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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小乙
发生了这样的事，沉香也没有心情再待下去，问了一下阿九，阿九眉开眼笑，说还想再看看，沉香看着阿九没心没肺的样子，心里默默地为诸葛十六点根蜡。
府上人来人往的很热闹，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喜色，沉香默默地感受了一会儿，出了诸葛府。虽然她在打理无忧钱庄，却一直是以四公子采买丫鬟的名头走在外面，出府很方便。
已近晌午时分，闹市里还很热闹，沉香一路穿过长街，而后进了巷子，汴京城的巷子像一张蜘蛛网一样盘绕四通八达，沉香七拐八扭的走着，最后在一个不起眼的宅子面前停下了，抬手敲门，共敲了五次，三重两轻。
里面很快有人回应，那人声音粗犷，出口一股子沉重的金属音，“您找谁啊？有什么事？”
“我找府上的陈夫人，她昨儿个派人来说要打两样首饰，夏天眼见着就到了，也不敢耽误夫人正事儿，这不，我今儿个带了几个画样子过来，让夫人挑挑，咱们也好办事儿不是？”
里面那人咂咂嘴，闷声闷气的开了口，“没听说夫人要打首饰啊。”
沉香笑，“就是昨儿个的事，大哥您不知道也是有的。”
沉重的吱嘎声响起，门打开了，里面那人一脸络腮胡子，长的凶神恶煞，粗声粗气的问，“你谁啊？”
沉香又笑，“我乃葛朗台的跑腿丫头。”
话音刚落，那人脸上的凶神恶煞不再，换上了满面笑容，迎了她进屋，一边关上门，一边咧着嘴，
“沉香姑娘，真个是您啊？我说这暗号可真别口的，我记了好些时间才记住，咱们哥三儿可等你好些日子了，就是一直没您消息，瘦猴还以为您出了什么事儿，嚷嚷着要去寻您呢！”
沉香进了院子，打量着这光秃秃的院子，嘴里不闲着，“你是阿壮吧，叫我沉香就好，甭‘您、您’的，听着怪别扭的。”
阿壮挠了挠脑袋，也不推辞，憨憨的笑了，“沉香姑娘好记性，我是老大阿壮，老二就是你见过的瘦猴，老三是小土，怪里怪气的，待会儿惹恼了您呐，甭客气，直接给他两个大耳瓜子就行啦！”
沉香但笑不语。
他们三兄弟，是有一次她偷偷跟着诸葛梵出门的时候遇到的，当时老大和老三兄弟两个，被一个富家公子冤枉偷东西，要送官府去。是瘦猴来求的沉香，沉香找到了小偷，给他们解了围。沉香自认没有施多大的恩，自然不会挟恩求报，可兄弟三个倒是实诚人，在汴京住下来了，要寻机会报答她。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来找他们。
院子里光秃秃的，连颗树都没，沉香笑，“你们怎么不种点东西？”
阿壮有些不好意思，“家里没女人，住的地方么，咱们男人没那么多讲究。”他说着朝屋里亮开了嗓子，“老二，老三，都出来，看看谁来了！”
话音落了没一会儿，屋里出来两个人，一个瘦瘦小小的，长的尖耳猴腮，另一个是一个少年，十五六岁的样子，长相倒是挺正常，眼睛漆黑明亮，脸上有一种看透世事的通透。
正是瘦猴和小乙。
瘦猴嚷嚷着，“沉香姑娘呢？哪儿呢？哪儿呢？”
阿壮往旁边一退，露出了他身后的沉香。
她穿着一身青色罗裙，笑吟吟的站在那里，眼睛明亮。
瘦猴怪叫一声，“沉香！你再不来我都要去诸葛府绑架了！大户人家就是麻烦，出个门都要三请四请的！”
阿壮一巴掌拍了过去，“怎么跟人说话呢！没大没小！”
瘦猴抱着头跳脚，骂骂咧咧的冲了过去。
“他们一直都是这样，有什么不妥之处，您多担待。”
沉香转头，原来是一直没说话的小乙，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离她三步远的地方，漆黑的眼睛盯着她，带着一丝审视，却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沉香点点头，“没什么，他们这样挺好的，倒是你，像是读过书的样子，说话很斯文。”
小乙笑了，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小时候爹爹教了些，不过没去读过官学。算不得读过书，倒是我两个哥哥，虽然在学堂里待了几年，却尽爱贪玩，没上心，到现在还像个粗野汉子。沉香姑娘这次来，是有什么事情吗？若是我们能做的到，定不推辞。”
沉香听他这一番话，知道他的过去不像他说的这么简单，却没有想要追问的意思，谁还没个把秘密呢，她自个儿身上就有一大堆秘密。
“我这次来是想问问你们来着，不知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我看你们也没找什么差事，老这么闲着也不是办法。”
小乙表情微讶，没想到她问的是他们，他心里疑惑，接话却不慢，
“我们也没什么打算，世道越来越乱了，变数太大，像我们这样浮萍一样的小人物，朝不保夕的，考虑的都是如何活下来，哪会有什么打算呢。”
沉香这一段时间在外面跑，对大事上也知道一些，渭北国的建立，隐隐的打破了某种平衡，百姓的太平日子也不多了。
