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

　　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五月昨夜歇的早，今儿个天亮就醒了。
　　“公子，你起了么？”三儿刚想来看看，却听见里面有些动静。
　　“嗯。”五月应了一声，听见三儿要进来，想到自己黏糊糊的亵裤，脸色通红，连忙喊道，“别进来！三儿，你先不要进来…”
　　虽然是醉了，但昨夜的事儿他还是记着的，从子晴问起那个暖手开始，他就满脑子都是栾君凜，与至于夜半熟睡时梦见那人…
　　“公子？怎么了？”
　　“…没，没事。”五月连忙翻身起床，换下那沾着自己□□的亵裤，这才唤三儿进来。
　　三儿给他打了热水洗脸，把脸盆端出去的时候随便也把他换下的亵裤收了去，五月见状又不好说什么，憋红了一张脸。
　　三儿年纪虽然小，但这种事却也是知道的，不时也会听楼里的小僮们说过，便也知道这也常事，但瞧着公子窘红的脸色，知道他不好意思，于是也没说什么。
　　三儿端了脸盆的水出去，回来的时候把早饭也端了来，楼里的公子们，向来起晚，除了下边做长工的早些，也就他们主仆二人起得早了，所以虽然今儿个是大年初一，但也只有两人吃饭。
　　吃过早饭，待三儿收拾好了桌子，五月这才把给他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三儿，你过来。”
　　三儿这把盘子收了下去刚端上热茶来，见五月叫他，他连忙放下茶盘，“公子，什么事儿？”
　　五月笑着把一张纸塞进他手里，“今儿个是大年初一，这是我给你的新年礼物。”
　　三儿疑惑的打开，一看，惊呆，“公子…这…”
　　“收着吧。”五月笑说，“我知道袁将军想让你去军营的，去那也好，跟着袁将军应该也不错的，去从军还能保家卫国，说不定以后还能混了军衔，到时候公子可要仰仗你了。”
　　“公子…”三儿一时激动的要落泪，眼眶红红的，“公子这般待三儿，三儿要怎么才能报答你…”
　　“傻瓜，你待我哪里差了？去年在树林里，若不是你，我早就没命了，你说，我这般待你，值不值当？”五月摸摸他的头，柔声道。
　　“可…可是，公子…”三儿声音哽咽，“公子，三儿今年才十四…”
　　“那你便再等个两年呗。”
　　“可是公子，三儿若是不在，谁来伺候你…”
　　“我又不是什么娇贵的，在山里野了十几年了，我还能照顾不了自己么？”
　　三儿想了想，“公子，我还要两年才够年纪，这两年三儿能不能继续在你身边伺候着？”
　　“随你。”
　　“谢谢公子。”
　　“三儿，今儿个大年初一，忘归楼歇业，不如咱去你家坐坐吧？”想来，三儿跟着他也快半年了，连他爹娘兄弟都没没见过呢！
　　“呃？公子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三儿家里寒酸的很，就怕公子不舒坦。”
　　五月笑笑，“三儿，你这毛病可不好，我早说了，我从小就在山里长大的，又不是什么锦衣玉食的贵公子，什么没见过？说不定，你家还不如我和师傅的稻草屋来得寒碜呢！”
　　“呵呵，公子，你说笑了，若是公子想去，三儿先告诉家里一声？”
　　“不用，咱们一道去，哦，对了，我听小羽说，春香楼的年糕很好吃，我们去买一些过去吧！”五月说着就把自己的大衣和披风穿上，“三儿，外面冷，你快回房里穿件厚些棉衣吧，我们这就过去！”
　　“是。”
　　主仆二人欢喜的出门了，大年初一，街上很是热闹，鞭炮响个不停，白皑皑的积雪上也铺了一层红，看起来煞是漂亮。
　　五月想这是第一去人家里拜访，这也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正式的去别人家里拜年，心下就多了几分激动，于是便买了很多的礼物点心什么的。
　　“公子，够了，不要买了，买这么多，我都不好意思让你去了，这么破费做什么？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
　　“三儿，没事，今儿个我高兴，再买些年糕就好了。”

