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难从

　　其实聂凡生也不是那么爱干净的人，但是和穆靖书相处久了，潜移默化，总有点受不了这个嗝。虽然她只闻到了浓浓的劣质酒的味道，但是想想看，这两个小姑娘看起来浑身脏兮兮的，难保有多久没有漱口，还有他们都吃的是啥，从哪里弄来的，叫花子嘛，总喜欢捡地上的还有别人吃剩的吃……这么一联想起来，聂凡生就有点不能接受了。
　　“丐帮……是什么……”少女发出软而不腻的声音，醉了一般提问。
　　丐帮弟子，手持一根短棒，腰间别着一壶酒，衣衫褴褛看似邋遢，但是一套打狗棒法可以打得你放弃还手；帮中弟子广布全天下，分布在大街小巷各处，所以是众多情报的主要来源。这小姑娘虽然没有短棒，但是酒还是有的，而且刚才扔石子的那一下，聂凡生直觉她们就是丐帮弟子。
　　她看了看少女和旁边一直低着头的女童，凑近了一点：“丐帮就是——臭要饭的！可讨人厌了！身上脏兮兮的走到哪里臭到哪里呦！而且还捡地上的脏东西吃！啧啧啧那个头发里的虱子呦捉下来都能炒一盘菜了，你看看你这头发上，哎呀！我一眼看过去都有七八只了啧啧啧啧啧——”边说还边指着少女的头发，满脸嫌弃的表情向后大退了一步。其实她根本没看到虱子，她都不知道虱子长什么样，净在胡说八道。
　　程柒柒被聂凡生恶心到了，使劲儿拍了聂凡生后背一下。别说是旁人了，聂凡生自己都被自己恶心到了，心中还有些打鼓，万一这小姑娘破罐子破摔抓着头上的虱子来丢她……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少女身子颤了两下瞪着聂凡生，看着像是忍了半天的样子，最后还是没忍住：“谁说的！谁告诉你我们丐帮弟子都是这样的！”
　　“咦？真是丐帮啊！”程柒柒好奇地打量了一下两个小姑娘，除了身上有点脏之外倒也没什么。
　　少女涨红了脸：“人家头发里才没有虱子！三天洗一次头的！而且人家也没有捡地上的东西吃！”这样娇蛮的争辩看的聂凡生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这小姑娘还蛮可爱的嘛。
　　“你骗人！我都看见你头发里面有虱子了！而且你们一看就没有钱去哪里吃东西？！你看你还光着脚，你妹妹也光着脚！你们丐帮弟子就是臭要饭的！”
　　少女看起来是真的急火了，手一拍地站起来：“我们是被人偷了荷包才会这样的！吃东西都是去找人家要的！才没有捡地上的东西！光脚……光脚是因为赶路把草鞋磨破了！”
　　聂凡生最擅长作大死，继续戳少女最在乎的伤处：“你头发里有虱子。”
　　“你——”少女从背后抽出一把寸余长的木条，还挺粗，聂凡生刚挑了挑眉毛想说“你是准备用这个小短棍扔我吗？”谁知道那少女手腕轻轻一抖木条就变成了半人高的短棒，二话不说直接冲上去。
　　娘喂！——在这儿等着她呢！
　　聂凡生其实挺怕丐帮弟子的，武功套路都太霸道，一旦被一招击中，后面几乎避无可避，像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全方位多角度打得对手连还手之力都没有。最关键的是虽然丐帮是一个特别侠气的帮派，可是武功招数却十分不君子，就是要一招接一招，棒法打完换掌法；就是要你被打得满地找牙毫无还手之力，完全没有点到即止的意思。丐帮的高手甚至可以在毫发无损的情况下打得别人重伤吐血。
　　有点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住的意思……
　　聂凡生仗着速度快，而且这少女也并非一流高手，应对起来还是比较轻松的，少女眼看着自己的棒子怎么都打不到她，气得头顶都要冒烟。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女童忽然动了：“阿铁，是高手，你打不过的。”
　　聂凡生和程柒柒都愣了，一直以为这个女童是她妹妹，怎么说话竟如此老成？
　　少女不高兴地看了女童一眼：“师父啊！——这家伙欺负人！”
　　那女童一看就是没人照顾的，头发梳成个少年的发髻，由于头发不够长，只能扎成个包子顶在脑袋上。一站起来，聂凡生才看清楚，这小姑娘，唔比花楹高一点点；那张脸虽然有着婴儿肥，看起来显得年纪很小，但是也不是七八岁女童该有的。她的小不点才是七八岁的样子呢，五官都没张开！
　　“返老还童吗……这脸跟这身子不合适啊……”聂凡生小声跟程柒柒嘀咕，然后就听到“咔吧”一声，那女童握紧了拳头，同样掏出一根短棒，“说吧，想怎么死。”