她心情略为沉重，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谁不想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她略收拾了心情，认真的开口，“我有心建立一个情报局，不知你们是否愿意加入？”
小乙的神色陡然严肃了起来，他沉默了一会儿，把沉香带入房间，进了左边的卧室，他在床沿敲了一下，床自动移开，竟露出一条地道出来。
他带着沉香进了地道，一边走一边点燃墙上的油灯，一路弯弯拐柺，进了一间密室。他这才严肃的盯着沉香，
“你是救了我和大哥两条命，但若是你因此想让我兄弟三个为你卖命，那是不可能的。以前也不是没人想着强迫咱们的，结果如何，您看咱哥仨儿现在还好好的待在这，也就知道了。”
沉香轻笑，“我没打算让你们为我卖命，只不过是大家一起做事，到时候一起分红罢了。”
小乙盯着她，突然开口，“你就这么肯定我说的话大哥和二哥会同意？”
沉香心里暗笑，脸色却严肃，“我来了之后，明明是阿壮先见到我，却没有问我为什么来，瘦猴一直和我打招呼，同样没问我为什么来，因为他们都知道你会问，他们潜意识里，就对你听之信之，他们知道，你会把所有事情处理好。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你所做的决定，他们一定会认同的。”
小乙沉默，半晌缓缓吐出口气，“没错，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会答应？万一我不答应呢？”
沉香笑，“你这不是答应了吗？”
没有答应，干嘛还要带她来这么秘密的地方。直接拒绝了她不就行了。
小乙再次沉默，而后突然开口，“我们需要做什么？”
这个沉香早就想好了，她开口解释，“您们的人负责召集人马，务必涉及各个行业，各个大街小巷，各大世家，事情无论大小，都要上报，从汴京城开始，我们要一点一点的建立情报网，逐渐扩大到整个大周，直到五国遍布我们的人！我们还可以专门建立一个买卖消息的机构，无论是谁，想得到什么消息，都得花银子，若是想要卖有价值的消息，也可以过来换银子。”
小乙听后，眼里的光芒逐渐闪亮，嘴里依旧不留情，“你野心倒是挺大。”
沉香淡笑，不解释。
“你怎么会想到找我们呢？”小乙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肯定他们能做的到。
沉香眯着眼睛，
“你们在这里住了半年，院子里却光秃秃的，一般人住的久了，再懒也会架一个晾衣架，院子里也肯定会打口水井，而你们院子里什么都没有，说明你们不是个会照顾自己的人，而你们的衣着却很干净，连破损的地方都没有，特别是你，身上的布料还是绣庄今年新出的料子，耐用且舒适。
你们是不会有这么细的心思买这种衣服的，那就是有人照顾了你们的衣食住行。而你们被照顾却没有寄人篱下的神色，说明照顾你们的人，应该比你们地位低，或者有事求着你们。
我想来想去，最大的可能性是你们背后有一个组织，这个组织有能力，有人才，却群龙无首。而这个组织为你们所用，你们却不是太愿意活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所以你们被抓了，却没有人收到消息去救人。而瘦猴虽然感谢我救你们出来，却并无太大的感激，只不过是他知道，你们迟早会被救出来，我若不救您们，你们不过是在牢里多待一会儿，多吃些苦头罢了。”
小乙震撼的说不出话，半晌才开口，“你说的一样不差，看一眼就知道这么多事情，你身边的人做了什么事恐怕都瞒不住你吧？”
沉香笑的像只狐狸，“我只是看到的比别人多些，想的也恰好多些。”
小乙转开了话题，“没有银子，咱们怎么招收人马？咱们的分红又是怎么个分法？”
沉香没想过在这上面占便宜，一五一十的解释，“我这里有黄金万两，分红的话，我四你们六吧。”
她本意就不是为了钱，不在乎分红有多少。至于那黄金万两嘛，还是上次皇上赏给诸葛四的，诸葛四又赏给了她了。
小乙却没有答应，“我们不会占你便宜，你六我们四吧，再加上你上次救我们一次，我们就少一成，你七我们三。以前的事就一笔勾销了，我们不欠你的。”
沉香眯了眯眼，这小子会做生意啊，直接一成的分红换了个人情。不过他越会做生意，她越开心。虽然不是那么在乎分红，谁会嫌钱多啊？乱世中，总得有足够的资本，她才能有足够的底气。
两人又就相关事宜讨论了许久，两个钟头过去了，这才意犹未尽的结束。
就在两人决定要走时，小乙突然开口，“你想要做什么？”
沉香疑惑，小乙再问，“你花那么大的力气做这些事情，你想要做什么？”
这就有些交浅言深了，沉香却没有怪罪他，既然要一起共事，他迟早会知道，她笑，
“我只是想知道我自己是谁。”
小乙没再说话，一个一个的熄了油灯，沉香跟在他身后，地道挺长，她没话找话，
“你们兄弟三个一直是相依为命吗？”
话音落了却久久没人答话，沉香疑惑，她又问了一遍，小乙还是没说话，沉香终于觉得哪里不对劲了，她拉了拉小乙的衣袖，小乙回头，见她闪烁不定的眼神，知道她疑惑什么，不大在意的笑了，
“你刚才跟我说话了吗？忘了跟你说，我是听不见的。”
沉香一时怔怔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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