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姐姐扭蛋

　　1
　　前往体育馆观看决赛圈第一场的我，在路上思考着，签约之后要干哪些事。

　　是上学呢？还是工作呢？

　　工作的话，我要找份什么样的工作？
　　当然了，每天还是要给哲做早饭准备便当。啊，还要努力适应看到二号不再害怕。

　　想到这些，真希望比赛快点结束。哲所在的诚凛队，一定能获胜吧。

　　2
　　哲是有喜欢的人的。

　　这件事我并不知道，和哲相处的天数里，上学、打篮球、吃饭、遛狗……大概，这就是他所有的日常了。

　　喜欢的人？我完全没有看出来。
　　如果要说有的话，一瞬间我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那你又是为什么要去扭蛋呢？」

　　「大概，是因为我想要一个那样的姐姐吧。」

　　不是指某个理想状态的姐姐而是真有其人，不然的话，黄濑又怎么会知道？

　　我抬头，反问了他一句，“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姐姐扭蛋’的？”
　　除了哲没有第二人知道，就连火神和桃井也以为自己就是哲的姐姐。我看着他，却不是因为漂亮得令人无法移开视线的脸蛋。

　　内心有一丝动摇，害怕因为那种可能性或者黄濑凉太，哲会把自己消除。

　　但是——

　　“……哲。”
　　我现在要做的，是陪我的弟弟一起回家。

　　在黄濑说出“小黑子！”之前，我就走向了哲。不知道如何开口安慰他，想知道的事还有很多，我现在能做的只是向他伸出手，“肚子饿了吗？先回家吧。”

　　他抬头，眼神里有些疲惫，看了看我，又向黄濑望去。

　　想到他上次的反应，我以为他要再说些什么的。然而他却在下一秒握住了我的手。

　　“黄濑君。”
　　哲和我牵着手走到黄濑面前。

　　“小黑子，”用和刚才完全不同的语气，黄濑接着往下说，“姐姐陪你一起回去我就放心了。”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没有了咄咄逼人的气势，笑容爽朗，像是真心地在关心我的弟弟。

　　“嗯，那我们先走了。”
　　“再见了。”

　　在和哲离开之前，我回头望了一眼还留在原地的黄濑。逆着光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了，这个人太奇怪了，我完全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

　　有很多在意的事，想要问他。

　　他是如何知道我是姐姐扭蛋的？是谁告诉他的吗？还是别的。
　　以及他说的那句——

　　「小黑子是有喜欢的人的，这种事姐姐知道吗？」

　　但现在还不是问他的时候。

　　这场比赛之后，哲的话变得更少了。发呆的情形也渐渐地多了。似乎是在思考什么，我猜测还是和篮球有关。

　　那个肤色稍深的体格和火神差不多的对手，截断了哲的传球。

　　按照之前黄濑的说法，哲在这点上应该是很厉害的。为什么呢？我记得有种说法叫做『知已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因为了解吗？

　　“哲，再不吃完上学就要迟到了。”
　　听到我的提醒，我的弟弟才起身去拿书包。

　　“你还好吧？是不是这两天还有比赛？”

　　我说完，他在玄关怔了一下，没什么精神地应了我。

　　“我先走了。”
　　“好。”

　　突然他像想起了什么，抬头望着我，“姐姐，我……”

　　预感他要说什么，我打断了他。

　　“没关系的，现在哲的事比较重要。等全部都结束了再说吧，安心比赛吧。”
　　“嗯。”

　　在他走后，我忍不住打电话向桃井确认。从她的话音里，我感觉到她的状态比我的弟弟好不了多少。

　　“是的，那个人就是阿大，青峰大辉。”
　　“真的是这样啊……”

　　“哲君还好吧？有爱花姐陪着我也会放心点。”
　　“嗯。”

　　虽然看不到桃井在电话那头的神情，但她的话让我想起来了另外一个人。

　　「小黑子，姐姐陪你一起回去我就放心了。」

　　原来那个时候，黄濑和桃井一样，是真的关心我的弟弟。不想再继续猜测下去了，我做了一个奇怪的决定——

　　“桃井桑，还有一件事。你能告诉我黄濑凉太是在哪里上学的吗？”

　　3
　　看完了决赛圈的最后一场比赛，黄濑回到了学校。

　　黑子连输三场，和青峰对战的那场结束之后，他在诚凛控制室前遇到了爱花。

　　不应该觉得意外的，但看到她还是觉得很不舒服。像一根睫毛掉进了眼睛里，虽然微不足道，但没法不去在意。

　　即使当面说出了她的本质，她还是在第一时间去到黑子的身边。

　　内心动摇了吧，也会感到恐惧吧。为什么，还能故意装作镇定？

　　黄濑看到黑子的那一刻，意识到自己也并不是想要『破坏』什么。正如比赛刚结束绿间所说的那样，自己也在担心着黑子。

　　如果，姐姐还记得自己的话，是不是会感觉好受一些？

　　「你们姐弟可是对那个姐姐扭蛋做了很过分的事～」

　　「真可怜呢，第一次扭出来就遇到你们这样的‘家人’，再被扭出来也会留下阴影吧。」

　　想起了博士对自己说的话，黄濑又不希望她想起来。

　　至于当时为什么会把她消除，已经不重要了吧。黄濑这才意识到自己其实从来没有真正审视过爱花。毕竟黑子把她扭出来之前，他早忘掉了这回事。

　　“前辈，要不要一对一啊？”
　　回到海常体育馆的黄濑，放下肩上的包，对一个人在训练的笠松说道。

　　与此同时，爱花也在辗转后来到了位于神奈川的私立海常高等学校前。

　　黄濑从笠松手里截到球，在笠松望向大门的间隙双手扣篮。

　　“黄濑。”