　　哎呦呵？！口气不小！还没人跟她说过这种话呢！
　　女童仰头喝了一口酒，聂凡生忽然就感到她的周身荡开一阵强大的劲气。
　　不好！酒中仙！快跑！
　　聂凡生第一反应就是跑，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这个女童的速度和力度比刚才那个少女快了许多，聂凡生一下没反应过来腰间已经挨了一下，紧接着就是第二下第三下。
　　娘的打得真疼！老子说什么了就下手这么狠！
　　聂凡生在她攻击左侧的时候想从右跑，但是右边的攻击接着就过来了，一下一下将她逼得往后退。仔细看了一下，聂凡生突然发现，其实这个棒法之所以霸道，是因为借力使力的原因。在短棒击打到人体的一瞬间，借着反弹到短棒上的力道，脚步不断推进，左右交替，让对手始终保持在攻击范围之内没办法脱离棍法的控制。
　　真他娘的流氓！
　　聂凡生也被打得火冒三丈，千红刀直逼女童面门，果然女童赶紧头向后仰，手中短棒将千红刀打开，聂凡生趁机摆脱出她的禁锢，跃起接住刀又是一甩，这一下可比刚才那一击快多了，女童的短棒刚举起来千红刀便狠狠贯穿了。
　　“哼，临时做出来的武器就是不好使。”
　　聂凡生得意地笑，“我的千红刀可是连刚刀都能打穿的，你以为换成丐帮的绿玉棒就不会坏了吗？”
　　女童斜眼看着聂凡生，冷笑了一下，突然大喝一声：“亢龙有悔——”
　　降龙十八掌本就是至阳至刚的掌法，一时间只见她极快地交错手臂变幻方位，聂凡生看得见她每打出一掌周身便有一个掌印，就像打在了一个无形的屏障上一样，发出“砰砰”的声响，然后身体前倾腿成弓步，两手手腕相对打出这一招，强大的内力在空气中发出了龙啸一般的声音，聂凡生吓得用了十分功力躲开这一击，亢龙有悔打在了身后的一颗百年老树上，需要两三人合抱才能围过来的树干瞬间就被打断，整棵树轰然倒地。
　　聂凡生和程柒柒都把嘴张成了圆形，愣了好久聂凡生才回头怒骂：“你这小丫头怎么这么心狠手辣？！我说什么了要你下这么重的手？！刚才这下我要是没躲开现在就去下面报道了！你们肯定不是丐帮弟子！丐帮弟子才不会这样滥杀无辜！”
　　女童很高傲地一抬头：“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神风鬼影’而已。”
　　聂凡生更气了：“‘神风鬼影’就可以这么玩吗？！万一躲不掉会死人你知道吗！你这孩子——你们丐帮怎么教的啊？！”
　　“哼，谁让你辱骂丐帮？还辱骂我！”
　　“丐帮本来就是！天下谁不知道丐帮又穷又脏！我又没说丐帮不好，我只说的是事实！再说了你长得老难道也要怪到我头上吗？！”
　　女童咬牙切齿：“老子只是长得矮了点而已！你男女不分难道也怪我吗？！”
　　“你矮关我什么事？你……诶？”聂凡生愣了愣，又仔细打量了“女童”一番，这个眉眼这个身高怎么看都是小女孩啊，虽然长得老气了一些。等会！——脖子那里凸出来的是啥玩意儿？！
　　那“女童”看着聂凡生一脸看到别人生吞蚯蚓的表情，恶狠狠翻了个白眼，提着棍子一转身，“阿铁，我们去讨些酒来，也该上路了。”
　　少女老老实实跟了上去，留下聂凡生和程柒柒在后面瞠目结舌。
　　“慢着！”聂凡生追过去，赔着笑脸道：“嘿嘿小妹妹啊……啊不是，小弟弟？好像也不对，那大侠？”
　　“寂静。”
　　“哦。”聂凡生挠挠头，这丐帮小子看起来邋里邋遢，倒是起了个完全不符合形象的名字。“寂静小友，方才是在下出言不逊，在下给您赔个不是，不如让我将功赎罪，请你们去吃一餐再好好洗个热水澡您看如何？”
　　寂静和阿铁都十分怀疑地看着聂凡生，她只好清清嗓子继续说：“这个……在下有些事情还想请二位解答，咱们边吃边说好吗？”
　　两人对视了一眼，终于同意了。
　　聂凡生毕恭毕敬给二人，心里却几百个不乐意。
　　要不是老子有事问你们，何须讨好你们两个小毛头？！
　　走到了酒馆门口，小儿死活不让寂静和阿铁进门，聂凡生看了看他们，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得先带他们去客栈洗个澡吧，不然连酒楼都进不去，更别说吃了。
　　寂静大约也是有恃无恐，毕竟他有绝技在身，聂凡生就算有阴谋也讨不了好，而且有人请吃饭何乐而不为，于是他和阿铁洗了一个月以来第一个热水澡，也吃了第一顿热饭菜。
　　洗干净换上了新衣服的两人坐在永州最好的酒楼里，狼吞虎咽着满桌的大餐，聂凡生本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想法，对他们的所有要求统统应允。程柒柒本想跟着，却被聂凡生以今后玄渊再要逃跑绝不通风报信为威胁，不情不愿地留守在客栈。
