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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难断
星光下，流水潺潺。
未明与荆棘二人各自抱着一坛酒，坐在杜康村的溪水旁对饮。
酒是取自村中酒窖，乃这一年新酿的杜康酒。未明愁绪满怀，只待借酒浇愁，取酒后欲径自离去，然在二师兄的目光逼视下，幡然醒悟到如此不问自取委实称不得雅盗，而是与那年在村外山洞里撞见的盗酒贼四恶之一“喝”一般。
于是乖乖奉上钱袋，荆棘看也不看，随手取出一块银锭，手腕轻抖，在木桌上刻下“酒钱”二字，随后将银锭端端正正地置于正中。
未明暗道二师兄的功力又有精进，却不敢腹诽其随手破坏屋内陈设的行径，好在那锭银子的分量足够，抵得过木料与木匠钱。
逍遥谷中常年只有五人，然而日常开销也是不小的数目，门下弟子都要担负生产之责。传说中的江湖大侠劫富济贫、一掷千金，都与逍遥派子弟无关。
为生计故，荆棘常常在山下为官府追缉罪犯以领取赏银，偶或充当护卫之职。虽说他整日臭着一张脸，一副雇主敢多唠叨一句就小心先被他揍趴下的模样，却从来没有真正捅出过篓子，他也一向自认尽职，只除了有一回被未明胡搅蛮缠地放跑了一个采花贼。
当然，未明直至今日，都未敢告知师兄，当日的那个“采花贼”是个姑娘家，也是天意城昔日四大杀手之一的“花”——风吹雪。
无瑕子只有年节时才大方些，撒些钱给弟子们使用。倒也不是太过吝惜钱财，只因他老人家平常将闲钱都换作了书画，平生乐趣是与忘忧谷的好友们互赠书画共赏佳品。纵使一副字画价值千金，也断然不舍拿去换作银两。
何况，逍遥谷在江湖中偌大的名头，与江湖各大门派都攀得上些交情，一年到头的节礼尚且花费不菲，长年累月下来，谷内维持生计已是不易。好在大弟子平常去后山打猎，山下村民平日里送些菜蔬，日子也将就着过。他们尚且如此，非是生活在太平盛世的百姓生活可想而知。
锄强扶弱，扶危济贫，方可称之为侠，未明行走江湖时常记挂在心，不过是当下郁结于心、一时心内迷茫，故而思绪不及。此时想起酒肆主人杜鹃姑娘平日里招揽酒客的爽利模样，心中惭愧，小心地封好了地窖，仔细地栓好门窗，方才轻手轻脚地跟着师兄离去了。
三面环山的村落在入夜后，安宁地沉入了酣眠中。
时近月末，子夜时分，不见月色皎洁，只有疏疏落落的星子，投映在溪水上。
半坛酒入肠，倒似浇灭了大半愁绪。夜太过安静了些，未明忍不住对着二师兄说起了当年出谷下山四处撒欢的鸡毛蒜皮之事，但因听的人没有回应，又像是他在自言自语，借以缅怀那些年无忧无虑的时光。
每回来到杜康村，就有预感要遇上那个人……
“东方兄，当真是你！”
来了。
回头看去，但见一领赭衫英姿飒爽的青年快步走来，一脸惊喜过望的明朗笑容。
“有酒的地方，就有傅兄。”
东方未明笑着起身，迎上前去，两人大笑着执手相看。
“二师兄，这位是师弟结交的酒友，傅剑寒。”要说这二人，本不必他来引见，然而前事略有尴尬，不如揭过不提。
荆棘略一点头。
只见傅剑寒抢先笑道：“荆兄有礼了，华山一别之后，小弟心里想念得紧，总想着若有机缘能再与荆兄比试一场，方才痛快！”
荆棘也如傅剑寒一般，早已忘却初遇的不快。他素来知晓师弟平日里结交许多狐朋狗友，然而这个傅剑寒算是有几分本事的，当初在华山自己虽是侥幸赢了一招，却无法生出轻视之心。
有人约战，他是绝不会避让的，然而未等他应声，一旁的师弟抢先道：
“未明在此，怎可劳动师兄？多日不曾讨教，想必傅兄的剑法又精进了吧。”
傅剑寒双目一亮，“东方兄这一两年间行踪飘渺，难得一聚，正要讨教一二！”
好在这回总算不忘带剑，未明取下背上的长布包，取了傲天神剑在手，感觉到身后师兄目光落在他身上，一时豪气干云，
“先说好了，咱们仍是以比武论输赢。这里还有两坛未开封的杜康，若是傅兄输了，可就与美酒无缘了！”
傅剑寒虽说是剑术奇才，以往与未明较量武艺时仍是输多赢少，然而一见了美酒，什么都顾不得了，精神大振道：
“好！我听闻杜康村酿了新酒，却因久候杨兄不来而误了时日。东方兄既有此美意，咱们就如往常一样，以比武结果来定美酒归属。”
荆棘独坐一旁，耳畔但闻那两人的言谈来往，不由想道那小子果是应当多会会朋友，心情显见畅快了许多。
两人的身影乍合即分，溪畔不见剑气纵横，一招一式却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惊心动魄。
荆棘刀剑双修，于剑术上的见解自是不凡，凝神细观二人剑招，感触尤深。只略略看了两三招，已将二人的胜负之赌抛之脑后，不经意间心头滑过一个念头：师弟这套剑法，倒是初次见到，这小子果然藏私不少。
转瞬七招已过，未明长剑直指，凝而不发。傅剑寒从容地收剑入鞘，大笑道：
“傅某输了！东方兄这套剑法以往从未见过，可是正好七招，不知可起了名？”
未明这路剑法一气呵成，力败劲敌后正当意气风发，听闻他此言却是一怔，回道：“傅兄好眼力，这是情义七剑。”却觉胸口发热，就连脸上也似乎烧了起来。
他方才所使的剑法，乃是那年七夕于剑庐救下任清璇后，蒙剑圣所授的“情义七剑”。
那日，剑圣将剑诀相授后，未明依样将七招剑法一一使出，自觉神形皆具，岂料剑圣看后却摇头不悦道：
“我以为你对清璇情意深重，故而将这套剑法传于你，岂料你竟似半点不知情爱为何，难不成竟是老夫看走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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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二三、难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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