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之痒七年之幸

　　初五才过，老爹老妈一声招呼，就出国旅游了。
　　学校开学还早，张教授的任务不重，我合计要不要我们俩也跟风，找个目标城市去玩玩儿。才跟小颜提了下，未曾想她白了我一眼，说的话却惊吓到了我：“我爸妈明儿到留安，跟我接机去。”
　　嗯？
　　我一时间没彻底清醒，应了声，去厨房做饭吃。正拌着黄瓜，突然眼睛都绿了，急匆匆冲出去。小颜的字正写一半，我也顾不得，捉住她的笔，惊慌问她：“你爸妈来？来干嘛？？查岗么？”
　　小颜没奈何，只好放下笔，对我说：“邹辰同学，你慌张什么？是背着我做什么缺德事儿了？”
　　我赶紧否认：“怎么可能！”
　　“那你怕什么。”她拍开我的手，重新拿起笔，继续写字。
　　我愣愣回去继续做饭，居然被她偷换了概念。等我再明白过来，已经吃完饭了。

　　雪很厚，Lucky正撒欢着跑。我皮糙肉厚，不在乎寒冷，小颜却裹得几乎认不出她的身型。
　　我欲言又止，和她父母见面次数不多，却足够让我内心有惧意。而这惧意的源头，则是我曾经懦弱的逃离。
　　小区人不多，这么大雪天出来的，除了没办法要出来买东西，就是跟我们一样，是铲屎的。
　　Lucky在雪堆里哈着舌头，我都能看出这小子眼神里巨大的渴望。想想那些年在畅城，身为雪橇犬却没见过雪花，也够悲哀的。
　　“邹辰，”小颜挽住我的手臂，笑道：“我知道你怕什么。”
　　“那你逗我还逗挺开心的。”我瘪嘴，虽然知道她戴着手套不会冻着，还是握住了，放进自己大衣口袋。
　　“难得嘛。”小颜摸了摸跑回来撒娇的Lucky，才跟我说：“你对这儿了解，我爹妈虽然是理工，但是是兵马俑的超级大fans，是你表现的时候咯～”
　　“哦，”我这才明白，原来不是冲着我，那就好，但想了想，我又说：“那应该去西安啊，跑咱们这儿，有点远。”
　　小颜恨铁不成钢，骂道：“你真不开窍啊，好歹也得来看看我，明白了不？”
　　“哦。”

　　叔叔阿姨还真是，怎么说呢？切合度真高。
　　不愧是理工科，来之前以极为科学的态度，搜集了留安的资料。我看了看电子档的大小，真心觉得都可以出本书。再瞥见西安的资料，心里默默念了句，看来是三本。
　　“邹辰呐，我有个话题，咱们需要一起讨论下。”杨妈坐在后面儿，摸了摸Lucky的脑袋——没错，我出动了全家以表达我强烈真挚的欢迎。
　　“阿姨您说。”年前我总算拿着驾照，算是真正意义上持证上岗头一次，却开得是我这辈子最紧张的一回。
　　“你们什么时候要个孩子？”杨妈语出惊人，我踩油门的脚哆嗦了三抖。
　　“我来补充说明下，”杨爸坐在副驾，我见他下意识握住了把手，“你们要自己生，我们也认为可以。但是精子的选择，我和你阿姨还是认为，选取亚洲人的比较好。不过我们希望，如果采取这个方案，尽量用你的卵子，让小颜来生。”
　　“我们家有乳腺上的遗传史，这样能有效避免。”杨妈不顾小颜一下子红了的脸，认真补充。
　　“当然，第二个方案就是领养。我们认为，这也是可行的，只是手续上比较麻烦。因为你们俩没有办法在国内领证，这样从资格上来说，会比较困难。”杨爸说完，我被彻底噎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了看后视镜，小颜呐，我全部希望就在你身上了。
　　“爸，你们把方案留下。”小颜咳嗽了两声，“不过我们目前来说，实在没精力养孩子，恐怕只能是搁置。”
　　“你不是就留在留大了么？”杨妈疑惑。
　　“邹辰还没读完书，正是到处跑的时候。”小颜，你真厚道。
　　我还能说什么，总不能砸场子吧，只好硬着头皮，“嗯，月底我就得去甘肃。”

　　只在家略待了下，我们再次出发，目的地兵马俑。
　　出发前，我先把Lucky送到它干妈姜岩家。倒霉孩子，去博物馆怎么能带它？
　　但是尽管我是学这些的，在杨爸杨妈跟前，我却再次折服。我偷偷问小颜：“你确定你爸妈不是学历史的？门精啊。”
　　小颜也有些无奈，低声道：“他们搞学术的，都这样。”
　　“那你没有啊。”
　　“我小时候又不是他俩带大的。”
　　“幸亏。”
　　“你什么意思？”
　　“这种类型我真受不了。”
　　“你皮痒痒了？”
　　“嘿嘿嘿嘿嘿。”

　　在西安待了三天，杨爸杨妈满载而归，说是要飞往大洋彼岸参加什么会议。我和小颜也买了些东西，驾车回去。
　　先接了Lucky，顺便把带来的东西分给姜岩一半，她问我：“嘿，伺候岳丈岳母感觉如何？”
　　我没搭理她，给孩子发了压岁钱，看她家里客人不断，跟老林招呼了两句，就走了。
　　还是自己家里舒坦，我换上衣服，躺在沙发上。Lucky挨着我躺下，我猜是姜岩家客人太多，给它闹心了。
　　“诶，你说给你添个小主人，你喜欢不？”我自言自语，揉了揉Lucky的大脸，不由自主想起杨爸杨妈的方案。
　　好像，我们也就差一个孩子了。
　　但心里这么想，却仿佛有道刺卡住，不疼，但是别扭。
　　小颜写完一遍《金刚经》，从书房出来。Lucky的晚饭是之前给它做好的小花卷，吃完后，蠢狗自己去睡了，又是四仰八叉，极为不雅。
　　我们相视而笑，去浴室泡澡。
　　连日来奔波，我确实倦怠。但小颜滑溜溜偎进我怀里，又怎能不心动？我轻轻吻着她的额角发间，尽管灯火通明，却还是闭上眼。
　　她握住我的双手，在热水里洗干净，转过身吻我。唇齿间弥漫了小颜的气息，偶尔睁开眼睛，只看到她的桃花眼也是半睁，有水雾弥漫，只看得清我的样子。
　　水声渐渐大，又归于平静。她懒洋洋躺在我身上，长发海藻一般缠绕住彼此。
　　“邹辰，”她唤我的名字：“我不想养孩子。”
　　我收拢手臂，寻到她的双手，十指相扣。
　　“为什么呢？”
　　“一辈子太短了，我不想跟你之间，再存在一个人。”她揉揉说着，全进了我的心坎儿。“我是不是好自私？”
　　吮住那花瓣一般的唇角，我笑：“没有，我比你还自私。”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