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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夏荇与夫人商量着起程回老家的日子,他把该有的文书资料交给元澄后,向元澄表示了此意。
“照理来说,你们要老家无可厚非,只是你是此间的太守,无论如何也是要向晋王说一句的,这样吧,我替你告知晋王。回故里后,你不打算从仕了?”元澄道。
室外细雨绵绵,窗户白蒙蒙的,造成室内的光线充满了阴郁之感,不知从哪里的一只野猫“喵呜”一声掠过门口,留下一道飘忽的影子。太守府里很安静,延辉延翥一大早就出去了,只说是访友,夏荇也无意阻拦,因不久就要离开,有些朋友是该好好话别,毕竟来日何时能再相见?
“不了,两袖清风,畅游江湖开始另一番生活。为官任仕也倦了。要说雄心壮志都已是浮云,特别是历此一战后,整个人象重新活过来一样。”夏荇云轻风淡地说。
“这还是重逢后,你说得最长的一席话。”元澄感慨道。
“早已不年轻,该抛开的还得抛开不是?”一种失落的安心感抚慰着夏荇,在那些充满书与墨香味的日子里,也许自己过分炽热的目光曾经被牢牢地牵引过,但很快象流星似的飞逝了,妹妹以另一种方式实践了自己的诺言,也许他十几年地惦记着为妹妹要个说法只是掩饰自己无法诉诸的黑色情感而已。现在他释然了,与妹妹一番言语后,他失去了惦记的理由。
“那么下一次再见就是在江湖了。”元澄道。
“谁说不是?”
“但是你不知道吗?”元澄终于忍不住不是提了出来:“你家二公子接受了晋王的嘱托正用他上次组建的少年守城队为晋王监视城中百姓的安危呢,而且晋王还给了他一块玉佩,凭此可自行定夺,想必晋王对他甚为器重呀。”
夏荇闻言目瞪口呆,良久才道:“我并不知道这件事。”
“他们居然瞒了你,毕竟是少年人啊。”元澄道。
这时,晋王手下来请夏荇。夏荇惊道:“出什么事了吗?”
那侍卫恭敬地回道:“晋王有话对您说。
夏荇连告知夫人一声的心思都没有,急急地跟着那侍卫出门。
穿过被雨水洗得更加娇艳秀挺的园子,夏荇被领到一间宽敞的书房,这里原先是书房外加一间小卧厅现在已被拆去那堵墙,顿时显得明亮许多,仿佛连书房也因变换了主人有了一股不同一般的气势。
晋王一见他并没有露出生疏的表情,仿佛多年的旧识一样招呼他:“坐,这位是楼侍中。”
楼缓才从京城回来,坐在一边翻看着厚厚的文书,此时从书中抬起头对夏荇点头致意,目光有意在他的脸上多停留了一会,遣憾的是他没有找到与那个耀眼美貌的少年丝毫相同之处。
夏荇入座后,不安地问道:“是小儿惹了什么事吗?”紧紧接着马上又说了一句:“他年少被我纵容得不知天空地厚,还请晋王多担待。”
“不是,你会错意了。”晋王笑道:“小公子沉着冷静,谨慎从事真不似他这般年纪的作为,本王嘉奖尤不及,还提什么惹事之说?”