　　酒足饭饱后，聂凡生看着满桌狼藉，笑得如沐春风：“二位可吃饱了，还需要来点什么吗？”
　　寂静打了个嗝，“说吧，想问什么。”
　　聂凡生正色道：“听闻丐帮弟子消息灵通，我想问可有关于修罗散解药……”她话还没说完，忽然就听到“轰隆”一声，几个人影从天而降，吓得她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娘的！大白天的干什么呢？！
　　她还没来得及吼两嗓子呢，就看到眼前的几人已经缠斗在一起了。
　　“总算找到你们两个了，叛徒！还不速速束手就擒回帮听候发落！”
　　阿铁带着恨意看着他们：“呵！你说回去就回去？！李斯你别以为自己已经是帮主了！搞清楚老帮主现在还没死呢！”
　　李斯残忍地一笑：“现在没死，很快就死了！我只是提前行使我的权利有何不可？抓起来！”
　　聂凡生就看到满屋子都是棍棒的影子，桌子椅子被打得一塌糊涂，碗碟里饭菜的酱汁洒了满地，又被踩的到处都是，状况真是惨不忍睹。闻声跑上来看热闹的众人都快把楼梯给踩塌了，聂凡生无奈地窜到屋顶，以免自己被误伤。
　　这几个人到底是谁啊？丐帮内部出了什么事情吗？
　　几人打着打着，寂静一招降龙十八掌直接打在了李斯的身上，李斯被这力道直接撞破了墙掉了下去，下面也聚集了一大堆人，看到有人掉下来，都十分默契地往旁边一让。寂静跳下去继续和李斯缠斗，然而阿铁一个人在上面却撑不住了，对面的几个也都是长老，内力深厚，不是阿铁一个小姑娘可以对付的，况且他们的绿玉棒被奸人使诡计收去，现在用这个破木头做的短棒，几下就被对方的打断了。
　　谁占上风一目了然。李斯擦着嘴角的血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子，剩下几个人制服了阿铁，寂静也不敢轻举妄动。
　　“早说了让你们乖乖跟我们回去，何必非要闹成现在这个样子？寂静啊，你的爱徒，我们就先带走了，至于长老印章，给不给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聂凡生坐不住了，“几个大男人……”
　　“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丐帮何时变成了真的流氓？洪帮主在位时的侠肝义胆如今都被拿去喂养白眼狼了吗？”
　　聂凡生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另一道声音由深厚的内力传来，听得聂凡生头皮发麻四肢僵硬。
　　远远一人似踏风而来，犹如天神降世，风姿绰约超凡出尘，众人皆看直了眼，聂凡生却想迅速找个地方藏起来。
　　“你敢跑试试。”
　　轻轻巧巧一句话，聂凡生吓得立刻老老实实蹲在房顶，动都不敢动。穆靖书优雅地落地，斜了一眼楼顶上那个怂包的身影，便不再搭理。将阿铁从几个长老手中拉回来，众人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几个长老已被点住了穴道动弹不得。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李斯恨得牙痒痒：“你是谁？！为何要管我丐帮帮内之事？！”
　　穆靖书易了容平平无奇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闲来无事，也想看看畜生是怎么咬人的。”说完又像自言自语一般说了句：“过来。”寂静以为他在跟他说话，还在犹豫此人是敌是友，谁知就看到那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蹲在楼顶观战的人影“嗖”得一下就窜了过来。
　　穆靖书扫了一眼李斯一行：“你们的穴道两个时辰后自会解开。”李斯闻言愣了一愣，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也被点住了。
　　“回客栈吧。”穆靖书说完一个转身，面对着聂凡生，忽然露出了一个完美无缺的笑容：“生生我们许久不见定有很多话要说。”
　　聂凡生连勉强都笑不出来。夭寿啦！小白鸟怎么突然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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