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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姻缘,心酸泪
一路上,君谣听着姬乐讲关于车公絮的事情。
车公絮本是鲁国贵族大将君车公冉之女,两年半前千里迢迢嫁到公仪府,与公仪城郎才女貌,门当户对,本是十分被看好的一对。只是这背后牵扯许多常人看不到的政治交易,家族利益,给这段天作姻缘的开始,就抹上一层不单纯的黑。公仪城又不是个一般的人物,加之虽然年纪轻轻却立过赫赫战功,骨子里的矜傲是容不得被玩弄的,却不想被老太君和周王在背后合计摆了一道,让他不得不放下姿态,结亲鲁国权贵,巩固越渐削弱的大周势力。
成亲那天他先是找人抓了一只公鸭与她拜堂,连夜又盗了他大哥的虎符去了边塞抗戎,气晕了老太君,把整个公仪府搞得团团转地为他料理后事。但由于后期抗戎抗的还不错,周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公仪家那颗不安的心也安了安。只留下车公絮时常站在公仪府门前,眺望着北方那个可能让她一辈子都被人耻笑的夫君,满怀思念。
府里的许多人知公仪城是因为车公絮跑掉的,开始同情她,之后想她未来必定不受宠,便也对她态度不冷不淡,那些带着恶意的幸灾乐祸,从他逃婚那天,在她耳边的流言讥嘲就没停过,可她全然不在意,在公仪家待的倒也安稳。
公仪家的大夫人曾叹息问她:“为何你如此的傻?”
她也只是回了句:“他是我这辈子的缘。”
之后,因为车公絮温婉的性子,加之孝顺太君,友爱妯娌,分担公仪家错综盘杂的事务时,每每处理的条理清晰,赏罚分明,既不爱抛头露面抢人风头,对下人又没什么贵族小姐的娇气,渐渐得到公仪府上下的认可与尊重。
而这前后地位落差起伏的半年间,外界所有的赞誉,她听着也只是笑笑,那笑容里有着淡淡的落寞,时常让旁人见了心里一阵叹息,渐渐地对公仪城的态度发生微妙的变化。
来年的春天,公仪城玩了命的涉险追敌杀狄,终一次被人引入圈套,射杀了眼被敌军所俘虏。
那天,车公絮觉得心口干裂疼的紧,攥着胸口呕了许多血,老太君赶来看望,她慌忙错乱地紧紧捏着太君的手,仿若溺水的人般呼救着:“太君救救他,救救他!城他出事了,救救他!”
这千里之外的边关,老太君只当她思夫成疾,自是不信的,心疼地找大夫给她医治,便也没放在心上。后来车公絮求了许多人,可公仪府的人没一个肯信她,她无计可施,咬破手指,写了一份血书让人百里加急去找她大哥车公冉。那时候车公冉也在关外驻守,接到自己最心爱妹妹的亲笔血书大惊不已,领了一队军马去寻公仪城,一路杀到戎狄的主营,把已经瞎了被俘的公仪城给救了出来。
这本来应该是公仪城对车公絮态度的一个转机,谁知道车公冉好大喜功,到处说他宣扬他救了他的妹夫是大周公仪家的三公子,自己是何其勇猛,大周的将军应该换他来做才是!而这些全部传到公仪城的耳中,几次觉得屈辱地没面目进公仪府,想自刎算了,被手下的将领拦了下来打晕绑回公仪家。
回了公仪府,公仪城听大家都称赞巴结那素未蒙面的夫人,说车公家如何如何好,他又是何等福分娶了她。以至那时车公絮对他那般细心的好,他也连同瞎了的眼睛,在世俗的流言中瞎了心,只知,如与她过一生,自宁愿死!
他对车公絮的态度不好,府里的人都很喜欢好性子的车公絮,自然对他没好脸色,他觉得车公絮是有个很有心机的女人,短短他不在的半年里,竟然整个公仪府都被她收买了,这个女人太可怕。可是自己瞎了,没有心力去拆穿她的阴谋诡计,日日借酒消愁,过得颓废,把公仪府所有人都当作敌人,终一日,再次逃离公仪家。
而他再次逃开后,车公絮随后割了脉。
*
“这该死的公仪城!”君谣咬着姬乐的衣袖,一脸愤慨。
姬乐瞧了一眼自己宽大的重菱袍袖被她那般摧残,扶了额头问:“你可愿帮车公絮结缘了?”
