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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据管家说，东菀诗是此间主人的远亲，客居于此。东菀诗见着初雅，也大大方方上前见礼。初雅回礼时神色淡淡，却仍是问起了黄老爷的病症。东菀诗将她知道的都说了，偶有不知的，管家就在一旁尽责补充。初雅只是沉默听着，待行至那黄老爷迎客的大堂外，已知晓大概症状。
黄老爷虽是病着，却也不至于病得无法走动，所以此刻微带些憔悴神色的黄老爷仍是亲自出面待客，尤其这位大夫是由正为他查案的神捕司送来的。
客套话说完各自落座，初雅便为黄老爷诊脉。那位东姑娘也一直候在一旁，下人奉茶她便伸手接过将两盏茶放在初雅与黄老爷身侧，也不扰他们，反倒是黄老爷侧过头来对她满意颔首。初雅收回手，又细问了症状，最终也不过开了副宁神的方子。
东姑娘轻声问着黄老爷：“表哥，是否需要备间客房，留雍姑娘在府里暂住几日，也好方便问诊。”
黄老爷有些心动，却有更多迟疑。
初雅立刻婉言谢绝，只说她会暂留城中，隔日便会上门。黄老爷闻言便吩咐了管家将初雅送去客栈，一应银钱都记在黄府账上。初雅看了眼微垂着眸神色不动的东菀诗，竟也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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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你还在等什么？”直到黄府管家离开，仪墨才出声询问，她们一路寻至此处，眼看着事情就能了结，初雅却偏偏不急不缓地停了打算。
初雅摘了面纱捧了依漫刚倒上的热茶，轻笑道：“不急。”
水气升腾微有些模糊，连带着初雅的笑也朦朦胧胧的不大真切。
静了片刻，初雅瞥见依漫嘟着嘴，笑意就真切许多：“我就觉得怎么这么安静，原来是平日里话最多的不吭气了。”
“少主，你就给我说个明白吧，我们就真要在这里干耗着不成？”依漫想回璇玑谷的心思成日里都挂在嘴上，这一耽搁就更不知道要耽搁到哪日去了，只急得跳脚。
“哪里是干耗着，”初雅放下茶杯，“神捕司不是在查案吗，让他们查，左不过几日工夫，我们等得起。”
“少主是觉得这里头有牵扯？”
“有没有牵扯倒不好说，只是那黄老爷……”初雅嗤笑一声，“病却不算什么重症，可这心病总得心药来医。”
“心病？”仪墨念了一声兀自不解，却也没有深究，立时就放下了，“我倒觉得那位东姑娘与黄老爷之间有几分夫妻相处的和乐味道。”
“一个正当壮年却丧了妻，一个年华正好孤苦无依，若不是这时候互相扶持起来，还真白费了他们这同住一个屋檐下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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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捕司之所以会来此处查案，为的便是黄老爷有次在半夜里撞了鬼。那会先黄夫人头七未过，黄老爷只以为她有心愿未了，本就请了风水大师定下坟地，便请了大师通次阴阳再见夫人一面，好为她遂了心愿。谁料大师却说，是有小人作祟令黄府不安生，先黄夫人虽挂念黄老爷却也知阴阳相隔，本已安心等着去了，如今却被扰得魂体不宁。
黄老爷便就这样请了神捕司的人来。既是花了重金一层层托上去的，事情托到神捕司便是夸大了说法。无情追命本就觉得这里头疑点太多太过蹊跷，到了此处便知了实际因果，只不过既已来了一趟，就干脆把那小人揪出来便是了。
而无情又觉得这桩案子实在无趣，让追命奔忙打听，自己却是偶尔去城外赏赏景。追命知道他这回懒怠，偏还找不出理来，因为无情也不是对这案子撒手不理了，等那日把初雅带了来他却觉得报应来得果然快，只等着看无情待雍姑娘是不是也如待这桩案子一般懒怠了。
谁曾想，自那日初雅刚到城中之后，无情和初雅二人便再没见过，追命摸了摸鼻子，总觉得有些不对却偏又说不上来。初雅那头本就不是为了这些暧昧不清的事情来的，无情却其实从离开璇玑谷那一日起便晓得，有些事不能说也说不得。旁的都已早早刻入心间，便是烂出脓血来他也是压在心底，只当日灵枢那句话反反复复被他忆起，前尘往事，俱不相关……雍初雅那些已不相关的前尘往事里，终究只有活在那里头的人才记得深刻。
“我说无情，你发什么呆？”追命叫了两声，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几遍，这才见无情的眼往他这里转。
无情立刻敛下心思：“什么事？”
“我刚见到了雍姑娘，听她说了件事，总觉得不太对劲。”
无情只示意他说下去。
“本来吧，说是为妻子死后不宁伤神才病了的，见了几次他的憔悴样子也不像作假。可雍姑娘说，黄老爷这可不是什么忧思过度，他是惊惧交加才心神不定。”
追命边说边自己动手倒了杯茶喝了起来：“所以我就奇怪了，这黄老爷到底在怕什么？然后我又想，这所谓的作祟小人，到底有没有过这么个人？那鬼影，又为什么单只黄老爷一人见着了？”
听到此处，无情已经明白追命是怎么个意思了，果不其然他下一句便将推测全说了出来：“所以我猜，黄府里大概不是有人装神弄鬼，而是有人心里有鬼。”
无情微皱了眉思索解决之道。
追命纠结了一会，还是问了：“无情，你看我们要不要找雍姑娘帮忙？”
“她不过是个大夫……”无情的声音带了一分冷硬，察觉时他自己止了话。
“虽然雍姑娘只是个大夫，可从前查蒋府案子的时候就很细致，黄老爷有没有问题，请她来试探再便宜不过了。”追命觉得这主意很好，鼓动起无情来。
无情随他去说，他是打定主意只把初雅当寻常人看待，不近不远地漠然相待，主意由着追命想，求助也由着追命去。他反倒寻思起了黄府里还有一个人可能知道些端倪，当日几面之缘、如今以远亲的名字投奔黄府寄居的东菀诗。在无情印象中，当日微翠院里，东菀诗为着担心男女有别、唯恐死者死后不宁，不顾忌讳地要在他们验尸时在旁看着，知晓是由灵枢验尸时很是感激，想来黄府里若有些冤屈事由，她应也是愿意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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