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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琴怨
在没有丝毫准备的情况下得知了世间最高也是最诡异邪门的铸剑之法，玄震和夙瑶无疑都有些惊异。尤其是玄震，作为目前唯一一个知道羲和望舒存在的低辈弟子，本以为宗炼长老不久前锻造出的双剑已是不世神兵，谁知竟还会有蕴藏剑灵的神兵存在。
因此理所当然的，在回到琼华之后，两人便向宗炼询问了此事，而在门中几位长老的震惊和沉思中，也隐约猜到了这种铸剑之法并非无稽之谈。于是两人便不约而同地在心下猜测着，此等秘闻既然是真话，那么妖类与人难道真的就并无不同？
只是在琼华所受的教育毕竟仍然根深蒂固，不可能如此轻易动摇，只是联想到身边就有一个对杀妖存疑的师弟在，这样的念头却也并不容易打消。
竹秋没有对这事太过上心，即便遇见琼华弟子的次数再多，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而已，不值得费太多心思。
只是，看着玄震和夙瑶匆匆告辞而去，长琴却仍是有些好奇：“何必与他们说这些无趣之事？”
竹秋笑着摇了摇头：“只是觉得应该给他们找点事做做，想出斩妖除魔这种奇怪的理由来打发时间，我好像有点不太习惯。”
听了这话，长琴也不由笑了起来：“凡人的想法，若是想不明白就不用想了。”
“毕竟我们现在是在人界啊。”竹秋摇头道，“记得以前，似乎凡人也不是这样的，被伏羲厌恶也不过是安邑中人太出格而已。现在的人界似乎变得……”
皱了皱眉，却始终想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半晌之后，竹秋斟酌着开口道：“变得让我有些能理解为什么伏羲要前往天界了。”
看了看忽然沉默的长琴，竹秋叹了口气：“你在人界的这些年，想来也是看不懂他们的吧。”
“是啊。”低低地笑出了声，“正如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凡人总是将自己理解不了的人或事当做妖孽，然后认为事出反常必有妖，继而做出大义灭亲之举。”
“仿佛在他们眼里，太过优秀出彩，也是一个错误。并且认为，只要能纠正这种错误，那么什么东西都是可以舍弃的。”
没有说“你受苦了”之类的话，也没有什么难过的时间，只是在心里坚定了之前的那个决心。
无论这个世间是什么样子的，自己永远都会在他一回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当然，如果能够远离一切是非，那就再好不过了。
即便这些日子始终是在和各种陵墓打交道，竹秋也依然对这个与印象中完全不同的人界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在竹秋印象中的人界，一直都是由各种部落构成的，没有什么城镇，也没有什么显而易见的管理制度。竹秋记得，那时候的人，即便没有什么人去管理，也会很自然地为生存而努力，没有什么阴谋诡计，更是有许多可敬之处，如今想来自然是有些惋惜。而现在，凡人一旦没有了生命的威胁，似乎就开始往看不懂的方向发展了。
神仙巴不得每天平平静静的不要有大事发生，但凡人却似乎很喜欢没事找事？
每每听到长琴不经意地提及那些让他失望之事时，竹秋便不怎么能理解他们为什么会觉得危险，为什么会恐惧，明明自始自终，他都没有什么恶意的。
究竟是因为凡人看不明白，还是因为自私自利呢？
竹秋理解不了，所以便学着长琴一般不再多想，凡人的世界或许确实是应该远离的吧。
没过多久，竹秋与长琴便遇上了匆匆忙忙逃出门派的云天青和夙玉。
有些意外地看到拦在自己面前的人，一开始不过是觉得有些眼熟，随后才记起这是当初见过的琼华弟子，换下了那身蓝白道装，倒也难怪一开始没认出来。
“二位前辈……”云天青也不扭捏，直言道，“可否救夙玉一命？”
夙玉？打量了一下他身边的女孩子，除了阴寒之气有些重以外，却没看出有什么不妥。
云天青表面上看起来镇定，心下却不免有些忐忑。自己和夙玉出逃，即便说服了长老不再追，却也终究是有些歉意，尤其是被夙瑶借着蛛丝马迹找到以后，便更是尴尬了。只是本以为夙瑶一定会严惩不贷，再不济也会追回望舒，却得到了不会再有弟子来寻的保证，甚至于得到了前往青玉坛求药的建议。
