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长春—孝贤皇后

作者:画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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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笺无色


      奉先殿的事出之后,宫里人都暗自纳罕,生怕自己听错了。平日里四福晋对什么都是淡淡的,端庄得体,从不多说不该说的话,如今竟和沉稳的四爷犯了同一个毛病,还真是一对儿好夫妻。

      “人一向都说咱们福晋贤惠识大体,这下脸面可往哪儿搁,”慧如对哲宁、琪舒、几个人侃道,掩不住十二分的得意。这日见福晋还没从后宫回来,她们便都聚到了慧如的房里。

      “说来姐姐的父亲不也是如今在朝中颇为得力么,也没见你不知天高地厚地去顶撞长辈,”琪舒附和道。

      哲宁只在一旁抱着永璜道,“想必是福晋失了孩子,还没缓过来。”

      “夕妹妹,你怎么看?”慧如向一直默默不语的道。

      “福晋是主子,我们也不好议论,她是为了四爷才说的吧,情有可原。”

      琪舒却不以为然,“可四爷在家时,福晋也是不冷不热的样子。”

      此时,几个人皆一惊,只见大门一开,正是福晋在彩云和锦瑟的搀扶下进了门。她们忙蹲身问安。

      慧如指挥着身旁的宫女,半是讽刺道,“福晋今儿乏了,快,给多拿个垫子来。”

      雨晴强忍着膝盖的灼痛,坐到上首,不急不缓道,“这在长辈面前说错了话,罚了跪其实都不要紧,过去便过去了。可这在背后嚼舌根子,也是犯了宫中忌讳,妹妹们莫要忘了。”

      几个女人面面相觑,却心思各异。

      慧如见雨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才不服气道,“福晋你才被皇后娘娘因出言不慎罚了,如今怎么倒转过身就说我们了?”

      雨晴笑道,“这各宫的主子都要做到赏罚分明。皇后娘娘如此,我也如此。我若不好好给你们个警醒,娘娘反倒要怪罪了。今儿我也乏了,你们都各自回去吧。可我若再听着有人改不了这背地里说闲话的毛病,必不轻罚。跟着四爷和我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都别忘了。”

      琪舒暗想,福晋就是有福晋的厉害,语气再柔婉不过,可句句都是不饶人的,也不得不服。

      雨晴回到自己房里,觉得双腿酸痛不已。

      “主子,奴婢觉得您今日好像跟以往不大一样,”彩云若有所思道,扶着她歪到榻上。

      “怎么讲?”

      “您前些日子还由着她们胡说呢,今日把她们数落了一顿才解气,不能由着她们对您说三道四。”

      雨晴与锦瑟相视一笑,“瞧瞧,日后谁若娶了你这管家婆可倒大霉了。”

      “主子就是会取笑人。”彩云羞道,又抱怨说,“好主子,您替四爷说话做什么呀?白白得罪了皇后。”

      “我都跪了两个时辰,知道错了,你还说?”说着,雨晴也没真的生气,只瘫坐到榻上由彩云和锦瑟服侍着。

      “皇后娘娘也太狠心了吧,看您膝盖都发紫了,”彩云愤愤道,小心翼翼地挽起她的裤腿。

      “主子,”一向少言的锦瑟也不禁心疼道,“奴婢看这肿得吓人…要不要叫太医来瞧瞧?”

      “皇后刚罚了,咱们请太医她知道了,又要想起来这茬,我看还是不要请的,”雨晴无奈道,“你们去看里间小药箱里有没有消肿去淤的药吧。”

      彩云双手合十,“多亏了五爷在,不然皇后娘娘原本说让主子跪三个时辰呢,那样可就真不好了。”

      雨晴狡黠一笑道,”多亏了你去请的五爷还差不多吧?“

      ”你—你怎么知道?“彩云一脸惊慌。

      “放心,”雨晴拍她的手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护着我,我自然知道。只是,五爷虽跟咱们没什么瓜葛,若叫人看着有什么来往,难免有人说闲话,日后必要谨慎些才好。“

      正说着,只听外间值守的宫女进来回话:“主子,夕格格过来了。”

      “她来做什么?”雨晴此时已疲累不堪,只又放下裤腿,坐正了身道,“罢了,叫她进来。”

      “福晋,”瑜夕进来欠了欠身道,“妾身给您带了一样消肿祛瘀的药膏,其中有重楼、乳香等药材,可以活血止痛,消肿生肌,是妾身家传的。”

      瑜夕的面容,平日里都被慧如和琪舒比下去了,细看才见她却比那几个人清雅,一副小家碧玉的样子。雨晴见她一脸诚意,也不好推辞,便笑道,“刚叫她们去寻膏药你倒是送上门来了,真难为你心细想着。”

      瑜夕只抿嘴浅笑着。

      雨晴自顾自地说,“你从来做事都是极妥当的,我方才话若是说得重了,你不必往心里去。”

      “福晋哪儿的话,妾身领教了,”瑜夕踌躇了片刻,又说,“妾身入宫便孤苦无依,日后还望福晋能多多照拂。”

      “不必福晋长妾身短地,倒显得见外了,”雨晴淡淡一笑,“我记得妹妹是蒙古人吧?”

