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女纪事

　　怀秀身子养了两个月也全恢复过来，只那次的事对她触动极大：如今日子好了却是要她越活越回去，不过是骑马骑快了些便折腾成那副德行，这世道也不知能清静多久，她再不能似从前那般浑浑噩噩地过下去。

　　打定主意后怀秀便每日便抽出些空闲来专门请人教她骑马射箭，女师父手艺足，附带还教了她几招防身的功夫，不花哨但紧急关头却是极有用。何妈妈以为姐儿是受了香县主的刺激想找地儿发泄呢便丢不拘着她，瞅得明珠直挠头——见天儿这般晒着操练着，面上皮肤糙了手也糙了，这往后若是遭了姑爷嫌弃该如何是好。

　　“姑爷不姑爷你且莫管，先先瞧瞧自己，你今年也有十七了，心里可有中意的？只管说与我听我自会与你做主，别等错过了年纪匆匆选个不喜欢的打发了又来怨我。”

　　“姐儿莫要再打趣明珠！”

　　主仆两个笑闹了一阵也便将这事儿丢开，怀秀仍每天骑马射箭风雨无阻，若是方便了还爬个树掏个鸟蛋什么的，日子过得倒也惬意自在，不知不觉便混到了张氏临盆那天。

　　廖婆婆经历得多了生产当天有她坐镇当真是一点慌乱也未有过，产婆这几日一直跟在张氏身边，阵痛一开始便手脚麻利地将阵仗摆开，丫鬟仆妇有条不紊地做着自个儿的事儿，廖婆婆也亲自守在张氏身边做主心骨，大家各司其职，唯有怀秀成了最闲的那个。

　　虽说是要她来照看张氏，可怀秀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总不能让她往产房凑，这些日子别院上下皆由她执掌该布置的也布置得差不多，临到最要紧的这天倒还真没她什么事，最后索性让人搬了凳子在产房门口守着，非得等到他们姜家再添一个不可。

　　然而，她却低估了这事儿对她造成的影响。

　　虽说知晓女人生产不易，可亲耳听见张氏在里头撕心裂肺地叫她还是吓了一大跳，被鲜血染红的水一盆盆端出再换了新的热水一盆盆端进，这一幕生生在怀秀脑子里刻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幸好她上辈子没生过孩子。

　　这种想法在张氏从白天嘶嚎到深夜也未曾停息时变得更为强烈，哪怕是死过一次的怀秀也深深惧怕上了生产，整个过程她都在外头守着，哪怕心里怕得要命也没挪开半步——她这是吓得根本没法儿挪开。婴儿啼哭声响起的那一刹那怀秀整个人都瘫软在了椅子上，廖婆婆出来后瞧见怀秀这般模样才知道不好。

　　“不长眼的东西，还不快扶你家姑娘离开！”

　　廖婆婆是过来人自然知晓其中厉害，这种事要怀秀提前见了百害无一利，方才一心扑在张氏身上她竟没顾上叮嘱怀秀别来看，如今人已吓成这般模样，将来真要因着这个出了什么事儿她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姜家人！

　　明珠秧儿几个也吓得够呛，被廖婆婆这么一骂不由浑身一哆嗦，怀秀却是在呼和声中醒转过来，历经两世到底定力比常人强些，她也不急着离开，非得亲眼见见自个儿的小侄子才肯罢休，廖婆婆想着要怀秀分心莫再想方才的场面，遂爽快地用襁褓将孩子裹了抱出来。

　　“是个健康皮实的小子，你嫂子后半辈子算是有依靠了。”

　　刚生出来的孩子皱巴巴的总与好看牵扯不上，可怀秀看着他却奇迹般地平复了情绪，有得就有失，从鬼门关闯一遭便能抢来这么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骨肉，哪怕是再疼些又何妨呢。

　　廖婆婆见怀秀这模样情知这法子奏了效，心下稍安，紧接着便是秋后算账，怀秀年岁小不知道还好说，她身边跟着的明珠可是老人了这些规矩应当再清楚不过，偏偏在最该拦的时候没能拦住姐儿险些酿成大祸，如此当真不罚不行。廖婆婆也是个有手段的，当天便当着众人的面罚了跟着怀秀守在产房外头的几个丫头，何妈妈虽未在场也受了牵连，平白罚去半月银钱。

　　小娃娃生下当天怀秀便要人回城里送了信，大嫂一举得男，这对姜家上下来说都是极大的喜事，府上乐开了花，所有下人都得了赏，跟着张氏来别院的这些人得的尤其多，早先因着卷入香县主那件事遭了些罪的人如今也将心中怒气消散了，单单留下新主子诞生的喜悦。

　　当然，这姜家所有人却是不包括方瑶的。

　　当初情况紧急为拖延时间她撞柱子是下了死力气的，生怕一个力道不够要姜母看出来叫她功亏一篑，她的目的的确达到了，姜母放过了她，李氏及时赶回保住了她。

　　可偏偏却没能救下她头上那道伤疤！

　　额头上多出一块儿颜色深浅不一的印记之后方瑶整个人都比从前更阴沉，她变得不爱出门，害怕见到任何人，她从小就被夸赞漂亮，美貌是她最引以为豪的资本，见过她的儿郎都会为她倾倒，见过她的女儿家都会心生嫉妒，可如今这美丽之上已然覆盖了丑陋的疤痕。

　　事实上有李氏四处为她搜集祛疤的药膏她的伤恢复得还算不错，虽然没能同之前完全一样，可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偏偏方瑶对自个儿的容貌偏执到近乎疯狂的地步，这小小的瑕疵在她眼中无限放大，以至于她已经产生了所有人都在嘲笑她的错觉。

　　偏偏这个时候传来了张氏产子的消息。

　　如果不是张婉占了她的道她何至于走到如今这一步，凭什么她毁了容貌而张婉却能得到一个珍贵的嫡长子，还有姜怀秀，如果不是姜怀秀从中作梗，她的心愿早就达成了！

　　越想方瑶越觉得这两人可恨，容貌出现瑕疵的她性情大变，从前的隐忍知礼已全然消失，剩下的只有一腔算计和仇恨，李氏来看了她几次就劝解了几次，可不管她怎么说这个她放在心坎儿上的孩子都听不进去，只固执地缩在自己不见天日的小房间里一遍又一遍地咒骂着怀秀和张氏。

　　她必须得做些什么，否则她一定会发疯。

　　此时还在别院伺候月子的怀秀压根儿不知道姜府里已经有人在摩拳擦掌，她如今逗孩子逗上了瘾，在张氏房里一呆就是大半天，除了陪张氏说话解闷儿外多半儿都花在了小娃娃身上，名字还在斟酌考量，家里先给取了个乳名唤作长寿，小长寿同姑姑投缘，每次听着怀秀说话总要挣扎着睁睁眯缝着的小眼瞧她，姑侄两个每天的娱乐活动就是一个叫一个半睁着眼睛瞟，乐此不疲，看得从旁躺着的张氏直摇头。

　　没甚大事时日子总是过得快的，到得张氏出月子时众人又浩浩荡荡地迁回姜府，等着她们的，也不知是福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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