜过去，所以特意拿来的。”

　　克梅尔顺从地接过莱姆斯递来的药，在他的帮助下就着水服了下去，她的手有点不受控制抖得厉害，几乎不能好好地端着杯子。吃完药之后，她躺回了柔软的被褥里，小声询问：“那之后怎么样了？”喝了水之后嗓子好了很多，灼烧的感觉在一点点消退下去。

　　“你昏迷了一整天了。埃弗里、穆尔塞伯和诺特被移交给了魔法部相关人员。穆迪和小天狼星问出了卡卡洛夫的下落，已经出发去突袭了，希望他们能顺利救出卡拉多克。”莱姆斯认真地讲出了她现在最关心的事，但还有一件事没有提及。

　　“芬威克呢？”

　　莱姆斯轻轻摇了摇头，回答：“邓布利多让德达洛·迪歌去找他，但还没有找到，恐怕得等小天狼星他们那边的消息才能知道具体的地点。”他说完，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对了，那个萨姆·沃克斯现在也在圣芒戈住院，弗兰克说他是你的案子要找的人，已经帮你结案并制作了报告书。”

　　“要是你还能遇见弗兰克，帮我说一声谢谢。”克梅尔勾起唇角对他虚弱地笑笑，然后接着问道，“你在这陪我不要紧吗，北方的工作怎么样了？”

　　莱姆斯的脸上闪过一丝阴暗的表情，但还是回答了她的提问：“我明天就得回去了，邓布利多让我办的事还没有解决，还好我还能在这里陪你一晚。”他绿色的眼睛中流转着暗沉的色彩，似乎对这个话题有些抗拒。

　　“抱歉。”克梅尔下意识地出口道歉，她不希望看到莱姆斯为难的表情，不过莱姆斯似乎会错了意，以为她在对另外一件事道歉，叹了口气之后用略带悲伤的声音说道：“答应我，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好吗？小天狼星跟我说你被食死徒抓住生死不明的时候，我觉得我的心都裂成了两半。”

　　“好的。”她乖乖地应承了下来，苦笑着说道，“其实我当时发现那个房子受到赤胆忠心咒保护的时候就打算立刻撤了，但是我有些大意，在原地给凤凰社发消息耽误了几秒钟时间，阿拉斯托知道的话估计会狠狠地骂我一通。”止痛药起效了，她的喉咙也不痛了，与此相对，困倦的感觉慢慢涌上了大脑，她不甘心就这么睡着，眨了眨眼试图保持清醒。

　　莱姆斯握住了克梅尔的手，俯下身来在苍白的手背上留下一个充满爱意的吻，然后抬头看向她说道：“我不想与你分离，可是为了我们的明天，这些付出既是必须的也是值得的。”他的神情十分认真，但克梅尔隐约能察觉到其中的一丝沉痛，让她的心底涌起了对恋人的爱和某种酸涩难言的感情。她点了点头，回答：“我明白。”

　　莱姆斯又一次俯下身来，这一次吻在了她的额头上，这是个代表着怜爱的吻。

　　“我爱你。”他说，湖绿色的眼瞳像是若干年前在黑湖旁与她并肩漫步时那样清澈干净，没有掺杂一丝杂质。

　　克梅尔眷恋地看着这个让自己爱了六年的男性，用宛如叹息般的声音柔声作答：“我也爱你，莱姆斯。”只有这份爱意，绝无半点虚假。

　　大概是注意到她的声音里带上了浓浓的困倦，莱姆斯替她整理了一下被子，说道：“睡吧，夜还很长。”

　　“你会陪着我吗？”她眨眨眼，像小孩子一样冲他撒娇道。

　　莱姆斯无奈地笑笑，摸了摸她的头，回答：“直到你睡着为止，我都会陪着你的。”

