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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试探
在连番阴雨过后，这一日，太阳终于露了个脸，给寒冷的冬日披上了些许的温暖。
浦东丁香路的林荫道上，架着许多摄像器材，正是《冬日》外景的拍摄地所在。这里，是上海的政务办公中心，周围坐落的都是些政府机构，下午两点左右的光景，正值周边白领上班的时间，因此，并没有多少围观的人群，拍摄的工作便也完成得及其顺畅。
大约是天气晴好的缘故，又或许是与Jill公开了恋情，让林星的心情格外舒畅，在领了盒饭之后，竟还别出心裁地唤了几个说得来的演员一同去了林荫道旁的中央绿地，选了个还算平坦又不显眼的角落，照着野餐的样，边晒太阳，边享受起来。
这粗一看，吃饭的模式还是那个老样子，各自归着自个儿的类，分成了好几撮地分散在几处，可细看之下，却又与往日有了些不同。
依着上一回林总的指示，几乎是没有拖延地，剧组便已在原有的基础上，见缝插针地对剧本进行了修改，而顺理成章地，黄立已经以一个新人的姿态加入了这部热播的剧集拍摄中了。
“喂，好了，好了，我们现在开始咯！”
说话的是个年轻的女演员，她颇为兴奋地击着手掌，想要引起同坐几人的注意。林星正矜持地用纸巾擦拭着嘴角，不过半饱的程度便已让她停止了动筷。如今的她，对于食物已能克制自如了，即使见着眼前尚存大半的可口食物，也还是不为所动。
她瞄了一眼说话的女孩，不由地轻笑了一声，因为她知道她们正要开始娱乐圈里惯行的一种迎新方式——“有问必答”了。
进了娱乐圈，就等于进了一张硕大的人物关系网，任谁都是不能脱离了这张
网而独自称大的，老演员如此，新演员就更不用说了。而对于这个月还在合作，下个月就各奔东西的艺人而言，如何迅速地熟络便是首要任务。因着艺人们大都年轻，又爱玩爱闹，平常的言行路子又很放得开，久而久之就产生了这样一种了解新人的方式，既融合了玩笑娱乐的成分在里头，也给了老演员对新人探底的机会，至于那些新人，有了这么个套近乎的方法，大多也是欢天喜地加入的。
林星先瞅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黄立，随后又睨了一眼身边的赵剑峰，朝他努了努嘴，示意他最先发问。赵剑峰本来一手撑着地，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见林星朝自己暗示，便坐直了身子朝黄立望去。
黄立见大家都安静下来，便一咧嘴笑道：“各位前辈嘴下留情啊，呵呵……”
“哟，是个嘴甜的呢，上午等戏时我就发觉了。”旁边一个女孩儿笑出声来，却又惹来另一女孩儿的调侃。
“怎么，你等戏时在观察人家呢？”
“呵呵，你们别取笑我了，我有什么好观察的。”黄立又是一笑，端起跟前的乌龙茶饮料喝了几口。
赵剑峰瞧着他放下饮料瓶子，才又一手撑地，重心歪向一边，看似随意地问道：“你爱喝茶？”
“喂，你别问这些没用的行不行？”旁边立刻有人抗议起来。
赵剑峰也不理会，只是继续问着：“我记得没错的话，之前你是这乌龙茶的平面模特吧？”
“你知道？！”黄立显然感到很惊讶，整个人都坐直了起来往前倾斜，“那是前年的事了，学校推荐了我去呢。没想到你记得！”
“哦，我也想起来了。”周围立即有人附和起来，而之后马上又有反应快的问道：“那你还喝不厌这个啊！合约也该到期了吧。”
赵剑峰一笑，只是看着黄立，等他回答。
只见他拿着手里的瓶子把玩了一会儿，随后耸了耸肩说：“拍的时候，我已经设法让自己爱上它啦，现在……也已经习惯了。”
“呵呵，那你以后岂不是要爱很多东西？”
“说不定还要爱很多人呢……”
周围又是一阵嘻笑。这时，林星清了清嗓子说：“哎，说到这个，我来问一个。”她看向黄立，这个小伙子的确长得很俊，眼角多情，眼神却十分冷静。“你已经有爱的人了吗？圈内的还是圈外的？”
“对呀，对呀……”
“多半是有的吧。看你的样，很多女孩子倒追吧？”
“哪里有啊……”黄立听着周围的一番言语及猜测，只是摇头低笑。
旁人见他如此，还道他不乐意透露，于是有人问道：“可别说这是你的私事不便透露啊。”
黄立朝着说话的人看了一眼，忽然转到了最初问问题的人身上，“这是私事么？在这里也算是公事吧。”
此话一出，周围即刻一片安静。林星在他的眼光下有些局促，却还是较为园滑地伪装了过去，而一边的赵剑峰，虽然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看笑话的样子，可嘴角却捎带了些玩笑之外的意味。最后，还是黄立自己又吭声道：“所以当然不妨说咯，只是我现在真的没有女朋友嘛，呵呵……说起来，我还很羡慕师兄和林星呢，在圈里能谈恋爱，很奢侈吧？”说完，他又朝林星一笑，脸上显出真诚的羡慕之情来。
