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醉酒诉衷肠
经此一事,若雪深知自己无法适应这些复杂争斗,更无法在这生活下去,连着几日心中都甚是苦闷不堪,无法入睡。
是夜,海棠看看门外,满面愁容道,“自打先夫人一事之后,将军这都好几日不来我们这了……”
“不来不好吗?没人管我们,多自在。”莫梨没心没肺的。
“宋清远这几日老是躲着我,找他也是闭门不见,我的事还没解决呢。”若雪想到正事也犯愁。
几人正各自忧愁之时,房门忽然被猛地撞开,来人竟是喝的满身酒气,酩酊大醉的宋清远,直直跌跌撞撞闯了进来。
“宋清远?”若雪腾地起身,海棠赶紧上前扶住,莫梨也搭把手,“将军这是喝了多少啊?”
宋清远抱着酒坛子,脸泛红晕,嘴里喊着“若雪,若雪……”人都站不稳了。
几人只能夺过酒坛,将他扶至床上。宋清远醉醺醺,睁眼看到若雪,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若雪……我对不住你姐姐……朝堂间权衡利弊之下我竟无法替她报仇……我亦愧对你,无颜再见你……”原来宋清远虽不善言辞,内心深处还是极为情深义重。
宋清远越说情绪越失控,忽地抓住若雪的手,滔滔质问,“柳若雪……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你说,除了出身,我哪里比不上萧誉?你们……你们一个是我亲如兄弟之人……一个是我刻在心尖之人……柳若雪....你为何……你竟执意要离开……离开……我不想放你走……不想……你不要走好不好.....”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宋清远言至痛处,竟无声流泪哽咽起来……
海棠心疼地也跟着含泪,莫梨吃惊无措,“将军竟……”
若雪极力抽出被宋清远握住的手,冷静吩咐,“叫望月来接他回去。”
“夫人!”海棠惊呼。莫梨也甚是意外。
“若留他过夜,日后只会更痛苦。”若雪看看终是于心不忍,“给他擦洗下脸吧。”
片刻之后,望月前来接人,海棠相扶着一起送走。
次日,日晒三竿,宋清远才醒来,看看日头一下子惊坐起来。
“将军,我已差人劳七殿下给您告过假了。”望月上前报备。
宋清远揉揉头疼欲裂的额头,想到自己明明记得去了若雪的菀清榭,“我怎么睡在书房了?”
“哦,昨晚您醉的不省人事,柳夫人让我去接您,夜色已深,不便打扰其他夫人,就只能将您安置在这了。”望月解释一下。
“将我送出来了?”宋清远颇为意外。
“是的,将军。”望月道,“哦,是海棠照顾您的。”
“海棠?”宋清远没想到若雪如此决绝要与他撇清干系。冷脸一沉,直直掀被而起。“我可有说什么胡话?”
“属下未曾听见。”望月坦诚答。
宋清远暗舒一口气,又是那个骄傲满满的将军大人,昂首阔步出了门。
午后,宋清远执笔军务,望月报,“柳夫人求见。”
宋清远还在气头上,“不见!”故意冷落若雪。
接连吃了几次闭门羹,若雪无奈之下也只能事缓则圆。
接下来几日闲暇时只当陪尊儿学习,运动,打发时间。日子倒也清闲自在。
“最近怎么将军不见人,我们连着出去几回,萧公子也没个影儿的。好生无趣。”莫梨抱怨着。
“我听老夫人房里的嬷嬷说,近日边境动荡不安,将军估计又要远征了。朝堂之上的事,七殿下跟将军自然是格外忙碌。”海棠一向消息灵通。
“要出征打仗?”若雪惊疑,忙放下手中的茶盏。
“嗯,老夫人房里传出来的,应该假不了。”海棠回。
“这打仗可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啊,宋清远一走,我这合离之事又要凉了。不行,我必须得堵到他。”若雪放下杯子,下定决心。
“夫人,您就一定要离开吗?将军带您如此情深意切……”海棠拉住若雪衣袖恳求。
“宋清远是很好,只是.....我没有任何留下的理由。”若雪心中仍旧不愿接受宋清远,不解地看向海棠。
海棠哽咽着,也不再言语,眼神闪过许多复杂情绪。
隔日刚入夜,海棠算好时辰,一路跑来,“夫人,尊儿少爷已用完晚膳过来了,找您去陪着再练练蹴鞠呢。”
“好哦。”若雪也正无聊便应声过去,活动下筋骨。
若雪莫梨前脚出了门,海棠脸上笑容逐渐消失……
少顷,海棠赶到将军书房外,望月进去禀报,“将军,海棠求见。”
“海棠?”宋清远停笔,顿了顿,有些困惑。“所为何事?”