　　“前辈怎么心不在焉啊。”
　　抱怨着笠松的黄濑，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站在那里的人。

　　“我记得好像是黑子哲也的……”
　　“……姐姐。”

　　话音刚落，黄濑便丢下篮球跑了过去。

　　一定是奇迹。姐姐居然会主动来找我，自己从篮球场到大门的距离，远远比不上从东京到这里。

　　看着黄濑兴奋地跑过去的样子，笠松皱起了眉头。
　　每天来看黄濑训练篮球的女生不在少数，但他只是在原地微笑地朝她们挥手，从来没有今天这样过。

　　“黄濑……君。”
　　面对跑到自己面前的黄濑，爱花有些生硬地开口。

　　然而黄濑完全没在意，迫不及待地问她，“姐姐怎么会来这里？是小黑子……”

　　“不是，我是来找你的。”

　　“……！！”
　　尽管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得到确认的同时，黄濑觉得时光好像回到了帝光学园祭的那天。

　　自己正整理着长长的队伍，抬起头，看到了来找自己的姐姐。然而那个时候自己什么也没感觉到，习惯地对她露出习惯性的笑容，习惯性地朝对方挥了挥手。

　　现在，却笑不出来了。

　　走出体育馆，眼前的景色提醒着他，这里不是帝光而是海常了。

　　内心稍微舒了一口气，黄濑整理好情绪对身边的人开口，“如果知道今天姐姐要来找我，我就不直接回来了。”

　　但是爱花看起来，并不想和他闲谈，直接切入了主题——

　　“那天，对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既然知道我是姐姐扭蛋，我那样做有什么不对吗？”

　　“……”
　　姐姐来找自己，只是为了对他说这些吗？黄濑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想错了。

　　“姐姐扭蛋，是为了满足少年想要姐姐的愿望做出来的。”
　　“哲没有姐姐，所以，我想成为他的姐姐。”

　　“为什么？”
　　看着她认真而又坚定的神情，黄濑忍不住问她。

　　“因为，哲是对我而言，非常重要的人。”

　　姐姐笑了，和被自己扭出来的时候、数次对自己的礼节性微笑是完全不同的。这在黄濑看来太可笑了。

　　“我那天就跟姐姐说过了吧？小黑子是有喜欢的人。”
　　“嗯，我记得。这也是我今天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再说是谁都没有用了吧。
　　黄濑已经完全地明白了，根本没有动摇到她，反而增加了她和黑子签约的决心，“……已经没关系了吧。”

　　“诶？”
　　“而且，为什么姐姐就认定我一定会告诉你？”

　　如果那个时候，自己和凉香姐从一开始就告诉她她是姐姐扭蛋，会不会现在，她也像对黑子一样对自己呢。

　　黄濑清楚，没有办法知道答案了。

　　在送爱花去车站的路上，看到大海的爱花停下了脚步。

　　“大海真漂亮呢，和哲的眼睛是同样的颜色。”

　　明明是和她站在一起，和她一样直视着前方的大海，看到的却是不一样的东西。看着她出神的侧脸，黄濑下了一个赌注。

　　“……姐姐，也去看我比赛一次吧。”
　　像在学园祭演唱会上那样牵起她的手，黄濑放慢了说话的语速。

　　她不会答应的话，那干脆就把她忘记的事，全部都说出来。只不过，她如果还对自己有一点点印象……

　　海浪拍打着岸边，电铁从身后驶过。

　　爱花默不作声，记忆的碎片在慢慢地聚合。掌心的温度通过连结的地方传来，和梦里的感觉，是一样的。

　　良久之后，爱花答应了黄濑。

　　*
　　车窗上，映出了自己的成像。我看着黑暗隧道的灯光，一闪一闪的。

　　那些沉入身体深处的记忆的碎片，又翻了上来。

　　是因为还没能签约的关系吗？脑子里闪现和黄濑见面的场景，手心里渗出一层薄薄的汗。我摸了摸左侧后腰的位置，差点就将那个字母『A』遗忘了。

　　等我回到家，天已经黑了。客厅里光线昏暗，我以为我的弟弟还没回来。

　　开了灯才发现，他正抱着二号坐在沙发上。

　　“哲，你怎么没开灯？”

　　他循声，问我去哪里了。没有觉察到哪里不对的我，走了过去。

　　“比赛结束了吗？”

　　“姐姐还没有回答我。”
　　他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来，长长了的刘海有些遮住了眼睛，“姐姐去哪里了？”

　　“我……”
　　一瞬间，我犹豫了。这时我还没看到，忘了带出去的手机上有数个未接来电。

　　“姐姐是去海常找黄濑君了，对吗？”

　　二号从哲怀里跑出来，在经过我脚边的时候我甚至没有感觉到害怕。

　　“嗯。”
　　我点点头，看到哲转过身对着我。想要解释什么，但我不知从何说起。

　　“哲，我……”
　　“姐姐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讲，“我知道的，我已经都知道了。”

　　“我之前对黄濑君有点误解，现在我知道了，他和哲的关系很好。那天比赛，虽然输了，但是那个人就是青峰大辉吧，和哲是……”

　　“不要再说了。”
　　“关于哲的事，我已经……都知道了。”

　　“那姐姐为什么从来没问过我？宁愿去问桃井桑，去找黄濑君，也没有直接问我。”

　　我好像，还从来没看到过我的弟弟，一向平静的脸上神情起伏。

　　“……哲。”
　　“姐姐，没有考虑过自己的事吗？”

　　那一天，我和我的弟弟第一次吵架了。以为自己和那样的人，不会吵架的。

　　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做错了，也不知道那一天，我的弟弟输掉了决赛圈的最后一场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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