“岂敢,太夸奖他了。”夏荇松了口气,顿时觉得身上的肌肤因汗湿而粘乎十分不爽。
“其实是这样的,你整理编纂的滑台地形,水源,山地,田士,人文,物产等等精确详细,实为滑台一宝,即使本王等对此地一无所知的外地客阅读了此书后马上如同在此待了多年一样了如指掌。可见你对滑台是真切厚爱着的,这真是百姓之富。”晋王道。
“晋王廖赞,不敢当。这些都是该做的。”夏荇回道。
“你说为官之道是什么?”晋王突然出其不意地抛出一个问题。
夏荇一愣,默不作声,楼缓此时也双手支颐,一副洗耳恭听状。这时廖公公进来摆放些点心,置上了灯火,虽是白天但天色越发的阴暗雨也不停,不知疲倦地以单调的声音敲击着屋瓦。
“建官惟贤,位事惟能。”夏荇平平地说了一句。
“如果回到初衷,回到立志为官之时,你认为那时你认为的为官之道又是什么?”晋王问道。
回到初衷?春风得意策马扬鞭指点江山意气风发的少年狂妄之时吗?那时似乎有一颗如雪山雾莲般高洁透剔的心。与元澄夜宿庙宇挑灯苦读耳边汹涌着僧侣们绵长的诵经之声,无澄的双眸被灯光映得发亮:“阿荇,有召一日,百姓忘记求神拜佛而寄希望于父母官时,这样的官才真正是应该做的官吧,是他们的福音而不是麻麻哄的空乏之声。我们就做这样的官!”他也被元澄的神情感染,郑重其事地说道:“做这样的官。”
那些话只能在漫漫长夜划过无边的黑暗。此一时,彼一时,人们会这样说;也会这样轻易地开脱自己。很快滚入红尘中消失了足迹。
“做百姓需要的官。”夏荇说这句话的时候仿佛又看到了那夜元澄容光焕发的神情。
晋王闻言一笑,斜眼看出向楼缓:“把皇上的圣旨给夏大人一看。”
楼缓奉出圣旨,在书桌上展开后,示意夏荇过去一阅。
“圣上已任命你为滑台,并州二城的太守。”楼缓指着一处,说道。
“夏某岂敢。夏某早已打算归隐山田。”夏荇惊疑地退离书桌。
楼缓转头看缶他,似揣度他此话的诚意,而后显露出为难的神情:“这可难办了。抗旨暂且不提,夏大人辜负晋王的信任也不提,但只一件不得不提,你连累了晋王。”
“这话怎么说的?”夏荇茫然道,手掌划过摆放着花瓶的黄梨木架子,那架子做工考究,仿佛象个侍卫一样忠实地固定在自己的位置上,托起室内清新的自然色彩。
“其一,晋王向圣上举荐你,你若不应,晋王便是在圣上面前失言;其二,进一步质疑晋王有无治理一方的能力,连自己举于信任的人都奈何不了,谈什么其它种种,如此就有降职回京的理由。”楼缓掷地有声。
然夏荇什么也没有说,用沉默传达着他的意思。楼缓带着痛心的表情望了望伫立在花架前的夏荇,那一枝艳丽的花朵微微向夏荇站立的方向展开层层花瓣更衬得夏荇脸色灰暗无光,这让楼缓觉得非常可笑,他正了正脸色,继续说道:“你有什么理由离开你的百姓?即使回到故里,又有多少人明白你曾经誓死捍卫家园的壮举,在他们眼里你只是无奈地退缩回国的懦弱之人罢了。你让你的妻子儿女将怎样面对以后的流言蜚语,让你两个才华出众的儿子就那样放纵山水一生?
“留在这里,滑台百姓见到你的人他们的内心就有一种安定感,还是我们的太守还是我们的父母官,平白增添许多亲近。说到底,百姓才不在乎滑台姓燕还是姓朔,他们真正在乎的是幸福安定,这不附合天下为百姓当官之人的愿望吗?
“有一片赤诚心,没有相应的努力,那这一片心也只是留在纸片上沾染泪痕的几篇诗文罢了。你也明白,晋王已把你当成可倚仗的臂膀了,所以才会请圣上下旨钦定你滑台并州二城的太守。
“常言道,怀藏美玉,手握美玉终是要向人展示;上好的木材未曾加工冷落一旁世人也不知其长。即使把方木削成圆木,原有的纹路也不会改变,即使你回到家乡也不能易改你内心敦厚正直的为官本色呀。”楼缓在晋王有暗示下激昂陈词了一番,随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一滴茶水不慎从嘴角滑落到圣旨上很快便隐溺不见,只留下一个暗迹,他一惊,见无人注意才稍稍安下来。
“你意下如何?还是坚持原来的想法吗?”晋王问。
夏荇举棋不定,晋王向朔国国主举荐自己实是承担了一分干系,如若不答应依原定计划回老家两边不讨好也是实实在在的事。官做得好,燕国旧主认为你背叛故国;官做得不好,这边就置你的罪。夹缝中求生存难于挺直脊梁,与其如此,不如横下一心,前面纵使惊滔骇浪也好过避世不出......
“我答应。”过了许久,夏荇抬起头,目光迎向等待着他的晋王,沉声道。
“以后多多仰仗夏大人为百姓造福!”晋王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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