海棠应允进来,俯身回,“禀将军,听闻近日边境形式紧张,将军连日操劳,我家夫人略备薄酒,以慰将军辛劳,特请您移步共饮。”
宋清远闻言颇为震惊,但一想到即将外出,还是见若雪一面妥当。甚至心中还略有一丝欣喜,嘴角不禁上扬起来。便跟着海棠前往菀清榭。
到达若雪房中,却不见人影,海棠端着美酒佳肴上前,“将军,尊儿少爷恰巧用过晚膳,估摸着拉夫人出去玩了。您且先小酌等候着呢。”说罢便斟上满满一杯酒递过去。
宋清远不明所以,眼神直直盯着海棠,一番审视之后,但还是仰头喝了起来,边等着若雪。“尊儿倒是和若雪甚是亲近。”
“是呢,将军,夫人玩起来也跟个孩子似的活泼。”海棠笑着,随即又斟满酒杯。
宋清远眼神温柔,欣慰一笑,又是一杯下肚。再环顾四周,看到若雪常看的《庄子》,“若雪还看这书?”
“是,夫人看的书不拘一格。”海棠又满上酒。
良久,还是不见若雪人影,宋清远连着几杯豪饮,自是醉意上头,伏案欲睡。
“将军?”海棠轻摇了两下宋清远,毫无反应。便搀扶着躺至床上……
过了许久,若雪莫梨玩够了回来。
“尊儿少爷现在是越发聪敏矫健了,枉我吃那么多饭,倒真踢不过,累死我了……”莫梨边擦汗嚷嚷着,边推开房门,竟是如此不堪入目的画面。
“海棠?你……将军……”莫梨转头看看,惊得是语无伦次。
若雪紧随其后进来,一看,海棠竟衣衫不整趴在宋清远胸口。
若雪瞬间愣住,下意识转身,全然顾不上忙起身下跪哭喊的海棠,“夫人……将军他……”
若雪立即退出,赶紧逃离了现场,恨不得自戳双目。
海棠望着若雪离去的背影,仍在哭喊啜泣,“夫人……”
“这,就是你的目的?”宋清远竟一个直挺坐起,凛声质问。
“将……将军……您……您没醉?”海棠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哼!”宋清远怒斥一声,整理了一下衣服便起身离去,迟疑一下又驻足,厉言道,“去向你家夫人自行请罪吧。”
海棠霎时间瘫软在地……
“今晚我跟你睡。”若雪不想再睡被玷污的床,便睡在了莫梨房间。
“小姐,这海棠可真真是狼心狗肺的……”莫梨气得狂撕扯被子。
“无需如此气愤,伤了自己身体不划算!”若雪淡淡阻止莫梨再说下去。
“可是....小姐,亏得您拿她当亲近之人....”莫梨心中自是愤懑不已。
“不必再说了....”被最信任之人如此背刺,若雪心中自是锥心之痛。
不多时便听见敲门声,莫梨应声开门,只见是海棠孤身一人前来,并低头跪地着。
莫梨吃惊过后,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是一顿冷嘲热讽,“哎哟,这不是咱们海棠夫人吗?这是怎么了?闲着到我这来摆谱还是唱戏来着?果真是知道将军操劳辛累,‘自个儿送上门’给将军解乏啊……”
“海棠求见夫人。”海棠连连磕头。
“我家夫人哪里敢当啊,海棠夫人还是速速去踩着‘爬上床’这一步,脱了奴籍做凤凰呢。”莫梨继续输出。
“莫梨,请你让我见一见夫人。”海棠含泪乞求着。
“不见!”莫梨甩出两字,“砰”地一声关了房门。
屋内的若雪早已听到两人的对话,“她还来见我作甚?”
