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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浴血重生,草原的呼唤
盛京城外,三里坡。
风卷着血腥味,吹得人睁不开眼。
多铎抱着娜仁托娅,疯了一样地拍打着她的脸颊,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娜仁!娜仁!你醒醒!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娜仁托娅紧闭着双眼,脸色白得像纸,胸口的血染红了多铎的蟒袍。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但她的嘴角,却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在笑。
她在笑自己终于骗过了多铎,也在笑阿古拉终于得救了。
“回府!快回府!”多铎冲着身后的亲卫咆哮,“去请太医!把城里的太医都给本王请来!谁要是救不活她,本王要他全家陪葬!”
马车颠簸着,向盛京城疾驰而去。
娜仁托娅在昏迷中,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鸟,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她看到了焦急的多铎,看到了远去的马车,看到了那片她魂牵梦萦的、一望无际的科尔沁草原。
阿古拉,快跑。
这一次,换我来守着你的后背。
另一边,盛京城北,官道上。
阿古拉勒住了马。
他跳下马车,跪在路边,对着盛京城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额头触地,泥土混着泪水,糊了一脸。
他知道,娜仁托娅用她的命,为他换来了这短暂的生机。他不能哭,他没有时间哭。
他站起身,眼神里最后一丝温柔和软弱,都化作了冰冷的寒霜。
他从马车的暗格里,摸出了一把匕首——那是娜仁托娅之前藏在那里的。匕首上还沾着娜仁托娅的血。
阿古拉伸出舌头,舔了舔匕首上的血。
又咸,又腥,还有一丝让他心碎的苦涩。
“多铎……”阿古拉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沙哑得像野兽的低吼,“我阿古拉在此立誓,不报此仇,不回科尔沁!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他翻身上马,不再看盛京城的方向一眼。
他策马奔腾,向着北方,向着那片生他养他的草原,绝尘而去。
风在耳边呼啸,吹干了脸上的泪痕,也吹散了他心中最后一丝迷茫。
他不再是那个只会跟在格格身后的侍卫阿古拉了。
他是草原上受伤的孤狼,他要回到自己的领地,舔舐伤口,然后,等待着下一次扑杀的机会。
豫亲王府,内院。
娜仁托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她睁开眼,看到的是熟悉的绣着金丝牡丹的帐顶,闻到的是熟悉的安神香的味道。
她知道,她又回到了这个金丝笼里。
“醒了?醒了就喝药吧。”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娜仁托娅转过头,看到了坐在床边的多铎。他双眼通红,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看起来憔悴又狼狈。
他手里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恨意和庆幸。
“你醒了就好。”多铎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醒了就好好活着。娜仁托娅,我告诉你,你别想再耍什么花招。从今天起,这王府的门,你一步都别想再踏出去。”
娜仁托娅看着他,没有说话。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空洞得像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她拿起勺子,一勺一勺地喝着那碗苦得让人作呕的药。
多铎看着她顺从的样子,心里却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他宁愿她骂他,打他,甚至像上次那样刺自己一刀。
他不要她这样,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
“娜仁托娅,你说话!”多铎终于忍不住,抓住了她的肩膀。
娜仁托娅任由他抓着,眼神却飘向了窗外。
窗外,一只鸟儿飞过。
她轻轻开口,声音轻得像风:“多铎,你知道吗?草原上的鹰,如果折断了翅膀,它宁愿撞死在岩石上,也不会待在笼子里吃肉。”
多铎的手猛地一抖。
娜仁托娅转过头,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凄凉的弧度:“你囚禁了我的人,但我的魂,早就跟着阿古拉,飞回科尔沁了。”
“你——!”多铎气得浑身发抖,却找不到一句话来反驳。
娜仁托娅闭上眼,不再理他。
她在心里默默数着日子。
阿古拉,你一定要好好的。
等我,等我养好伤,等我再想出办法。
我们草原见。
科尔沁草原,王帐。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草原的宁静。
一个浑身是血、形如枯槁的男人,从马上滚落下来。
他跪在王帐门口,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
“阿古拉……回来了!”
“格格……格格她……被多铎……扣下了!”
草原的风,呜咽着,卷起地上的黄沙,仿佛在为远方的格格悲鸣。阿古拉滚落马下,不顾卫兵的阻拦,像一头濒死的困兽,硬是用膝盖在坚硬的地面上磕出了血路,冲到了王帐的中央。
“巴达礼大汗!鄂齐尔台吉!”阿古拉抬起头,满脸的血泪混杂,声音嘶哑得如同裂帛,“格格……娜仁托娅为了救我,被多铎扣在了盛京!她回不来了!求求您,发兵救救她吧!”
王帐之内,灯火摇曳,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坐在上首的巴达礼(土谢图汗部首领),眉头紧锁,手中的酒杯微微一顿。他看了一眼坐在下首、浑身颤抖的鄂齐尔台吉——娜仁托娅的亲生父亲。
鄂齐尔台吉脸色惨白,双手死死抓着座椅的扶手,指节泛白。他想怒吼,想冲去盛京,但作为父亲的本能,瞬间被作为臣属的恐惧压了下去。他知道,多铎是何等凶狠的人物,那是清太祖的皇子。为了一个女儿去触怒大清,整个部落都要遭殃。
帐内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巴达礼才缓缓开口,语气沉重,带着一丝“无奈”的叹息:“阿古拉,你一路辛苦了。娜仁托娅……她既然身在盛京,那就是大清的贵人。多铎王爷乃是我大清的柱石,他既然留下了格格,自然有他的道理。”
这话的意思是:多铎权势太大,我们惹不起,只能顺着他说。
巴达礼顿了顿,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扫过阿古拉:“至于你说的‘扣下’,这话以后切莫再提。格格侍奉王爷,那是她的福分。为了你一个侍卫,坏了大清与科尔沁的盟约,这罪过,谁担待得起?”
这番话,翻译过来就是:为了部落的利益,你和娜仁托娅的私情不值一提,她必须牺牲。
鄂齐尔台吉听着巴达礼的话,身体猛地一颤,终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两行老泪无声滑落。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颓然地松开了手,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作为父亲,他连保护女儿的资格都没有。
“大汗!台吉!”阿古拉听着这冰冷的回答,如坠冰窟。他看着眼前这两个平日里高高在上、此刻却懦弱如泥的亲人,心彻底凉了。
原来,在所谓的“盟约”和“福分”面前,娜仁托娅的命,不过是一粒可以随时舍弃的尘埃。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不再看这王帐中的一草一木,而是转向了盛京的方向。那个从小跟在他身后笑靥如花的格格,那个在草原上扬鞭策马的娜仁,终究是被这片她深爱的草原给放弃了。
青梅竹马的情谊,在家国大义的碾压下,不堪一击。
阿古拉猛地转身,掀开帐帘,冲入了茫茫的草原夜色之中。他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这里已经没有他要守护的人了,也没有人值得他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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