　　三儿家里是个小院子，看起来应该年岁不少了，虽然不至于破旧不堪，但就那围墙上新旧斑驳的痕迹看着也不免有些寒酸，像衣服上的补丁似的。
　　但五月没在意，因为他以前在山里，住的房子连这样的围墙都没有，只有用竹子编成的篱笆。
　　“笃笃。”三儿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的搂在一只手上，“娘！娘！快出来开开门！公子来了！”
　　三儿拍了几下，就有个四十来岁的妇人出来开门，脸上堆着满脸的笑，许是前不久生了大病的缘故，脸色有些苍白，“我家三儿回来啦！”
　　“哟，怎么这么多东西？三儿，娘不是和你说了不能老拿公子的东西吗？公子也不是富裕人家…三儿？这位？”三儿娘亲抬起眼这才瞧见一身白衣的五月。
　　“娘，这就是公子，公子说想过来看看。”
　　“李大娘新年好。”五月微微一笑，纵然李大娘四十来的岁的人了，都不禁脸上泛红。
　　李大娘心道，这世界竟有这等漂亮的人？！“哦，是公子啊，快些请进，您看我这…哎！是我太没礼数了，让公子在这站了这么久！三儿，快带公子进去！”李大娘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接过三儿手里的东西，“公子，您瞧您，来就来呗，怎么还买这么多东西，多费银子啊！”
　　“大娘，我也不知道要买些什么，就随便买了些来，大过年的图个吉利，您别客气。”
　　“娘，家里现在包饺子么？”三儿看着人娘的围裙上沾着面粉，连忙问道。
　　“是啊。”李大娘领着五月进了屋子，“当家的，五月公子来了！大牛二牛四妹你们快些出来！”李大娘把东西全都放到一旁的桌上，“公子，您先坐着，我去给您泡杯热茶来。”
　　李大娘连忙把桌上还没包好的饺子皮什么的，要收拾起来，三儿也搭把手收拾着，里屋的人出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一脸的胡须，皮肤黑黝，看起来有些拘谨，还有两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长得和三儿不太像，看起来也壮实的很，还有个小姑娘，这小姑娘和三儿长得倒是很像，特别的是那双眼睛。
　　“公子怎么来啦？”李大叔有些紧张，他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哦！像仙子似的，心地还这般善良。
　　“李大叔好，我瞧着今儿个大年初一呢，就想着过来看看，你们家里真热闹。”
　　“婆娘，还忙活什么呢？赶紧给公子泡杯茶来，这天气冷，快去啊。”李大叔挥挥手。
　　大牛呆呆的看着五月，有些反应不过来，这真是公子么？怎么比去年远远瞧见的花魁还好看？
　　二牛倒是不懂这些，连忙说，“娘，你身子不好，别忙活这些了，我来吧。”说着就出去烧水去了。
　　五月觉得腿上一沉，低头一看，原来是四妹，“哥哥，你真好看…”
　　“呵呵，你叫四妹是不是？”
　　“是啊，哥哥怎么知道的？”
　　“我就是知道，今年几岁了？”
　　“娘说，今天开始我就七岁了。”
　　“四妹真聪明，想不想吃点心？”五月让三儿把春香楼的年糕拿了出来，“来，哥哥给年糕吃。”
　　小姑娘灿烂一笑，“谢谢哥哥！”
　　五月在三儿家吃了扔热腾腾的饺子，李大娘特意把那些个塞满肉馅的盛进他碗里，五月心情舒畅，足足吃了一大海碗。
　　原本李大娘想留他们吃过晚饭再走的，但五月怕麻烦了大娘，也知道她身体不好，便留下三儿自个回去了。
　　天色尚早，五月便自个逛了起来，看着人们欢喜的聚在一起，不自觉就想起了师傅，若不是师傅，他早就饿死在这京都街头了，虽然一直是有他们师徒二人，但过年也至少有个伴，今儿个去了三儿家，见他们一家人齐聚，自个便不愿去打扰，这才推脱自个出来了。

　　五月在幽深的巷子里走着，一时走神，迎面撞上了个穿着富贵的男子，那男子本想破口大骂的，但一瞧竟是个美人！便起了些心思，“哟，美人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闲逛啊？今儿个可是大年初一，怎么一个人这么寂寞啊？要不要哥哥陪陪你？”末了还咯咯的笑了起来。
　　五月听着那笑声便觉着有些头皮发麻，想要侧过他走，却被拦住了，“这位公子，可否让一下？”
　　“哟，美人这么心急做什么？不若美人和我一道回家里坐坐？”他这话一出，他身后的几个家丁的人物也围了上来。
　　五月暗叫不好，早知道应该让栾大哥教自己些拳脚功夫的。“公子好意，心领了，我还赶着回去，公子让一下吧。”
　　那男子自是不让的，还动起手来，“哟，这脸蛋长得可真好看，这皮肤真滑…”
　　“放手！”五月一把挣脱他抓着自己下巴的手，“公子，我可男的，不是什么姑娘，公子别是看错了人！”
　　那人先是一愣，然后笑了，“男的有如何，这姿色比得上忘归楼里的青澜了…”
　　五月心里‘咯噔’一下，再不明白他就是个白痴了，“公子请自重！这青天白日的，公子还是放我走吧。”
　　“呵呵，要走也可以，不过先请美人到我家里坐坐…”然后使了个眼色，那几个家丁便要动手抓人了。
　　“你们！”五月一时也慌了，怎么自己这一个人才呆了这么一会儿就碰上这么些人？“救命啊！救命啊！”
　　他刚喊了两声，便被那男子捂住了嘴巴，“美人，你别叫了，这巷子深得很，没人听得见…你还是乖乖跟我回去吧，大爷不会亏待你的。”
　　“呜呜…”五月争扎了几下便知道没办法挣脱了，猛然想起去年被那个酒鬼差点…心中恐惧，甚至有些绝望，栾大哥…栾大哥…
　　忽然，巷子口出现了一个人，那人逆着光，看不清楚容貌，但从那身形和衣着看来，应不是个普通人，“光天化日的，还能强抢民男不成？”
　　“你是什么人！多管闲事，知道我们家少爷是什么人么！！敢来这放肆！”家丁狐假虎威的喊着。
　　那人轻笑，“管你是谁，这可是京都，天子脚下，你还能翻了天不成？”那人慢慢走进了些。
　　五月这才看清楚，猛然想起半个月前，他撞到的那个官老爷，这人就是那个在那官老爷身边的侍卫！“唔唔…”
　　“公子莫急，有在下在，这些人做不出什么事儿的。”那人气势凌人，看得那男子都有些怕。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官家人，若不想惹祸上身，就赶紧给我滚！”那人冷眼一瞪，那男子吓得脚软，连滚带爬的跑了，家丁也屁滚尿流的跟着后面跑了。
　　“公子没事儿吧？”
　　五月脸色青白，拱拱手，“谢谢这位大人搭救。”
　　“举手之劳。”那人看了一眼巷子深处的某个地方一眼，“公子若是需要，那在下送公子回去吧。”
　　“那，那麻烦大人了。”五月现在惊魂未定，也顾不得会不会麻烦到人了。
　　那人把五月送到忘归楼门口，五月连声道谢，也没去多想，他怎么知道自己是忘归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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