卒

　　这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完全陌生的名字。

　　是我资历太浅所以孤陋寡闻吗？

　　好象也不尽然。拿这个问题去问鲁拉铎，他说他不认识；拿去问乔其乔，他也告诉我说不知道。于是我让迭哥呆在档案馆查了一个下午的简报，还是没发现关于这位亲王究竟是何许人也的蛛丝马迹。

　　休斯特·阿尔。

　　在我这里没有前科，那么他应该不是昔日底格里斯帐下的任何一个将军才对。同样也不可能是从扈林隼的其他战场调过来的将军。

　　这个人仿佛就在昨天突兀地降生到了这个世界上一样。

　　从暗哨那里发回来一个不太确定的说法，好象连他的亲王头衔也是扈林隼皇帝新近册封的。

　　很多时候，只要胆量够壮，再稍微用些策略，其实并不需要去害怕强大的敌人。

　　真正让人害怕的是自己不了解的敌人。

　　用一个不太贴切的比喻来说，不叫的狗才可怕。

　　就好象陆西书，表面天真无邪，实际上很难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要耍起狠来你就完全不能预防。

　　早知道我应该为人敦厚一点，把底格里斯老头子放走。最起码在这种关键时刻，他的个性和行为方式我还比较熟，心里还比较有底些。

　　不过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

　　开作战会议之前的休息时间，乔其乔大约见我皱了眉毛不说话，很友善地过来宽慰我。他说放心没事，大多数的皇族都是靠亲戚关系往上爬的草包，连枪都握不稳，一开口只会放屁，你也不用太担心。

　　我告诉他我不担心。该担心的扈林隼人而不是我。

　　这是官话，说出来鼓舞士气用的。此外我觉得他说的其实是勃良艮的皇族而不是扈林隼。

　　扈林隼是个什么样的国家？

　　就我所知，和靠山吃山，松松散散的勃良艮相比，因为对军事的重视，它的制度更为成熟，也更有系统。不象勃良艮满地都是呈半割据状态的大小军阀。此外等级森严，象我这样三级跳的事情基本不可能会发生。让一个没用的皇族当它的第一战线指挥官的可能性应该无限接近于零。

　　想着想着会议时间转眼就到，能来的都来齐了。乔其乔先做简报，大概分析了两边的能力后提出的战术还是老样子，经典格式。小兵力在八百里之外佯攻，主力等着人来打。一打就回撤，主力两边是埋伏，等人追过来以后收口袋。就算他们不追，损失的也只是八百里外的小兵力而已。

　　佯攻……

　　两个多么让人熟悉的字眼。

　　说到这个，在这里我可是当之无愧的佯攻专家。

　　给你个千把人，运气不好就要你去牵制十几二十倍的扈林隼人，牵制的时间从一个钟头到三天三夜不等。这事过去我常干，不新鲜。做佯攻工作的最大好处就是可以让你部的人平均毁敌数量和己方伤亡数量都呈直线上升，想降都降不下来。

　　这次小股兵力的出关地点选在西面的葩葩城。

　　葩葩城位于秋末平原，物产丰饶，特别是食物。对面的城市香敷的物产也很丰饶。假装从这里出关，扈林隼人有足够的理由推测我们是要跟他们抢生活资源，取信度很高。

　　乔其乔讲他的，我听着。仔细一听，他提出的是跟昨天私底下开会时完全相反的路线。昨天他劝我守，今天他当着在场的指挥官让我主动攻击。

　　他的用心我不会不明白。

　　不由再次感叹，这真是一个会做人的老头子。

　　“大将军，您觉得怎么样？”

　　他问我。

　　“不怎么样。”

　　我直截了当地答他。
　　想了想，似乎力道还不太够，于是又加重了语气，“乔其乔将军的建议，是要我们大家去送死。”

　　顿时举座皆惊。虽然惊得比较内敛，但确确实实是惊了。

　　我知道他们在惊什么。

　　乔其乔三朝元老，今天当着这样多人，很没尊严没人格地被我干脆地堵了。堵得一点情面都不讲。

　　而我在这厢含冤莫白。

　　并不是我想堵他才堵的。

　　我这是配合他老人家演戏。

　　“国内有大危机，动荡不安。我认为这个时候我们的战略应该是防御而不是进攻。” 于是我把他昨天说过的话一字不漏地背了一遍，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一边说一边对自己过耳不忘的记性感到佩服： “如果贸然出兵，这边出了事情，你我没有办法跟帝国交代。”

　　短暂沉默。
　　大概半数以上都在等着乔其乔发飚或是反唇相讥，便有一场好戏可看。

　　但接下来，老家伙却完全罔顾众人的期待。

　　“是。”
　　乔其乔答得恭顺，姿态很好，好到有些俯首帖耳，“大将军说得是。我考虑得的确有些不周全。”

　　“那好，你坐下吧。”

　　我让他坐下他就真的坐下去了。

　　有时侯确立一个新的权威要从侧面来确立，尤其要靠着把旧权威踩在脚下来确立。比如现在大家看到一个资高望重的老前辈当众被我打压，气也不喘一个，就很容易对本人产生些莫名其妙的敬畏。

　　这个应该算是乔其乔送我的就职礼物吧。

　　自他坐下去那一刻开始就没人敢起来说话了。

　　都在等着我说。

　　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在三小时把战线进行一个简单的整理，尽量让各部分的力量按照守城的难易程度平均分配。我自东向西划分了七个战区，各个战区相互独立。这是第一道防线。后面有四个流动的分部兵团，这是第二道线。”

　　趁我讲的当儿，迭哥把带有说明的地图一张张发下去。

　　“每个战区的负责人都有明确的领地，简单说，不能主动攻击，自己的地盘要不要命地守住。万一守不住出了事我就知道该找谁了。当然帝国也知道该找谁。”

　　“大将军，”
　　末席有发言的，“如果敌我悬殊实在守不住怎么办？”

　　“向后方离你最近的分部兵团求援。他们一到，指挥权就交给你。”

　　“不可以向邻近的防区请求增援吗？这样比较快。”

　　有人质疑我。

　　“绝对不可以。”

　　“如果我的地盘很安全，邻近的防区却即将失守呢？”

　　“随它去。”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