林星也回之一笑，并不多言，倒是身边一个女孩子忽然问道：“说起Jill，怎么午饭时就不见他了呢？”
“哎，对了，林星，你那个小跟班□□娘呢？”不知谁在这时又抛了这个问题出来。
林星听了脸上一凛，并不喜别人将郑远真与Jill相提并论，更何况是两人都不在剧组的时候，于是忙得出声答道：“仲伟啊，回公司了，说有事呢，晚些会和我联系的。”
“哦……”
“这样啊……”
四周又掀起一番羡煞人心的声音。林星瞟了周围那些人的表情，心里却在暗暗皱眉。仲伟的确是回公司了，而倪岳也一如往常地与之同行，可是看着眼前的这个新人，却总让人对林总在经纪人上的这一安排感到不安。而仲伟面上虽然没说什么，可心里头多少还是有些难受的吧。
她望向黄立，心想，难道这个小子当真就那样受到器重了？不想，正想着时，却又迎面对上了黄立的眼光，听他问道：“对了，倪姐是怎么样一个人啊，看她平时很少笑，很正经的样子呢，不像这个圈子的哦？呵呵……”
对于这个问题，周围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又都将眼光落在了林星的身上。倪岳是Jill的经纪人，两人总是如影随形，而林星又是Jill的女友，大约在这些人里也就她最有发言权了。
林星看了看众人，又定睛看了一眼黄立，后者依旧展露着他年轻朝气的笑容。
“她……应该是个很执着的人吧。”
“哦？”黄立顿了顿，又是一笑：“我也是呢，呵呵……希望能与她合作愉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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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放心不下剧组的事？看你一路上都闷闷不乐的。”倪岳下了车，将车钥匙还给了Jill。其实，不只今天，这些日子的他都有些力不从心的样子。想来也难怪，在正面回应了与林星的恋情之后，《冬日》的收视率虽然更上一层楼，可对于Jill本人而言，却未必是一个明智之举，相反，在网上已经出现了一些歌迷、影迷的反面论调，这对他来说无疑是受了舆论和虚假这两项双重压力了。
“我没什么，倒是你，我不过是来对专辑作最后的调整，不一定要跟着来的。”Jill勉强一笑，一脚已经迈入了电梯中。
“你在试探我么？是管你，还是管黄立？”
“倪姐，你不适合开玩笑呢，听得都像真的。”Jill笑着摇摇头，心里却庆幸她是随自己一起回来了。
“是么？”倪岳跟着一笑，“放心吧，黄立放在我这里也不是长久的事，只是过渡。”
“随便吧，其实辛苦的是你而已。”
“别说我了，顾好你自己吧。虽然这一次是《冬日》同名专辑的签售会，但其实是算在你个人成绩上的。不过这样说来，总觉得林星不适合一同出席，是不是？”倪岳看向Jill，见他不置可否，便又说：“算了，到时我再想想吧。”
Jill点了点头，说话间正路过七楼电梯旁的公众休息室，不期然地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怎么在这里？”
倪岳闻言也停下脚步顺着他的眼光望去，眼睛一顿，不经意地又瞟了一眼Jill，“听说泰宇那里有些资料过来，是来做翻译的吧。”
“哦……”Jill依旧看着那个背影，心想她如此笃定地坐着这里，却不知是完事了还是没完。
一边的倪岳见状，及时地推了他一把，催促道：“快走吧。”
休息室里的电视上正播着近期的娱乐新闻。郑远真面前摊着才基本翻译完了的资料，正一个人坐在哪里享受片刻的宁静，同时也在脑中断断续续地思索着。
看着眼前的资料，她的心中感触良多。娱乐圈，这个瞬息万变的世界，前一天你还在为自己的成果沾沾自喜，后一秒就已经要面对新人的挑战。不久前还为着锦绣的前程而感到满足，这一刻却已经前途渺茫。
然而，在得知林星已经无法如约签约泰宇之后，郑远真不禁想，自己在这里的前途是否也将随之湮灭了呢？
可怜的这些艺人啊，他们就像是一台机器需要不停地运作，耳朵旁边总没有个清闲，到处都是声音——人的声音、闪光灯的声音、道具准备的声音、导演的喊声、经纪人的叮嘱、记者的询问、摄影机器转动的声音。自己尚且能坐在这里偷闲一刻，还有独处的时间用来思考，而他们是否有时间停下来听一听自己心里的声音呢？
此刻，她收回了思绪，只是专注在眼前的娱乐频道上，里面也正有一个人被记者紧紧地包围着。
“剑峰……天地风云的评选就快到了，你觉得凭借自己在《冬日》里的表现能获奖吗？”
“所有的工作人员……恩，当然也包括我自己都对这个作品付出了很多努力。得不得奖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希望大家会喜欢啦。”赵剑峰笑得很真。