“别管她,小姐,让她跪着去。”莫梨给若雪掖了掖被角。
良久,若雪辗转难眠,月光下,还是依稀可见海棠跪在外面。
“外面霜寒露重,你让她进来吧。”若雪起身。
“小姐……”莫梨还在气恼,极为不情愿地去开门。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放完就滚,别脏了我的地。”莫梨没好气地开门。
“海棠知罪,求夫人责罚。”海棠一进来便跪地扇着自己的脸。
若雪端坐案前,沉声道,“你无需跪我,更无需如此,有话直说便是。”
“夫人,海棠从未想过要背叛您。可您一直都决绝的要离开将军府,您早已忘了老爷夫人送您入府的初衷。您是背负着稳固姻亲,为家族谋得出路的使命来的,您这一走了之,就一点都不为柳府的基业荣辱考虑吗?说句僭越身份的话,我这也是为您、为了柳府保留颜面的啊。”海棠义正言辞开始辩解。
“夫人,将军是个重情义之人,对您更是宠爱有加,可您却屡屡将将军拒之门外,将军心伤难言,可我都全然看在眼里,实在不忍将军如此痛苦。是您说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故而,今日奴婢一时糊涂,作下了如此不齿之事。求夫人责罚。”海棠说罢重重磕头认错。
“夫人,将军没有对不起您,刚才是我借您的名义骗来将军,对其灌酒,可将军已识破我的愚蠢,还让我到您这来请罪。夫人,求您了,您怎么惩罚我都可以,求您不要生将军的气。将军……将军心里已经够苦了……”海棠越说越发的心疼宋清远。
“夫人,其实将军早已知晓七殿下对您有情之事,仍当做不知,处处疼惜你……”海棠哽咽起来,越发伤心。
若雪闻言心中一颤,仍装面色平静,,待听完海棠的诉说,沉声道,“你若早告知我,你对宋清远的心意,何至于此?我难道还不帮着你?不为你谋个好的归宿?念你侍奉姐姐多年,亦真心待过我,我权且当你为柳府考量说的都是真的。”
随后又理了下裙摆,冷冷道,“海棠,你玲珑聪慧,洞察秋毫,你能做出如此不计后果之事,亦是笃定宋清远是有情有义之人。
但有一点,你算错了,那便是‘我命由我不由天’!我愿和谁在一起,谁也阻止不了;我若不想和谁呆一块,天家圣旨来了也无用。
你既知萧誉待我之情,就该明白,我若要与他一处,定也是断了你家将军,清清白白光明正大随了他。”
说完,若雪起身,沉吟一下,缓和道,“宋清远是赤诚坦荡之人,最不喜算计手段,日后,你且好自为之吧。”
“还不走?”莫梨下了逐客令。
海棠只得慢慢起身退出门去。
若雪向来信任海棠,未曾想到最后会是这般行径。一夜间辗转反侧难眠。
翌日,也是心事重重的。午后在园中散心时,远远见着王夫人。
若雪计上心来,“即便要走,也要给尊儿安置妥当。”
于是本不善交际的若雪第一次主动走近王夫人,假装偶遇。
“妹妹。”王夫人倒是眼尖看到了若雪,上前打招呼。依旧是软绵绵的声音,堆满笑意。
“姐姐好。”若雪问好。
“好妹妹,姐姐不知如何感激你,终是替我报仇雪恨。”一见面,王夫人便激动得紧紧抓住若雪胳臂,热泪盈眶,由衷感激若雪。
“姐姐客气了,我只不过是给无辜的人讨个公道罢了。”若雪笑言。“姐姐今儿个倒是精神越发焕发了?”
“托了妹妹的福,将军已然知晓真相,前来宽慰不少,我自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了。”王夫人喜上眉梢。
寒暄几句,若雪忽地假装想起,“哦,尊儿应该快回来了,我得回去了。”
“尊儿?”王夫人听闻,眼睛都亮了起来。
“嗯,”若雪应了一声,顿顿道,“长久以来,承蒙姐姐多方关照尊儿,我们自是感激不尽。”
“哪里,尊儿是个十足讨人喜欢的孩子。”王夫人笑答。
“看来姐姐很喜欢尊儿?”若雪凑近问。
“那是自然。”王夫人言辞恳切。
“那好呀,待会儿我带尊儿去看你。”若雪顺水推舟。
“好啊!”王夫人自然喜不自胜。
傍晚,若雪带着尊儿至春意阁,如期应约。
王夫人见若雪尊儿前来,更是满心欢喜,急忙上前迎接。
刚坐下来,下人便端来诸多茶水和小点心。
“这些小点心都是我刚刚亲手做的,你们尝尝,看看是否合胃口。”王夫人殷切招待,顺手拿起一个递给尊儿。
点心自然美味十足,尊儿吃得很开心,“好吃,谢谢二娘。”
“喜欢就多吃点。”王夫人往尊儿门口推了推盘子。又回头,招呼若雪,“你也尝尝,妹妹。”
若雪只顾低头品茶,“姐姐这茶甚好,我得多喝点。”借故推辞。
“这倒不是什么特别名贵之茶,妹妹若喜欢,待会差人给你送点过去。”王夫人大方分享。
“那可多谢姐姐了。”若雪又抿了几口。
一番闲谈玩闹后,若雪等人回了水榭。
刚入夜,菀清榭里便人仰马翻,“尊儿少爷腹痛难忍,快宣太医.....”