      “姐姐好记性。我阿玛是理藩院的员外郎。”

      “我从小在察哈尔长大,想必和你小时候差不多的光景,如今倒有些想着呢。妹妹若想家了,我这里还有些前两日做的珍珠牛乳酪,给妹妹尝尝。”

      见瑜夕一副惊奇又欣喜的样子,雨晴只暗想,其实这宫里,谁不是可怜人?

      ——

      这一年的夏天格外长。

      弘历的家书每隔十几日便会传递到乐善堂,读起来像奏书。句句精炼,却字字表述着一路对民情的观察以及恻隐。

      六月十八,过沧州。

      二十一日,入德州。雍正六年此地泛水灾,至今可见灾民遍地,流离失所,妻儿孤苦。

      二十七日,至济南府,查办赈灾拨款之事,有县乡官员克扣款项,交于知府处置。

      七月五日,至聊城,登船往济宁。

      九日,达济宁。年前河堤浸腐,即奏请拨款修缮,查问缘由,方知治水之难。

      十五日,返济南府长驻,吏治税收之务,暂不提。路远事牵,家事繁多,时而牵肠。

      只在最后一封的末尾之处,可见四个墨迹厚重的字,仿佛是思虑良久才下的笔:“卿卿安好?”

      看来自己原先极力逃避的情愫,终究是逃不掉了。就一句不经意地落笔,一句不知是调侃还是浓情的问候…她竟不争气地为此,乱了心神。

      ——

      一个月后,四贝勒办完了差事,从济南赶回京城。一路人马经长途跋涉到了廊坊郊外时,已离京城不远了,好不容易也看到尽头了。

      “四爷,您看咱们是不是找地方歇个脚?”刘统勋,字延清,是弘历手下办事的最久的官员,也是最勤勉能干的,却从来直言不讳,因此深得弘历的赏识。此时他正骑着马行至弘历身旁。

      另一旁的傅恒也应和道,“是了,打前儿个就紧赶慢赶的,现下近黄昏了,想必四爷也累了。可这附近荒郊似的,也不见驿站,不如找一处席地而坐,四爷看如何?”

      弘历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命身后的随从去安排,下了马。

      可正说着话,弘历转身一看,只见天边有一道火蛇般的闪电划过,正是晴天霹雳。随之而来的雷声炸响震天。不是细雨,不是霏雨,而是石头似的倾盆暴雨。

      弘历用披风遮着头,费力地睁着眼,向众人喊道,“雨来得太急,附近没有房舍,快找个树荫避一下!”

      还未来得及上马,忽然听见不远处的灌木林里传来一阵马蹄声,随之而来的是一片黑压压地的人马,再一看,十多个人已趁众人下马之际挡在了他们前面。弘历的随从虽有侍卫,却不及眼前来者人多。

      来不及了多想了,弘历见他们还没有完全被围住,边伸手去拔腰间的剑,边想到刘统勋也不会武功,向他大喊道,“延清,快,带着吴书来,去搬救兵,这里有我和傅恒!”

      正说着,傅恒和周身的侍卫已都在打斗,明晃晃的长剑已向弘历刺去,他无暇顾及不会武功的刘统勋,只得兵来将挡,与蒙面的来者开始搏斗。

      弘历剩下一伙的人,除了傅恒和侍卫,其余的都是秀才科考出身的。他们哪里见过这阵势,不是跪下求饶,就是强与来者拼死,结果是人头落地、血淌成河。在马的嘶叫声中,雨水混着血水,仿佛从天上下着片片红梅。

      弘历虽武功了得,但打着打着,眼前的黑衣人越来越多,还有傅恒…傅恒在哪儿?!他分了片刻的神,只觉一人的长剑刺上了他的左臂与胸口上方。

      眼前一阵黑,睁眼时他左臂已流了不少血,晕眩不以,一踉跄,腿一软,正好落入那人的钳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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