“Jill最近发生了一连串的绯闻，现在又公开与林星的多年恋情，也有人说是炒作，你是怎么看的呢？”
“这是他的私事，不过希望他一切顺利。”赵剑峰又笑了一下。
郑远真啜了一口咖啡，也笑了一下，对那笑容颇有不屑。心想，若Jill见了这样的问答，不知作何感想，应当也不会认同那样的笑容吧。然而，她又不禁有些自嘲着想，Jill与林星的恋情，本身不也是相同的戏码么。
“那么……你现在的感情生活怎么样了呢？”无论是什么采访，只要对方是明星，就一定逃不了这个话题。
“呵……我也很想好好谈一场恋爱啊！不过还想趁年轻的时候好好努力工作，希望大家都能支持我。”不管怎样，最后一句一定是他的心声。郑远真又喝了一口咖啡，淡定地盯着电视屏幕，这样的姿势犹如一个旁观者，让人感到安逸。
电视机里的那些记者显然对赵剑峰的回答不满意，仍然沉迷与追溯他的感情生活，甚至连他出道前的一举一动都要拿来好好地研究推敲一番，实在是无聊之极。
郑远真微微叹一口气，不再留恋这样的节目，转而想起身去外边儿透透气。
今天倒真是算得上清闲，自由的时间和空间，做的事嘛……她拿起手里的资料掂了掂，也还算有价值。她转过身去，却赫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Jill竟也来到了这个休息室，就站在她的身后，眼神如平时一般令人捉摸不定。
有几秒的时间，郑远真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是屏着的，为了减轻那心里莫名的负担，她本能地想随便聊上几句。“你也在这啊……”、“什么时候来的？”“你好吗……”，可是，话到了嘴边还是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这里是星火公司，一个到处都有眼睛看着的地方，她想。于是，最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以示礼貌，随后便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一个小时前就见你坐在这里了……过得还好吗？”这前一句和后一句，在郑远真听来似乎没有什么必然联系，而许久未听的他的声音，这会儿竟也让人感觉有些缥缈。
“很好。”她慢慢停下脚步，在走到他面前后，强迫自己抬起头直视他。
“是么……那很好。”Jill看着她倔强的样子，忽然有些想笑，心情也出奇得放松了下来。他左右看了看才又说道：“我们……出去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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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辆银色的现代维拉克斯正奔驰在上海的大街上。金尚民坐在其中，眼神专注着前方，心里又是激动，又有些犹豫。
要说，金尚民并不曾怀疑过能再回上海，可如此之快，如此冲动，又如此期待的心情，却是让他自己都有些匪夷所思。
那日韩美娜拖着自己出外郊游，不想却是去的雪岳山。不隔多时便重游故地，令当时的他心里惆怅无比。这同样的景色却不同的心境，更让他愈发清晰了心中的所想，而随之而来的意志也越来越为坚定。于是乎，便有了这样一场去而复返。
今天早上，他才搭了航班抵达上海，下午便急急地赶来了星火公司。是为了公司，他这样对韩美娜解释，可只有他自己的心里明白，那跳动的节奏中，究竟是怀了怎样的想法。
然而，这一切又不得不让他心存犹豫。当时自己走得绝然，并非只是因为家里发生了急事，其实，即使家里没有事发生，大概他也是会离开的，至少会搬离那个温暖的小窝。只是，现在踏在回来的路上，不得不让他再次想起那时两人的争吵与倔强。
金尚民双手抓紧方向盘，脚在油门上再度用了些力。随着速度的加快，他的心也跟着加快地跳动起来。
人的心总是那么复杂啊，他想。那时的自己有多生气，后来的自己就有多想念，那是一种怀了些许悔恨与憧憬的想念吧。然而，当他又要再度面对另一颗心时，他该如何去做，又如何去得知呢？
“哥！你开太快了啦！这里那么多车啊！”韩美娜大声嚷嚷起来，立即将金尚民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他一皱眉，这才意思到，此次的旅途多了这么个累赘有多么烦人。
“跟着来了上海，跟着我住雅士阁，好好地非要租辆车，现在连公司都要跟了来，你这是干嘛？！玩盯人啊？”金尚民本就因为激动被压抑而有些气闷，被韩美娜这么一闹，不由得嘴上的话更是多了起来。
而相比他的状况，一边的韩美娜倒是显得自得其乐得多。除了以前儿时一起野餐、登山之外，这还是首次和金尚民一起来境外旅游呢，因此，心里也是格外地兴奋。
