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绑仙缘：清冷师尊的雷霆徒儿

　　一踏入那条张灯结彩的主街，墨霖就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巨大的万花筒。

　　街道两旁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憨态可掬的兔子灯、灵动活泼的金鱼灯、不停旋转的走马灯，将整条街照得如同白昼，却又比白昼多了几分暧昧的昏黄色调。

　　空气里混杂着各种气味：刚出锅的油炸糕的香气、炭火烤肉的孜然味、糖人摊上甜腻的焦糖味，还有行人身上混杂的汗味和劣质脂粉气。

　　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孩童的嬉闹声、不知名戏台传来的锣鼓声。

　　这一切对于修仙者来说或许是嘈杂污浊的，但对于墨霖这个曾经的社畜来说，这就是久违的、鲜活的「人间」。

　　她兴奋地拉着墨御珩的手，像条滑溜的小泥鳅一样在人群里钻来钻去。

　　「师尊师尊！快看那个！那个人在喷火！」墨霖指着一个正在表演杂耍的艺人惊呼。

　　墨御珩被迫跟着徒弟在拥挤的人潮中穿梭。她微微蹙眉，看了一眼那个满脸通红、鼓着腮帮子喷出一团小孩手臂粗细火焰的艺人。

　　「……低阶火系戏法，灵力驳杂不纯。」她冷冷地点评道，实在看不出有何精彩之处。她随手丢个火球术都比这个壮观百倍。

　　然而，墨御珩此刻正面临着比对战高阶妖兽还要严峻的考验。

　　人太多了。

　　前后左右都是凡人，他们身上带着各种她不喜欢的味道，还要不停地往她们这边挤。墨御珩不得不分出一丝心神，维持着周身那层看不见的灵力屏障，像个透明的气泡一样将两人包裹其中，温柔而坚定地推开所有试图靠近的陌生人。
　　她低头看了一眼脚下。青石板路上，随处可见被丢弃的瓜子壳、竹签和不知名的污渍。

　　洁癖发作的掌门大人手指微微蜷缩，忍了又忍，才压下了施展一个大范围「涤尘术」把整条街都清理一遍的冲动。
　　凡尘俗世，果真污浊。她在心里默默嫌弃。

　　但当她低下头，看到牵着她的手、仰着小脸笑得比花灯还要灿烂的墨霖时，心里那股烦躁感又奇异地被抚平了几分。
　　罢了，就当是带孩子出来见世面了。

　　两人正要继续往前挤，前方的人群突然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惊呼声和喝彩声。

　　「快看！是‘火树银花’！今晚的大戏来了！」

　　墨霖好奇地踮起脚尖望去。

　　只见在一片稍微开阔的空地上，几个赤裸着上身、皮肤黝黑的精壮汉子架起了一个巨大的熔炉。炉火通红，里面翻滚着金灿灿的铁水。

　　为首的汉子大喝一声，用特制的长勺舀起一勺滚烫的铁水，猛地抛向高空。紧接着，旁边另一个汉子手持一块坚硬的木板，用尽全身力气，精准狠辣地击打在那团尚未落下的铁水上！

　　轰——！

　　刹那间，滚烫的铁水在夜空中炸裂开来。

　　那一刻，彷佛千万条金色的火蛇在夜空中狂舞，又像是无数颗璀璨的流星雨同时坠落凡间。滚烫的铁花飞溅到旁边早已架好的一棵挂满鞭炮和灯笼的大柳树上，瞬间引燃了更多的小火花。

　　真正的「火树银花不夜天」。

　　炽热的温度扑面而来，金色的光芒照亮了半边天空，也照亮了所有人兴奋的脸庞。

　　墨霖整个人都看呆了。

　　她站在人群中，仰着头，大眼睛里倒映着漫天的金色火雨。这种原始、粗犷却又极致绚烂的视觉冲击，是现代那些电子烟花无法比拟的。她嘴巴微张，连呼吸都忘了，完全沉浸在了这份震撼中。

　　墨御珩站在她身在此处，周围的喧嚣和热浪都被她的灵力屏障隔绝在外。

　　她神色淡漠地看着那漫天飞舞的铁水。在她眼中，这不过是凡人利用高温熔化金属，再用蛮力击打分散的粗糙把戏。毫无灵力波动，且噪音巨大，烟尘滚滚。

　　她实在无法理解，这有什么好看的？

　　她低下头，看到身边的小徒弟仰着脑袋，看得眼睛都直了，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傻样。

　　墨御珩眉头微挑，心中生出一丝莫名的……攀比欲？

　　她伸出手，轻轻敲了敲墨霖的小脑袋，清冷的声音在嘈杂的欢呼声中清晰地传入墨霖耳中：

　　「这般粗陋的把戏，也值得妳看得如此入迷？」

　　墨霖回过神来，兴奋地拉着师尊的袖子：「可是师尊，真的很漂亮啊！像金色的雨一样！」

　　墨御珩轻哼一声，语气里满是不以为然的傲娇：

　　「若是妳喜欢这种火光四溅的场面，待回了宗门，为师让妳严锋师叔给妳表演一个‘万剑熔金’。」

　　她淡淡地描述道：「也就是同时熔炼一万把精铁飞剑，再用灵力将它们在空中引爆。场面比这个壮观百倍，且灵气纯净，没有这些呛人的烟尘。」

　　墨霖：「……」

　　她脑补了一下严锋师叔哭着熔掉自己一万把剑只为给她放个大烟花的场景……

　　「不、不用了师尊！」墨霖赶紧摆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那个太费师叔了……我们还是看这个就好，这个就好。」