君谣停下,一脸困扰地看着他:“可是南清……”
姬乐的手按着她的头,手指温柔地揉了揉,嗓音带些安慰:“错情芽的迷惑只有三个月,也就是说,他们的缘分也只三个月罢了,三个月后,公仪城将不受情蛊控制,车公絮说她将会离开,成全他与南清。”
“可……”君谣张了张口,虽然开始她是站在南清那边的,可是见车公絮对公仪城用情至深,而这里面还带着一种坚强的执念,如果是三个月的话,了断他们之间的羁绊……是不是,也是可以的……可是,那最后剩下车公絮一人,会不会太凄凉了。
“阿谣,我记得她来找我时,说过一句话。”
君谣抬头望着他。
只见姬乐看着不远处的公仪府半晌,目光一瞬间有些悠远的清濛,转回她的方向,风吹着他的墨发,他擎着一抹幽迷的笑:“她说她喜欢梨花,因为梨花总不会错过花期,在对的时间,在喜欢的人面前,绽放生命最美好的时刻,她也很想在那人面前绽放一次,哪怕用她剩下的全部人生去换。”
君谣目光微微地颤了颤。
半晌,“我明白了……”
姬乐给了一片错情芽叶给君谣,原本是让她见公仪城,和他说一些南清的消息,趁机将那错情牙叶放在他的茶水中让他喝下,而自己则将另一片给车公絮服下。
错情芽叶是由‘错情蛊’又名‘相依蛊’生出来的,只要是一株错情芽上的叶,相遇后都会被彼此所吸引,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想要亲近对方,想要依偎对方的渴望,不过蛊效只有三个月,时间到了那份相依相恋的羁绊也会随之消失。
而姬乐告诉君谣在车公絮的请求下,他打算将错情芽给两人服下后,会让天下第一易容师帮车公絮易容,不是以公仪夫人的身份,而是以一个陌生的女子絮梨,和公仪城相遇相知相恋三个月。虽然他觉得车公絮这样的要求有些多此一举,即使她在意他们之前的怨结,害怕公仪城还是讨厌自己这张脸,可她不清楚,“这世间,没人能抵得桩相依蛊’痴恋纠缠的魅心。”
君谣听完后,说想要见见车公絮,公仪城交给他,不然她不干!姬乐本想公仪城对她戒心稍微低一些会好办些,不过君谣的坚持,还是让他退步了。
两人分配好任务后,待到夜幕,像上次一般潜伏到公仪府中。因为公仪府有宵禁令,此时点着几盏明明烁烁的灯笼,君谣被姬乐牵着,安静非常地走着熟路。上次来得急她没上心,这次一路走她一路诧异环顾,为什么一个将军府,姬乐带她走的路竟然半个人影都见不着?难道没有巡逻的吗?
姬乐将君谣送至车公絮的‘柳絮园’中,叮嘱道:“凡事小心,我会尽快过来接你。”
君谣摆手道:“好了好了,知道了,你快去见那个可恶的男人吧。”姬乐低低一笑后,仿佛很喜欢她这么称呼公仪城,待姬乐身影渐隐在黑暗中,君谣转身,推开了那扇门。
一阵梨花的幽香迎面扑来,在微凉的风中,有种沁人心脾的淡淡舒爽,君谣眸中含着笑意,一下子很喜欢这里。
踩着树枝,梨花落的凄美,花间点着几盏玉红灯,梨林中似有人在弹琴。
君谣寻声过去,见一个开得银白繁华的梨花树下,那日在狐雪园里的美丽温婉的女子,一个人半夜独坐在树下,风中弹着悲伤的调子,眼里一片生无所欲的灰暗,目光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那拨弦的姿态,胜过曲调的哀婉。
“车公絮……”
她的一声轻唤,将车公絮的神智拉了拉,车公絮侧头,一颗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看得君谣一阵心下一阵酸涩。
“是你?!”车公絮一眼认出君谣,见是姬乐公子那日身旁的吃醋女子,微微惊讶后,那眸子瞬间犹如黑暗后悄然要至的黎明,拉出一丝希望的欣悦的光,朝君谣跑了过去。
她拉住君谣的胳膊,含泪地喜道:“是姬乐公子让你来的对不对?那错情芽叶开了是不是?”
为何她如此开心,前后看她,就像枯萎的梨花和盛开的梨花,生命的气息强弱差别那么大……三个月之后,她真的能那么容易脱身吗?君谣深深地困惑了,自己又该不该助她……
车公絮一双美目直直地看着君谣,君谣起了起唇,将那手中的芽叶藏到身后,紧了紧,“那……芽叶好像还没开,我是替公子来问你件事的。”
车公絮眸子一瞬间黯了黯,渐渐地松了君谣的手臂,低首呢喃着道:“这样啊……”抬头复疑惑道:“姬乐公子要问我何事?”
“这个……”君谣搓了搓衣角,瞧见她手腕一条红色勒痕,举握起,吃惊道:“这怎么回事?”她的第一反应是家暴!
车公絮的左手按在右手的勒痕遮掩着,垂头小声道:“不小心撞的,不打紧。”
君谣搞不明白到底她撞了什么东西,能出这么大条触目惊心的勒痕,张了张口正要问,此时从黑暗中跑出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什么撞的,明明就是姑爷勒的!”说完这跑出来个全身是肉的少女,小眼睛努力想瞪大,可是还是只能露出一条缝隙,透着满满的气愤和不平。
“珠儿?”车公絮走了过去,拉住她的手道:“怎么还没睡?”
“我睡得着嘛,今个姑爷对你说了那么难听的话,想着小姐你该多伤心,珠儿就……”揪着衣襟,那少女一脸的肉像是面团被揉开再搓成一团,那般扭曲着痛苦:“心揪揪然。”
“珠儿……”
一对主仆对望止不住地垂泪,目光中都有对彼此的爱护珍惜。
君谣看着也一下子红了眼眶,侧身忍不住地抹了把心酸泪,将那错情芽在手里紧紧地捏着,心下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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