“不谢我就算了！也不知道那天着了什么魔了，才下山就要回上海来……没我在奶奶面前千万个保证，能让你这么轻易地回来么？”
“保证？！”
“对，保证到时押着你回家，保证好好照顾你，保证你这次回来只是结束手头上最后一点工作，只做该做的，不做不该做的……”
“切……”金尚民嗤笑了一声，真是个不大点的丫头。“你知道什么该作，什么不该作？”
“知道啊！”韩美娜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所以要跟着一起来，也要跟着去公司！这种地方漂亮姑娘多得是了，省得你看花了眼，到时候……”话说到一半，她忽然打住，硬生生地将那句“和你爸爸一样”的话给咽了回去，见金尚民转头看自己，才急忙转而又说道：“忘了办正事。”
金尚民听了只是哼哼两声，没再搭理，倒是一边的韩美娜看着他的侧脸怔怔出神，心想，这次回来，他必定还是要来找寻到那个答案的吧。
在看到Jill左右张望之时，说实话，郑远真是真的想要拒绝他的。只是，在这一点上，她有意识，却缺乏坚持。因此，当她此刻站在通往地下车库的电梯里时，就只能暗骂自己的志气也和这电梯一样一同下沉。
没有抬头的，她瞄了一眼身边的Jill，那站定的双脚，从容地插在裤兜里的双手，却不知他的内心是个怎样的想法。
而与此同时，Jill也在暗地里打量着她。事隔多日，她的话似乎少了，笑容也不想从前那样自然。若是这样下去，他们又会回到那惯常的角色，明星与记者？或是，明星与粉丝？总之，都是谁也不去真正了解谁的关系。而那样的话，他也再不会从她的身上感受到自然与自我了吧。
他们就这样保持着沉默，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直到电梯的门“哗啦”一声打开，Jill才首先发出惊讶的一声。
“金尚民？！你怎么……你不是回国了！”
听到“金尚民”三个字，郑远真先是一愣，随即迅速抬起头，还来不及搜寻，便已见到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了。在那一刹那，金尚民的出现，给她方才犹豫茫然的情绪中带来一缕清风，高兴之余，是一种亲切的感觉。
金尚民本不确定今天定能在这里遇见郑远真，也没料到就这样轻易地不期而遇，然而，更没料到的，却是看到依然沉静在Jill身边的她。于是，本已绽放的幸喜之色迅速从他的眼中淡去，渐渐地换上了一副沉默的表情。
他先是朝Jill笑了笑，“怎么，不想见到我啊？”
说这话时，他却又看向郑远真，询问的眼睛并没有从对方的表情中得到任何否定之意。这让他的心中有些失望，方才车上所有的期待或是激动，这会儿都随着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转而换上了一副冷峻却调侃的语气说道：“看来，比我想的过得好啊，郑小姐。”
“郑小姐？”郑远真一愣，不过这些时日，他就如此生疏她吗？思索间，她又瞥到了他身边的那个女孩。虽然不是很漂亮的人，可与他一样是个韩国的姑娘，站在那里，他们是那么的协调。
她的眼睛又回到了金尚民默然的脸上，同样吝啬起自己的笑容来，不冷不热地回了句：“彼此彼此啊。”
“呵。”金尚民轻哼一声，一手往韩美娜的肩上轻推了一下，催促道：“我们走吧。”
“好。”韩美娜奇怪地看了一眼郑远真，又瞧了瞧Jill，虽然心下极为好奇，可步子却没拉下，急忙地便跟着金尚民进了电梯。而此时，Jill与郑远真也走出了那同一扇门。
“改天聊。”临走时，Jill再一次笑着朝电梯里打了声招呼。
郑远真背对着那儿，看不见金尚民的表情，也没听见他的任何回应，犹豫之下，还是转过头来，可看见的只有几乎合上的电梯门了。
“我们走吧。”
Jill回过身来，看到郑远真还在愣愣地朝着电梯发呆。
“哥，那个男的就是那部电视剧的男主角是吧？我没看错吧？”
“嗯。”金尚民的神色松垮了下来，背脊往后靠在一侧，脑子里飞快回放的都是郑远真抬头瞧见自己的神情。那时，他似乎已经看到了那里面的惊喜，可是，之后的她又是那样冷淡。
“那么那个女的是谁啊？演员吗？喂……哥！”
“干嘛？”
“我问那个女孩子是谁？你们在说什么啊，怎么好像关系不好的样子。”
“没有的事，别瞎猜了。”金尚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转而又想起了郑远真曾经的那些话，那些不想见到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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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平缓地驶出星火公司，向街上驶去。Jill右手执方向盘，左手撑在车窗框上不停得撵着下巴,这是他有心事时的习惯动作，而现在，他正思索着他该对身边的女孩儿说些什么。