　　墨御珩不置可否，只是在心里默默记了一笔：看来徒弟喜欢亮晶晶和炸开的东西，回头可以让炼器峰研究一下新型法术。

　　「冰——糖——葫——芦——！又酸又甜的大糖葫芦嘞——！」

　　一声悠长的叫卖声钻入耳朵。墨霖的眼睛瞬间亮了，就像雷达锁定了目标。

　　「糖葫芦！」

　　她拉着墨御珩，使出吃奶的劲儿挤到了那个插满红彤彤果子的大草把子跟前。

　　「老爷爷！我要两串！要最大的！」墨霖伸出两根手指头，脆生生地喊道。

　　「好嘞！小姑娘真有眼光！」卖糖葫芦的老汉笑呵呵地取下两串最大最红的，递了过来，「两串一共四文钱！」

　　墨霖开心地接过糖葫芦，转头看向自家师尊，大眼睛眨巴眨巴。

　　付钱这种事，当然是家长来啦！

　　墨御珩接收到徒弟的信号，神色淡然地伸出右手，从储物戒中准备取钱。

　　然而，她的动作僵住了。

　　钱？

　　她的储物戒里，有堆积如山的极品灵石、价值连城的千年灵材、威力毁天灭地的法宝神器……

　　但唯独没有——「文钱」。

　　她这辈子就没用过那种东西。

　　看着老汉伸在半空中那只粗糙、等待收钱的手，以及周围人投来的目光，堂堂渡劫期大能，清虚剑宗掌门，墨御珩，人生第一次体会到了「尴尬」这种情绪。

　　她沉默了片刻，在储物戒的角落里翻找了一阵，终于摸出了一颗指甲盖大小的、散发着柔和光晕的珠子。

　　这是一颗低阶灵珠，在修真界通常是用来给小辈当弹珠玩或者镶嵌在最低级法器上的边角料，价值低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在凡间……

　　墨御珩将这颗灵珠轻轻放在了老汉布满老茧的手心里。

　　「不用找了。」她淡淡地说道，语气一如既往的高冷。

　　老汉只觉得手心一凉，低头一看，整个人都傻了。

　　那颗珠子在他昏暗的摊位前散发着莹润的光芒，一看就不是凡品。他这辈子卖的糖葫芦加起来，恐怕都抵不上这颗珠子的一个零头！

　　「这这这……使不得啊夫人！这太贵重了！小老儿找不开啊！」老汉吓得手都在抖，捧着灵珠就像捧着一个烫手山芋。

　　周围的人群也发出一阵阵抽气声，看向她们的目光瞬间从「看热闹」变成了「看神仙」。

　　墨御珩眉头微蹙。凡人真是麻烦。

　　「拿着。」她声音冷了几分，不容置疑。

　　老汉吓得差点跪下。

　　最后，还是墨霖机灵。她眼珠一转，从师尊手里拿过那颗灵珠，塞回师尊手里，然后从储物戒里掏出了严锋师叔送的那堆「小饰品」中的一个——一颗未经雕琢的、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红玛瑙原石。

　　虽然在修真界这也是垃圾，但在凡间好歹算是个正常的宝石。

　　「爷爷，我们没带铜板，用这个抵可以吗？」墨霖甜甜地问道。

　　老汉看了看那颗玛瑙，虽然也很贵重，但好歹比刚才那颗会发光的珠子让人容易接受多了。他连连点头：「可以可以！太可以了！小姑娘，这我还是要找妳钱的……」

　　「不用啦！剩下的就当是请大家吃糖葫芦吧！」墨霖豪气地一挥小手。

　　终于解决了「支付危机」，师徒二人拿着糖葫芦挤出了人群。

　　墨霖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嘎嘣脆的糖衣在口中碎裂，酸酸甜甜的山楂味瞬间溢满口腔。

　　「唔！好吃！」她幸福地眯起眼睛，把另一串递到墨御珩嘴边，「师尊您尝尝！可好吃了！」

　　墨御珩看着眼前这个红彤彤、黏糊糊，上面还沾着一点点街边灰尘的东西，内心是极度抗拒的。

　　这种充满了劣质糖精和凡果杂质的东西，在她看来简直就是毒药。

　　但看着徒弟那双充满期待、亮晶晶的大眼睛……

　　墨御珩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微微低头，就着墨霖的手，在最上面那一颗山楂上，极其矜持地、小小地咬了一口。

　　甜腻的糖味和尖锐的酸味混合在一起，刺激着她挑剔的味蕾。

　　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果然，凡间的食物，粗糙不堪。

　　「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吗？」墨霖期待地问道。

　　墨御珩勉强咽下那口山楂，看着墨霖嘴边沾着的糖渣和满足的笑脸。

　　「……尚可。」

　　她违心地给出了评价。

　　只要这小徒弟开心，这点「味觉折磨」，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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