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城离歌

　　当百灵举着酒杯挽着王云舟的手似笑非笑地出现在我面前时，王云舟率先开了口“秦朗，原来你真的也在这里，刚才为什么一直没有看见你？”

　　“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百灵是你的女朋友？”我面无表情地问。

　　王云舟有些抱歉地解释道“我和百灵是前几天才确定在一起的。之所以没告诉你，就是想选个时间给你一个惊喜，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个生气。百灵是你的好姐妹，一直以来我也把你当亲妹妹一样看待，所以我和百灵两个人最希望的就是得到你的祝福。”

　　百灵小鸟依人地靠在王云舟肩头，在王云舟说出希望得到我的祝福后，立即贴在王云舟耳边低语了一句，王云舟也开心的笑了，伸出手轻轻摸摸百灵的头发。看我无动于衷，才又举起酒杯对我说“秦朗。怎么变得傻傻的了？我们也喝一杯吧？”

　　也许是因为突如其来的过度悲伤，一刹那间我好像产生了一种灵魂出窍的感觉，接下来吐出的话也就此失去了控制。

　　面对王云舟举起的酒杯，我只是机械地摇摇头“我不会祝福你。”然后又看向百灵晕乎乎地说“百灵，你真的爱王云舟吗？”

　　百灵一愣，但立即压低嗓音不满地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就问过你，是不是在你心中每个人都可以变成你的砝码？”我苦笑一声，不顾王云舟诧异的目光脱口而出“你为什么要说谎？难道在你的心中就没有羞耻这两个字？你背后有多少个男人，王云舟他清楚吗？你有多么喜欢卑劣地演戏，大家都知道吗？”

　　我的声音并不大，在嘈杂的包间里沉浸于各自小圈子里的大多数人都没有注意到我们在说什么。只有离我们最近的几个同事应该是听到了我们的交谈。余子扬呆呆地看着失魂落魄的我，江南还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却也放下了手上的酒杯，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们。

　　“秦朗！”我的控诉忽然被王云舟生硬打断，他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我，口吻里满是受伤“你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吗？！”

　　再看百灵，早已泪水涟涟，瞪着一双委屈万分的美丽大眼睛看着我，一副我见尤怜的模样。“秦朗，我终于知道这段时间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恶毒的流言在报社里满天飞。我真的没有想到，出卖我的，竟然是我最信任的朋友！你说的这些话，请问你有证据吗？如果我真像你说的那么不堪，上次我们和云舟吃饭的时候你就完全可以告诉他。可你当时为什么要装作若无其事，现在又打算在这么多同事都在的场合往我身上泼脏水，原来这就是你真正的居心？我倒是想问问你，你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对待你的朋友，难道你的良心不会受到谴责吗？”

　　王云舟长地长叹了一口气，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只包装精致的MAC口红“这是百灵今天专门去商场给你买的礼物，她知道今晚你也会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王云舟将口红塞到我手里，没有发火也没有骂我，却用了一种让我无比心碎的冷淡语气说“秦朗，你太让我失望了。”

　　这时附近有几个同事走了过来，看着眼睛红肿的百灵和面如冰霜的我试探地询问“百灵她怎么了？”
　　“秦朗，不管怎么样，你确实不该这么说百灵。”有人表态。

　　“不关秦朗的事，百灵刚才有点不舒服。我还是早点带她回家吧。”
　　在众人的议论中，王云舟迅速为我俩解了围，又疾步上前跟余子扬做了告别，除此之外没有再给予更多解释，而是体贴地扶着百灵离开了房间，只剩下我一脸刻薄，孤零零立在原处。

　　他的动作是那么轻柔，一切都像极了当初在医院里对我那样体贴入微。原来直到此刻，我依然如此眷恋那段被他宠爱的时光，可王云舟从刚才说完那句话到最后离开，再也没有看过我。

　　“我也有点累，先回家了。”等他们离开后，我也沉默着拿起自己的手袋，低着头跟余子扬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走开了。我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非常难看，也知道一场原本皆大欢喜的同事聚会因为我的不识大体搞得相当冷场，可我不想再呆在这里接受大众目光的猜疑和审判，只想找个无人的地方痛哭一场，我需要用更多的眼泪去发泄我的委屈，需要寻觅一个不被打扰的角落去反复洗刷我内心的伤口。我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离开了热闹的包间和人群，独自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我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来给苏菲打电话，这是我在这个城市里唯一能够握住的温暖，可电话拨通后，那边却一直传来嘟嘟的盲音……

　　当我跌跌撞撞靠近车站的时候，再次看见了百灵和王云舟的身影。站台上空无一人，他们依偎在一起，昏黄的路灯轻轻洒在这对年轻的恋人身上，折射出的蓝色剪影就像我梦里的场景。我像被点了魔法般傻傻愣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这时百灵忽然侧过身双手搭在王云舟脖子上，踮起脚尖深情地吻了上去。王云舟虽背对着我，但那张背景分明是僵硬的，惊喜的，幸福的，颤栗的。

　　我的大脑轰的一声，在终于清醒过来的那一刻立即转身朝相反方向跑去。泪水模糊了我所有的视线，无论我怎么努力都好像什么也看不见……挥洒泪水间，我忽然透过蒙蒙的雾气看见了曾经的自己。那个万籁俱寂的夜晚里，看着窗外的月光追随隔壁细碎的声响，觉得岁月静好的自己；那个天边微微发白时，穿着单薄的衣衫端着盆子站在水房，哼着歌为一个男孩洗衣服的自己；那个生死一线间，不知道为什么忘记了危险恐惧，不顾一切地奔向他的自己……

　　云舟，你还记不记得我想吃KFC的冰淇淋，你绕老远去买，发现错了口味又不顾我反对再跑一次；你自己省吃俭用，连发高烧也不舍得看病，却会帮我买60元一斤的车厘子；我在苏菲家过夜，没有跟你说，你见我整夜未归电话又无法联络，竟跟同事借了一辆自行车满大街找了我一夜……你让我怎么能够不爱上你？可当你在我心里一天天生根发芽，变成了一棵为我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后，你却紧紧拉着另外一个女孩的手要我祝福你……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你知不知道要将你从我心中那个最重要的位置狠狠地连根拔起，我会有多疼……

　　当我在大马路上边哭边跑，思绪混乱地彻底陷入那些令我痛彻心扉的片段时，我根本不知道，一辆飞速行驶货车只差了一点就要了我的命。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刹车声，一辆装满货物的蓝色的大货车晃晃悠悠地歪着脑袋停在了我右后侧的位置，此时它离我的距离已几乎不到2米！失去王云舟的伤痛和这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危险大货车让这个本来就糟糕透顶的夜晚变得更加让人崩溃。我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漠然地等待着又一场无法预知的狂风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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