消息很快便传到王夫人的春意阁,王夫人吃惊不已,不知是何情况,更是担心尊儿,急急赶到菀清榭。
却被莫梨拒之门外,“王夫人,我们尊儿少爷就是在您那边,吃了点心回来便腹痛不止。”
“这……这不可能啊……我怎会盖尊儿呢?”王夫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姐姐。”若雪闻声赶了出来,“尊儿确是从您那回来,便腹痛得厉害,我当然相信姐姐不会加害尊儿。只是刚太医诊断是吃食中毒,需配药解毒,却不知具体毒药是何成分,只能逐一配药实验。可眼下尊儿已然无法试药,我又只顾喝茶没吃点心,何况试药风险巨大,万一……”
“中毒?妹妹,我没有下毒,我真没有……”王夫人怔了怔,紧紧攥着若雪衣袖,不白受冤,俨然又急又怕。
倏地,王夫人眼睛睁大,似乎想到什么,唤起贴身婢女,“香穗,速去把尊儿吃剩的糕点全端来!”
“妹妹,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尊儿……你让我见见尊儿,尊儿若有个三长两短,我……我难辞其咎!”王夫人亦是冤屈伤心不已。
若雪亦是满脸伤痛,无可奈何,“太医正在医治,不方便进去。”
很快,侍女端来剩下的糕点,王夫人见状,疾步上前,浑然顾不上一手的鼻涕与泪水。只是满手抓起点心,通通往嘴里塞,哽咽着,“我吃!我来试药!尊儿万不可有事……”
良久,若雪心中的担忧与猜疑逐渐驱散,眼底闪过一丝宽慰,忙上前阻止,“姐姐,你的心意,我全盘知晓。你先回去吧!”
“不!我全吃完,我不怕试药……”王夫人仍猛揣,噎着自己也只捶胸顿足,不停歇。
“试过了,尊儿无恙,你放心吧。”若雪眼眶一热。
“什么?”王夫人诧异,愣在原地。
“你回去吧,明日便将尊儿送你院里去。”若雪笑言。
王夫人还是不知若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脸茫然。
“嗯!”在若雪再三劝说下,才一步三回头,离开菀清榭。
刚送走王夫人,宋清远闻讯急匆匆赶来,“尊儿怎么了?”
不等众人行礼问安,便直奔若雪跟前询问。
“尊儿安好,已经回去安排就寝了。”若雪答。
“嗯?”宋清远不可置信,“怎么回事?”
若雪直言,“我有话跟你说!”
宋清远顿了一下,心间不禁一颤,随即屏退左右。
若雪带着宋清远来到园中凉亭坐下,晚风拂动。
“所谓何事?”宋清远抬头望向空中一轮明月,终是打破平静。
若雪缓缓开口,“姐姐的事已然完成,我也心安了。如今,你日日奔波忙碌,甚至常年在外,可尊儿尚且年幼,定是须人好生照顾他。”
“嗯。”宋清远微微颔首,声音缓和了不少,“明日我去挑几个靠得住的侍从,安排过去照料他。”
“日常起居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高质量、爱的成长陪伴。”若雪郑重其事。
“爱的陪伴?”宋清远不明所以。
“王夫人性情温和,与尊儿又十分投缘,尊儿也愿意与之亲近,我想将尊儿寄养在王夫人处。”若雪道。
“寄养在蕙兰那?”宋清远颇为震惊与不解。
“嗯,如此一来,尊儿能有个良好的成长环境,亦能圆了王夫人做母亲的心愿。你也能放心不少。”若雪逐一讲清原由。
“那为何不放你身边?”宋清远很是纳闷。
“我……我哪里会带孩子嘛。”若雪找了个由头搪塞过去。
宋清远思忖良久,终是点头,“依你所言便是。”说罢,直直看着容颜姣好却坚毅敢当的若雪,恍了心神。
若雪低头微笑,表示感谢,“多谢!”完了,又犹豫了一下,局促着,“那个……海棠……”
一听见海棠,宋清远身体猛地一僵,很快脸色又沉了下来,起身仰望夜空,背对着若雪,略显怒气。
“你可知魅惑主上是何罪名?你驭下无方,做出如此荒谬之事,难道不该给本将军一个交待吗?”宋清远随即反问若雪。
“我……”若雪不想与宋清远争辩,只是淡淡回道,“海棠是真心待你的,望你日后能善待她。”
“你……”宋清远未料到若雪如此大方,气得心慌发颤,只能找个由头,发泄一下“你管教不严,也是难辞其咎。”,说罢,便拂袖而去。
似乎,若雪已被这内宅枷锁束缚得喘过气来,连笑都变得苦涩不少。不想去争,也不想去辩,只能尽快逃离这看不见的牢笼。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