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逼我说话

　　齐君则在这边忧虑些什么，顾禾默是不知道的。
　　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去在意，毕竟脑袋长在别人的头上，他想管也管不了，解释多了还会被认为是心虚，干脆别去理他。
　　但其实转念想想，齐君则的忧虑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说别人，就是顾禾默自己时不时的都会怀疑一下自己。
　　不过他现在已经没心思去管这些事情了，顾禾默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危机之中。

　　他和钟渊到了七楼的办公室后，连凳子还没来得及坐下，钟渊就黑着一张脸被连环夺命call给叫走了，就连顾禾默笑眯眯的在后面跟他说拜拜，都没能挽救他一去不复返的好心情。
　　钟渊：好不容易能和心上人朝夕相处，好气！

　　顾禾默目视着钟渊带着浓浓黑气阴着脸离开，在心里毫无诚意的感同身受了一番，便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昨天走马观花的看了一遍这里，还没有仔细观察观察，他觉得自己初来乍到，应该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便打算在办公室里逛一圈。

　　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办公室还是稀稀拉拉的没几个人，留下来的几个人无不脸贴桌睡得香甜，估计是昨晚加班的。
　　顾禾默放轻了手脚，免得打扰到他们。
　　里面的同心圆都是每个人的办公桌，他也不好去看些什么，便抬起头打量了一番贴墙放的那些书架。

　　书架都是统一的规格，上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排排包装精美的书籍，顾禾默被那些密密麻麻的书名弄得有点头疼，便随意的扫了几眼，还发现每层书架上都摆着一盆小花。
　　其中一个书架上还蹲着一只短毛猫，正在慵懒的舔着毛。
　　顾禾默手痒想要上去揉两把。

　　“那是齐君则养的灵，本体是齐家的青云虎，还是不要摸比较好，很凶的，”旁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人，“这只灵平日里都不亲人，连齐君则都是爱理不理的，上次钟潋想摸它，还被咬了一口。”
　　顾禾默兴致缺缺的收回了手，转身看向来人。

　　哎？
　　这人不就是昨天那个说他很可爱想要做个朋友……的那个人吗？
　　昨天太过于震惊以至于还没好好看看这人的长相，现在一看倒也还不错，这边的言灵师相貌都算周正，加上皮肤都挺好，没多少丑的。
　　让顾禾默来了兴趣的是，这人的瞳孔居然有些泛着偏暗的墨绿色，像山谷间深邃的幽潭。

　　“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凌森，昨天真是不好意思，因为每个月都有几天是凌林主导，他的性格可能有点特别，”凌森微微的鞠了一躬，“老大事务繁忙，便嘱托我来带你进行初级阶段的引导和学习工作。”

　　这话的信息量略大。

　　顾禾默不得不拆开来一条一条慢慢问：“……你是双重人格？”
　　“不是，”凌森微微一笑，“我是三魂一体。”

　　“……”，顾禾默不明觉厉的点点头，又问道：“初级阶段的引导和学习……都包括些什么？”天地可鉴，他都一年没碰过书本了，学习什么的简直是要命。
　　“这个不用担心，我们的安排肯定是循序渐进的，”凌森微笑着说道，“那事不宜迟，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接触一下吧？”

　　顾禾默又点点头，跟着凌森往自己办公桌走去，刚走两步，后面传来一声软绵绵的“喵”，他不由得停下脚步，低头看。
　　那只蹲在书架上的短毛猫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顾禾默的身边，尾巴缠着他的脚腕，轻轻的蹭了一下，然后趴在地上，抬头，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

　　凌森：“……”
　　顾禾默：“……”

　　“它这是想让我摸摸它吗？”顾禾默手又痒痒了。
　　凌森惊到有点神情恍惚，在他眼中这TMD就是一只超凶的老虎扮萌求抚摸的场景，这老虎对别人非扑即咬，暴躁得不得了。
　　他喃喃道：“……阁下真是天赋异禀。”

　　顾禾默蹲下身，心满意足的揉了一把猫，然后站起身，对还处于恍惚状态的凌森招了招手，道：“走吧，去看看你说的那个什么引导与学习。”
　　凌森如同幽灵一般飘在他的身后，神情略显的呆滞。