其实，他也不确定自己该怎么对待她，在她的身边儿总是觉得身处梦境，又好像真实无比。她像梦一样抚慰着自己，让自己暂时地忘却圈子里的混杂。可和她在一起时逐渐暴露出的丑陋而浅薄的自己又让他难以面对。
想了想，他终于还是选择了以别人为话题。“不知道金尚民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不知道。”郑远真看着车窗外边，心里想的也正是这件事儿。
“他身边那个是女朋友么？两人看来关系很近啊。”
“嗯。”郑远真随着他的话，想到那时金尚民扶着那个韩国女孩进电梯的场景。难道，这个就是他的爱人？他苦苦寻找，终于遇见了的爱人？
“你怎么不说话？”Jill转过头去看了她一眼，而她正微微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郑远真摇摇头，打算暂时抛开有关金尚民的一切，难道自己需要考虑的事情还不够多么？“只是在想，我们这样出来……可以吗？还有，你想对我说什么？”
Jill听了略一沉默，好半饷才说：“那次，对不起了……你知道那时的场合要回答那样的问题……”
“我知道。”郑远真转过头来，能从一个大明星的嘴里听到这样的道歉，应该会很感动吧，她感到自己心中筑起的堡垒正在慢慢瓦解。可这样的反应并不是她乐见的，这让她感到自己的无能。于是，又说道：“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我没有因为你们违背了什么，我的生活也没有因此而真正改变什么……所以，其实真的没什么……”
这是句温柔的嘲讽吗，Jill心想。“你要知道……我们这样的工作必须有所放弃，有舍才能有得啊。”他开始试图让郑远真理解自己的言行。
“我知道。”郑远真看向他，心里却在说着，你舍弃了我，也舍弃了你自己。忽然，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口气地将想过多次的话一股脑儿地抛了出来。 “在这个世界上，听说过有人为了家庭的温饱放弃安逸的生活；有人为了自己的理想，选择坎坷的道路；也有人为了维护尊严，放弃嗟来之食；那么……你是为了什么又要放弃什么呢？”
郑远真的话句句有理，直刺Jill的内心，那个让他觉得自己肤浅的感觉眼看着就要再度浮现了。
“很多事你不明白！”他的语气生硬了些，要他怎么和她解释自己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又怎么和她解释一个家庭正等着需要自己去照顾，他已经深陷其中了。
她的确是不太明白，郑远真心里难受地意识到，其实他们两个人也许是站在不同的门外，却妄想走进同一个空间，她真的一点也不了解眼前的这个男人。
“那次谢谢你了，帮我解了围。”她的语气又稍微缓和了些。
“那不算什么，比起你带给我的，我给你的似乎不怎么美好。”
“我带给你的？”郑远真看向他，只见Jill正放慢速度，一个小转弯，将车驶入了一个不知名的绿化带中。
“你是个让人快乐的人。”他说，“你也本该是个快乐的人，有幸福的家庭，顺利的学业。”
郑远真听着，却没有要打断的意思，只是隐约闪过他并不了解自己的念头，然而，真正意识到这一点，却又是在很久之后了。
只听Jill继续说道：“所以……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呢？”
“你想让我离开这里？离开星火公司？”郑远真瞪大了眼睛，不相信他今日约自己出来，竟然就是要将自己赶出公司，是为了他自己吗？
她咬着嘴唇别过脸去，不想再看他的脸。其实，虽然还不十分确定，但在知道林星无法签约泰宇的时候，她的心里就有了要离开的想法了。然而，自己这样想是一回事，由别人说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更何况，这个人还是Jill。
谁知，这时，Jill深沉的嗓音再度想起，说出的却是更为令人大为惊讶的话来。“因为只有离开了，你才能留在我这里。”
什……什么意思？郑远真茫然地瞪着两个眼睛看着他，心脏就好像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
留在他这里，难道……他是在邀请她做——地下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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