云天青和夙玉都不理解，或许如今也只有夙瑶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有多惶恐。杀妖是否真的不可为？这个问题已经再也不会有人能和她谈论了。所以，无论琼华所谓究竟是对是错，夙瑶都不会给云天青和夙玉好脸色看，毕竟，玄震的死是因为他们的缘故。望舒若是果真无法再回到琼华，那便当做天意不可违，琼华便是不杀妖不飞升亦是无妨。但若有朝一日望舒重归门派，今日与妖界结下的仇怨，却是一定要做个了结的。
只是想到被自己封入禁地的天才师弟，夙瑶却也难免有些心软，到底是同门一场，指一条明路也未尝不可，更何况青玉坛的那位，当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成与不成，便是造化了。
私心里，夙瑶却又希望云天青能够成功，顺便给玄霄也找个出路，毕竟，若是自己当了掌门，日后想要出门便不怎么容易了。
这些弯弯绕绕，竹秋和长琴自然是不晓得的，而两人也从来没有什么做好事的打算。因此长琴只是笑笑，没有接话。
云天青硬着头皮再次开口道：“因为成为望舒剑宿主的关系，夙玉她……”
“看得出来。”长琴打断了云天青的话，“寒气入体，尽早准备后事便是了。”
竹秋知道长琴心有不悦，也不多话，只盼着面前的两人能够知难而退。
云天青有些犹豫，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应该继续开口，最终却仍是决定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再赌一次：“还望前辈指点一二。”
“很简单啊。”经由这简单的对话，竹秋也看出了问题所在，“既然是因为成为寒剑宿主而变成这样，那么回到阳剑主人那边继续修炼不就好了？”
舍近而求远，凡人果然是很奇怪的存在。
云天青有些想要吐血，这就是仙人的思维方式吗？摇头苦笑道：“我与夙玉已经逃出了门派，自然没有脸再回去。”也不愿意再回去。
竹秋抿了抿唇，叛离门派这样的事竟然也能正大光明的说出口了吗？在自己的记忆中，即便是所有人都知道九天玄女背叛了女娲，也一直都是藏着掖着不会明说的。
或许自己，本来就不应该以神仙的处事方式去看待人类的？这种叛离门派还表现得问心无愧的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有意思。”长琴也不由笑了笑，“没有脸回去，却有脸告诉别人么？”
“至少我和夙玉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对于这件事，云天青显然没有丝毫动摇。
“哦？”长琴挑了挑眉，“若是能说个所以然出来，说不定我就会帮上点小忙了。”
“昔日前辈也曾说过杀妖是错，既然如今琼华誓灭妖界，我与夙玉人微言轻，也只能以自己的方式去阻止了。”
看到那个名为夙玉的女子面上的不忍之色，竹秋却不由摇了摇头。不论是自己还是长琴从来都没有认为杀妖是错，只不过是觉得杀妖和杀人没什么区别，偏偏有人要给杀妖立个名目，看不顺眼而已。要是能达到目的，其实杀谁都是可以的。
而琼华杀妖在竹秋眼中固然毫无意义可言，但是既然面前的两人身处在那样的大环境里，也应该以门派为重才对。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总是让人有些不适应。更重要的是，他们甚至将曾经朝夕相处的同人撇下不管。要知道即使是除妖那也是要有本事的，若是实力不够，除了被杀以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即便是为了同门情谊，也应该共进退才是。
忽然间，竹秋就觉得，如果天下的人都如面前的两人一般，那么或许不念旧情反目成仇之类的事情，或许并不是很难理解？
竹秋尚不知晓，夙玉和另一位双剑宿主曾经情投意合，不然大概除了觉得荒谬以外还会觉得很恼火。毕竟，如此轻易地抛却一段感情，除了让人觉得冷漠以外，当真找不出更合适的词来形容了。
在竹秋眼里，这不过是自私自利的另一种表现而已。作为一个曾经做出过选择的人来说，自己从来不敢说自己做的就是正确的，能保证的也唯有不后悔而已。而像面前的两人这般认为自己做得很对的情形，竹秋忽然就觉得有些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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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离琴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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