　　克梅尔安心地闭上了眼，很快就落入了沉沉的梦乡。

　　她的梦中有莱姆斯的气味。

　　————

　　克梅尔在圣芒戈躺到了7月初才被获准出院。

　　住院的三周里，多卡斯是陪她最多的人，克梅尔也从多卡斯口中获取了很多关于凤凰社的最新消息。埃弗里、穆尔塞伯和凯琳·诺特被阿米莉亚·博恩斯送进了阿兹卡班，后者去年从禁止滥用魔法办公室调至了威森加摩，当上了和她尊敬的兄长一样的大法官。穆迪和小天狼星突袭了卡卡洛夫的据点，救出了卡拉多克·迪尔伯恩，抓住了加格森，但是让卡卡洛夫逃跑了，现在穆迪还在继续追踪这个狡猾的食死徒。他们找到了本吉·芬威克的遗骸，为他举办了一个正式的葬礼。魔法部也正式对外放出通知，多洛霍夫因拒捕被傲罗当场击毙。

　　“虽然我们对食死徒造成了很大的打击，但他们不仅没有畏缩，反而更张扬了，这段时间又制造了好几起麻瓜谋杀案。”多卡斯一边用魔杖搅动手里端着的克梅尔的药剂，一边忧心忡忡地说道，“穆迪说食死徒很可能会对我们展开疯狂报复，让我们都小心一点，弗兰克也请了长假待在家里陪着爱丽丝和小纳威，不再出来抛头露面了。”她把准备好的药剂递给克梅尔，看着后者老老实实喝下去之后，才接着说道：“还好凤凰社把隆巴顿一家和波特一家都保护得很好，按照那个预言，这场战争恐怕要等到他们两个小家伙长大成人之后才能结束了。”

　　克梅尔默默听着多卡斯的话，不置可否。她其实并不怎么相信那个预言，比起既定的天命，她更相信事在人为，相信自由意志。

　　“好啦，不说这些了，恭喜你明天就能出院了，以后还是少来我这里报道吧。”多卡斯将那些困扰她的东西抛至脑后，换上一副明艳的笑脸，轻快地说道。

　　克梅尔望着多卡斯的笑容，欲言又止。她不知道是不是该向多卡斯倾诉自己的不安，入院这三周，虽然治疗师们一直告诉克梅尔她的身体每天都在变好，但她却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她总是会觉得头晕目眩，身体像是触电一样地时不时就会发麻，而且在夜深人静的晚上，莫名的恐惧会攥住她的心，让她感觉到微妙的惶恐，这种感觉甚至在某些时刻会让她感觉呼吸困难。她又开始做噩梦了，梦里不仅有红堡时那些让她痛苦的记忆，还多了多洛霍夫那张凶狠而扭曲的脸。

　　她也曾经试图委婉地向她的主治医师求助，但那个人只是用奇怪的眼神望着她，安慰她几句出院了就会好的就没了下文。自那以后克梅尔就没再和其他治疗师说这件事，她觉得这或许是钻心咒的后遗症，也可能只是自己还没有从亲手杀了人这件事中恢复过来。

　　将思绪拉回，克梅尔勾起嘴角回以多卡斯一个微笑：“谢谢，多卡斯，这段时间多亏有你照顾我，我才能恢复得这么好。”她决定还是不拿自己的困惑去打扰多卡斯了，多卡斯作为治疗师已经足够忙碌了。

　　“别客气，我们是朋友啊。”多卡斯给了她一个拥抱，然后从座椅上站起了身，向她道别，“我得走了，明天可能没法来送你，有一场预定的手术要做。回见，克梅尔。”

　　“回见，多卡斯。”克梅尔目送着多卡斯离开，她的心中因为女巫刚才真挚的话语而升起了一丝感动。其实多卡斯和她的关系谈不上多么亲密，任谁都能看得出多卡斯和莉莉之间的相处方式才是朋友应有的相处方式，在霍格沃茨的时候，克梅尔一直以来都游离于同龄人的圈子之外，要不是和掠夺者他们一起关了那么多次禁闭，并且和莱姆斯成为了恋人，她也许早就和这群格兰芬多的毕业生形同陌路了。

　　躺在病床上，克梅尔不禁开始幻想如果自己走上的是与现在截然不同的一条道路的话会怎么样。如果她没有在丽痕书店遇到莱姆斯，也许她会顺从分院帽的安排进入斯莱特林，她认为自己绝对不可能成为食死徒，那么现在或许已经回到了红堡，成为了凯尔特家的新一任家主，驻守着那座有千年历史的小小庄园。那未尝不是一种她渴求的安宁，但即便一路走来经历了无数的伤痛，她还是觉得，现在这样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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