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悠悠，恨悠悠

　　“皇后娘娘…”红秋也愣住了，忙放下扇子行了个礼。
　　就我一个人那样呆着。
　　这个女人生得很清秀，应该是三十出头的样子，但无奈妆画的很浓，尤其是那张大红唇，看起来让人觉得不敢靠近；全是上下都是金灿灿的，头上也戴了很多簪子，但唯有那支凤凰于飞的金簪最显眼；她并没有穿凤袍，只着一身淡黄色镶金边的贵妇装，显得很大气庄重，往那一坐就算不说话，气势也有了。
　　“主子，快行礼…”红秋依旧保持着半蹲的样子，伸出一只手只拽我的衣服。
　　“啊？”行礼是什么？
　　“罢了，你们起来吧。”她兀自拾了根椅子坐在我身侧。
　　“奴婢去泡茶。”红秋这丫头也出去了。
　　一会，这屋子里就只有我和她。
　　“你叫什么名字？”她优雅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青裳。”我小心翼翼地说。
　　“青裳？倒是个好名字，怎么看起来呆头呆脑的？”说完她自己笑了，那明媚的笑容我却觉得很刺眼。
　　“你在这也这么久了，”她瞥了一眼我的肚子，“肚子都这么大了，不如随我入宫去吧？”
　　“入宫？”我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肚子，“宫里有好吃的吗？”
　　“有，你想吃什么都有。”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嘲讽，“宫里还有很多姐姐陪你玩。”
　　她这么一说，我立马想到在一大盘美食面前有很多像她这般浓妆的女子看着自己，不禁打了个寒噤。
　　“那，宫里有阿莒吗？”这个是最重要的。
　　“阿莒？”她重复了一遍，眼底的嘲讽终于泛滥，“阿莒？”
　　“是啊，没有阿莒我就不去。”我理所应当地说着。
　　她冷笑一声：“赵昀竟然把这个名字告诉你，你难道不知道吗？他可是当今…”
　　“皇后！”阿莒急急地走进来打断了她。
　　“皇…”
　　她刚想说话又被阿莒打断：“你怎么在这里？”
　　“臣妾这不是听说妹妹怀孕了，想来看看妹妹吗？”她眼中的嘲讽变成了友善。
　　“出去，谁让你来这的！”阿莒脸上涌现出我从未见过的愤怒。
　　“皇…”
　　“出去！”
　　随后，那金灿灿的人儿满是怨怼地看了我一眼，满是怨怼地走了。
　　“青裳，你没事吧？”阿莒忙回过头来看着一脸呆愣的我。
　　“阿莒凶起来，好可怕…”我心有余悸地往旁边躲了躲。
　　阿莒愣了愣，满脸都是笑意：“只要青裳不离开我，我就不会凶你。”
　　之后，再也没有见到那个人，夏天也被秋日取代了。
　　可是，阿莒陪我的时间越来越少了，而且每次都带着复杂的神色。
　　“阿莒，你说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呢？”我摸着老大的肚子，看着一旁正在忙碌的他。
　　“嗯？”他沉思了一会，眼里闪过一丝内疚，“要是是儿子，就叫赵维吧。”
　　“赵维？为何？”他怎么想名字想得这么快？我那次翻了很多书。都没想到适合的。也许，也有部分原因是因为我不认识很多字，唉。
　　“维，就是维护，”他走到我身旁坐下，眼神变得很柔和，“我希望他能好好保护你。”
　　“他保护我？”我又不是小孩子？
　　“是呀，你看你这么傻，老是被人欺负。”他轻点一下我的鼻尖，眉眼弯了弯。
　　“那女儿呢？”我继续问。
　　“你想一个吧。”他低下头，将耳朵贴在我肚子上。
　　虽然我不知道他这是在做甚，但我还是挺舒服的。
　　“女儿的话…”我灵光一闪，“叫赵昀吧。”
　　“嗯？”他立马将头抬起来，“为什么？”
　　“上次听那个叫皇后娘娘的人说的，我觉着还不错。”我斟酌了斟酌，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行。”阿莒眼神很坚决。
　　我怎会知道，他是不想看到自己女儿与自己同名。
　　“那叫…”我眼神瞥到桌上的茶叶蛋，“那叫赵蛋蛋吧。”
　　他嘴角抽了抽，几乎是咬着牙说：“不行。”
　　“那…”我很是苦恼，看向了窗外，“那叫赵夏蝉吧。”
　　“赵夏婵…”他重复了一遍，眼里闪过一丝满意，“为何？”
　　“因为现在还有几只夏天的余蝉在叫啊！”我理直气壮地说着。
　　“好吧。”他满是无奈。
　　“阿莒，要不我们再给他娶个小名吧。”我两眼放光。
　　“好。”他伸手头发别在我耳后。
　　“叫蛋蛋吧！”我很是高兴地说着。
　　“为何？”他似乎不懂我为什么这么坚持这个名字。
　　“因为…”他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桌上赫然摆了一盘茶叶蛋。
　　一会，他了然，然后暴怒，冲门外的红夏大吼：“红夏，把茶叶蛋拿出去！”
　　我满眼都是担忧，他不是说不会凶我吗？唉，男人的话靠不住啊！
　　冬季又来了。
　　“主子，安胎药。”一个侍女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走了进来。