　　顾禾默忍不住问道：“有这么夸张吗？”
　　凌森幽幽道：“你不明白……”
　　顾禾默：“嗯？”
　　“我两个月前住了一次院，一个星期才出来，”凌森语气哀怨，“就是被它咬的。”

　　顾禾默：“……”
　　他拍了拍凌森的肩膀，以示安慰。
　　随后他就发现，需要被安慰的可能是自己。

　　“这是什么鬼？”顾禾默神情惨淡，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桌面上的书山。
　　真·书山。

　　不过是正常规格的办公桌上层层叠叠堆满了各色书籍，都是些精装大部头，还被人颇有艺术感的排列成了盘旋向上的螺旋阶梯式，如果不是这楼梯比他还要高的话，他说不定还有闲情逸致来夸奖个几句。
　　“嗨，让让让让，”一个穿着短袖的小伙子搬着一大摞书挤了进来，顾禾默的桌上已经没有空位了，再往上堆估计这书山就撑不住了，“这些放哪儿啊？”
　　“放隔壁的桌上就行了，”凌森充分发挥了快乐是建立在比较的基础上这样一个心态，道，“相信老大是不会介意的。”

　　顾禾默的隔壁桌就是钟渊的办公桌。
　　“好嘞，”小伙子应了一声，手脚麻利的把书给摞了起来，完事后朝他们摆摆手就离开了，徒留心情不错的凌森和心情荒凉的顾禾默。

　　“这些都是言灵师的基础知识，”凌森随手拿了一本翻了两下，“从基本的力量原理，到言灵的实际运用，噢，还有文学故事和历史。”
　　他拍了拍顾禾默的肩膀：“把这些全部学透之后，相信你已经成为一个合格的言灵师了。”

　　顾禾默幽幽的看了他一眼，默默的拿出了手机。
　　凌森道：“怎么了？”
　　顾禾默道：“我去问问，辞职需要什么手续。”
　　凌森：“……”

　　“别别别，我就是开个玩笑，况且学习都是要循序渐进循序渐进嘛，每天一点点就行了，”凌森道，“再说了，我们言灵师还是实战占主要部分，理论服务于实践，实践出真知嘛！”
　　“实战？”顾禾默也就是跟他开个玩笑，这下收了手机，也随手在书山上拿了一本书，“你们平时战斗，用的都是那个——言灵？”

　　“差不多可以这么说，不过还是有区别的，”凌森尽职尽责的解释道，“言灵是一个总称，按照平日里的用法可以分为三类，咒术，刻术和浮术。”

　　“这刻术，就是将言灵的力量刻于一些媒介物上，比如纸张，或者其他任何能够留下印记的地方都行，”凌森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做了个示范，“这就是一种刻术，一种简单的聚火术。”

　　“浮术用的比较少，就是不借助任何媒介，用自己的□□——唾液血液之类的，在空中绘制出言灵，一般都是非常紧急关头才会使用的，其中使用血液的浮术又叫血术，是一种比较禁忌的术法。”

　　“话说有关浮术和刻术的界限，曾经还有过争论，有人说浮术是以空气为媒介的，属于刻术的一种，”凌森道，“后来技术部那边做了实验，发现在真空环境下浮术也能使用，这就把二者的界限划开了。”

　　“而咒术则是使用的最为频繁，也是狭义上的言灵了，”凌森笑眯眯的说道，“咒术就是用言语念出特定的言灵，一般战斗中多数用的都是咒术。”
　　他从书山之中抽了一本大部头，看得顾禾默心一颤，生怕这书山砸下来。

　　凌森把那本书递给顾禾默，道：“这是基础咒术的总集，上面记载有一万两千三十七条咒术，大部分都是些简单咒术，适合平常使用。”
　　顾禾默接过书，感受了一下入手沉甸甸的手感，然后翻开了第一页。

　　第一页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字迹，每条言灵都标了序号，序号后先标明了这条咒术的通用名称，下面一行写了所造成的效果以及常见用途，最后一行则是标注了一些奇怪的字符，或多或少。
　　顾禾默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那些花纹一样的字符，这本书上应该不会出现没有意义的图案，他注视了片刻，眼睛突然一阵刺痛。
　　他揉了揉眼睛，那阵痛感来得突然消失得也快，他继续看这本书，目光刚一投向书本，整个人就愣住了。