　　“红夏红秋呢？”我放下手中的书，看着她。
　　其实这看书也是有原因的，因为阿莒说，要是我不看书，生出来的孩子像我一般傻怎好？于是我没事就会看看书，虽然，看不太懂。
　　“她们被爷叫出去做其他事了。”她将药碗放在桌上，然后扶着我从软榻上坐起来。
　　“哦。”我闻了闻，满口都是苦味，虽然已经喝了很多了，但是我还是喝不惯。
　　算了，为了阿莒！
　　我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完了。
　　那个侍女正收拾碗准备离开，却被我的一声叫声吓着了。
　　“啊-！”为什么肚子会这么疼？为什么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流逝？为什么？
　　“主子！”她满是惊恐地看着我外袍上的血，双腿跪在了刚打翻的碗的碎片上。
　　“快…去找…阿莒…”我感觉好像我要见不到阿莒一般，肚子的疼痛让我冷汗涔涔。
　　“是，奴婢这就去！”她双手止不住地发抖，然后跑了出去。
　　为什么？我会有种伤心！为什么？会这么疼！
　　“阿莒…”
　　没有等到阿莒来，我昏迷了。
　　“皇上，再不生产，会危及主子性命的！”
　　“皇上！”
　　“等她醒来再说！”
　　感到很吵，我迷糊地睁开了眼，看到了一脸疲倦的他：“阿莒…”
　　“青裳，别怕，我会在外面陪着你的。”他轻吻了一下我的额头然后就大步流星地出去了，仿佛在逃避着什么。
　　一张老人脸出现在我面前：“主子，用力啊！”
　　“啊-！”我跟着她说的做。
　　身旁很多人走来走去。
　　“用力啊！”
　　“啊-！”从未有过的疼痛让我凄厉地叫出了声。
　　“用力啊！看到脚了！”
　　“啊-阿莒！”
　　“主子，用力啊！”
　　我最后用了一震，感到身体内有个东西滑出，我再次陷入了昏迷。
　　隐约听见：“爷，这是个死胎…”
　　“抱出去，埋了。”
　　“是！”
　　死胎？是什么？我的赵蛋蛋呢？我的赵夏婵呢？我的赵维呢？
　　我醒来时，窗外的雪下得很大，我隐约看到门外挂的两个红灯笼。
　　“又要春…节了？”声音有些干涩。
　　正在一旁浅寐的阿莒睁眼，却并没有回答我：“青裳，还疼吗？”
　　“阿莒…对不起…”没能保住我们的赵蛋蛋。
　　“青裳，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他眼底竟然闪出泪花。
　　“阿莒？”为什么？我一脸错愣地看着他。
　　“我…”他竟然愣了一会，“是有人嫉妒你，想要加害于你，我没保护好你…所以…青裳，对不起…”
　　“阿莒，没关系，还会有的。”我像个母亲一样安慰着他。
　　“青裳…”他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然后轻轻拥住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会有淡淡的忧伤。
　　阿莒在想什么呢？
　　赵蛋蛋。
　　没了。
　　这个春节一点也不好玩。
　　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就连红夏红秋也是。
　　是怕提起赵蛋蛋？
　　终于有一天，我得以走出宅子。
　　因为阿莒说带我出去踏青。
　　因为，春天来了。
　　我很高兴，选了一件我最喜欢的青色流苏裙，然后让红夏给我梳了个我最喜欢的凌虚髻，高高兴兴地出门了。
　　可是，就在我们还没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发生了意外。
　　“你们是何人，敢挡皇…爷的路！”赶马的马夫厉声喝道。
　　“兄弟们，上，杀！”
　　阿莒本来就没带几个侍卫，听见兵器相撞的声音，我下意识地抱紧了阿莒。
　　“青裳，别怕，你就在这呆着，别动啊。”阿莒轻声说着，像在哄小孩一般。
　　“好。”
　　然后阿莒也出去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马车好像动了。
　　“青裳！”听到阿莒的叫声，我立马探出头来，却正对上一双漂亮的眼睛。
　　那人全身都穿着黑色的衣服，只有一双漂亮的眼睛露在外面。
　　“青裳，快走！”远处正在和其他黑衣人交战的阿莒大吼着。
　　“你不是叫我别动吗！”我也冲他吼，倒是眼前的黑衣人被我逗笑了。
　　“你怎么这么傻呢！”他伸手试图想摸我的脸。
　　下一秒，一把利器从他手背扫过，擦破了点皮。
　　他看了一眼已经占了上风的阿莒，又看了看我，冲剩余的黑衣人大叫：“走！”
　　只一刻，黑衣人尽数撤走，仿佛他们并没有来过一般，只有地上的几具尸体提醒着我，这并不是梦。
　　“青裳？”阿莒擦了擦身上的血渍朝我走过来。
　　“爷，要不要去追？”那马夫朝尸体吐了口唾沫，作揖道。
　　“不必了，”阿莒单手揽住我，“先回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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