　　凌森见他盯着书好半晌，以为是有什么不懂的，便解释道：“第一行是通用名称，第二行是效果和用途，而最后一行则是它真正的名称和念法。”
　　顾禾默抬起头，问道：“真正的名称和念法？”

　　“没错，因为我们现在所使用的言灵都是很久以前流传下来的，据说那个时代在言灵师之中流传有一种特殊的语言，就是上面所绘制的图案，”凌森道，“这种语言流传到今天，由于它太过于复杂，也只有少数人会去学习和研究他，大部分人都选择强记它的读音法，只要知道每个字符怎么念就行了。”

　　顾禾默摩挲着书本，道：“为什么研究的人不多？既然言灵本身就是用这种语言书写的，那么学会了之后不是能更好的融会贯通吗？”

　　“你有所不知，最初我们确实有这样的想法，”凌森摇摇头，“有一部分人掌握了这种语言，却发现他们用这种语言说出来的话并不能起到言灵的作用，只有从千年前流传下来的那些已经固定的特殊搭配，才有效果。”

　　“这样一来，研究这种语言就没有太大的意义了，不过还是有少数人试图挖掘出其中深藏的秘密，”凌森道，“技术部那边一直有一个古语言研究小组，就是专门研究这种语言。”

　　“是这样吗……”顾禾默皱了皱眉头，只有固定的搭配才可以？那他的能力到底来自于什么地方？

　　说了那么多，凌森突然笑了笑，神情有点微妙，道：“一般来说，言灵是一种完全无法速成的能力，因为言灵的发音非常奇特，像我们都是从刚会说话就开始练习，才能准确的发出特定言灵的特定读音。”
　　顾禾默眨眨眼睛：“这样吗？”

　　“不过你可是老大特招进来的人，想必这点困难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凌森道，语气有点古怪，“我们战斗部不是新人训练营，里面所有的成员都是有着出色的实力的，其实我是不太建议老大直接把你带进来，虽然你们关系好，但是基础教育还是去集中培训的地方比较好。”
　　顾禾默：“……”

　　凌森随便翻开一页，指了一条言灵道：“我念一遍，你来学学看？老大带来的人学的肯定快啊，怎么样？”

　　顾禾默没作声，心想，这人既然是三魂一体，看这性格，该不是又换了一个魂吧？
　　这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

　　“不敢吗？咒术可是基本功中的基本功，况且这书上的可全是基础咒术，这要是都不会的话，”凌森暗绿色的瞳孔有点泛蓝，“我可能要怀疑一下老大的眼光了。”

　　“不是，那个，”顾禾默清了清嗓子，道，“这位——该怎么称呼？”

　　“嗯？有点眼力，我是凌木，”凌木眯了眯眼睛，“怎么？想转移话题？”
　　“我是凌家传承了两百年的灵魂，在这战斗部也待了一百多年了，”凌木道，“这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这人原来是个——爱部狂魔吗？
　　顾禾默早就知道自己这样插进去可能有人会不乐意啦，职场斗争真是想想都兴奋，只可惜这次的斗争似乎有点无聊。

　　顾禾默道：“这位凌同事——”
　　凌木的眼睛已经是暗蓝色的了，他哼了一声：“谁跟你是同事？”
　　顾禾默道：“你啊，哦，还有大家，我们都是同事。”

　　凌木阴阳怪气的语气引来了一些人的围观，可惜这位凌木同事似乎积威已久，昨天那个妹子看他被刁难了，似乎是想过来，但是被旁边的人拉住了。

　　顾禾默心想，这人既然不愿意自己这样叫的话，那他就换个称呼：“小凌。”
　　凌木瞪眼：“你叫谁小凌！？”

　　看来也不怎么乐意，顾禾默叹了口气：“……老凌？”
　　凌木死鱼眼：“你再说一句？”

　　“凌木同事，”顾禾默严肃道，“其实吧，我——”
　　话没说完，有点卡壳。
　　顾禾默看着凌木怎么也不乐意的脸和随时准备打人的样子，琢磨着，他要怎么告诉这位凌木同事——

　　他其实，认识那种语言呢？
　　不仅认识，还很熟悉，别说念念了，让他写篇小作文出来都能做到声情并茂，绘声绘色。
　　顾禾默有点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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