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筝

　　高三生一个上午都在忙着搬运行李的事宜，姜蕴、魏舒格和孙筱言整理完行李后吃完午饭走回教室，教室的投影上放着新排列的座位表。
　　三个人进门时并没有注意到屏幕上展示的座位表，只一脸疑惑地看见了班级里从宿舍楼回来的人正在挪动桌椅。
　　“姜蕴！”付栕安向前推着他和姜蕴的桌子，腾出了一只手向姜蕴挥了挥，又指向了投影上的座位表。
　　姜蕴转身抬头看向座位表，“付栕安”和“姜蕴”的名字这一次排列在了一起，两个人只是在原先座位的基础上向前平移了一排。
　　“蕴蕴，我还在坐在你前面诶！”魏舒格一脸惊喜地看向屏幕。
　　“当然啦，这次你可是进入了理科总榜前十！”
　　“我的位置竟然没变，这次稳定发挥喽！”孙筱言叹了一口气，“等我下课还来找你们！”
　　她拍了拍左右两人的后背，就回到了自己没有变动的座位上。
　　“我把你们两个人的位置都移好啦！”
　　“辛苦啦，付老师。”
　　“我们三个以后一直这样坐吧，最佳拍档！”付栕安一脸得意地说。
　　“我看是三个臭皮匠吧。”魏舒格回头看向两个人。
　　“我来啦，‘铁三角’组合！”
　　林祎宁从后面推着书桌走了过来付栕安连忙起身拉过林祎宁的桌子，嘴里还嘟囔着：“那我们可是直角三角形。”
　　“诶？祎宁，你是和高铭换位置了吗？”说完，魏舒格又转头看向座位表确认。
　　“是啊，高铭说坐在老师眼皮底下太难受了，就和我换了，刚好这样我还可以离你们近一些。”
　　“我的室友竟然不想坐得离我近一些，我回寝室之后要问问他。”付栕安回头寻找高铭的位置，高铭冲着他憨憨地笑了一下。
　　“高铭是你室友啊，你们寝室还有谁啊？”林祎宁移完桌椅后坐下转过来问道。
　　“我、浩子、高铭和彭泽阳，老彭还是我们寝室长呢！”
　　付栕安又侧过身冲坐在他后面的彭泽阳挑了挑眉，“寝室长，我举报，高铭不想坐在第一排！”
　　“收到，回寝室家法伺候！”
　　“洪姐来了！”坐在彭泽阳身边的张檬提醒道。
　　付栕安连忙回过神随意拿起桌子上的一张卷纸，用左手抵着额头，开始假装思考。
　　姜蕴向身旁瞥了瞥，看着付栕安在装模作样的样子，忍住不笑，压了压嘴角。
　　付栕安察觉到姜蕴在笑他，拿起姜蕴书桌上的小梳子，学着做姜蕴每天午睡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在自己额前腾空梳了两下。
　　洪茜只是在教室门前观察了一下午睡时间教室里的情况，在距离高考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很大一部分的同学都在利用午睡做题。
　　洪茜探了两眼，就轻声转身离开了。
　　“付栕安，你，”姜蕴偏头看向正一脸得意笑着的付栕安，轻声说，“你竟然学我。”
　　“发型乱了，整理一下。”付栕安说完又“嘿嘿”地笑了两声。
　　姜蕴看着这样的场景并没有觉得生气，轻声转过头，两只手拖着下巴没有说话。
　　“生气了？”付栕安看着没有说话的姜蕴，身体向前，歪着头看向她。
　　姜蕴瞥了一眼付栕安，心里竟然想逗逗他。收回了目光，还是没有说话。
　　“真生气了？”
　　姜蕴强忍住想要上扬的嘴角，目视前方。
　　“我错了，姜蕴同学，再也不学你了，好不好？下个星期帮你值日好不好？”付栕安委屈地看了看手里握着的小梳子，又小心翼翼地把梳子重新放到了原先的位置。
　　姜蕴看着付栕安唯唯诺诺的动作，没忍住笑意，嘴角上扬了起来。
　　“诶？笑了？不生气了？”
　　姜蕴抿住嘴唇，“没笑。”可上扬的嘴角和弯起的眼角弧度骗不了人。
　　“就是笑了，不生气了吧。”
　　“逗你的，没有生气。”
　　“真的？”
　　“嗯。那下个星期帮我值日？”
　　“好啊，那我下次还学你！”付栕安笑着转回头，看起了卷纸上的题目，手里的圆珠笔也随着他的心情晃了晃。
　　“付栕安。”姜蕴压低声音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在！”付栕安轻轻挥了挥自己的左手，“快做题吧，姜蕴同学，不然付老师的学习计划你就赶不上喽。”
　　姜蕴看着眼前人的笑意盈盈，只能无奈地笑着拿起笔开始写物理习题。
　　时间就这样在眼前和心里缓缓流淌着，没有了那些琐碎缠绕，姜蕴现在突然觉得身心都轻松了下来。
　　“想什么呢？”付栕安做完了最后一张卷纸，看着姜蕴正对着窗外的夜色发呆。
　　姜蕴像是还没回过神来，下意识脱口而出回应他的，是他的名字：“付栕安。”
　　“在。”付栕安伸出手在姜蕴眼前晃了晃，“学习学累了？”
　　姜蕴低下头缓了缓，看向他，淡淡说了一句：“没有。”
　　“我们今天已经超额完成了，”付栕安整理了一下姜蕴桌子上的习题册、卷纸还有笔记，“累了，就放松一下，别绷得太紧。”
　　“嗯。”
　　坐在姜蕴身后的张檬伸出手轻轻戳了戳姜蕴的后背。
　　“蕴蕴，马上就要下课了，你们记得要抓紧抢水位。”
　　“你们水位还要抢？”付栕安和彭泽阳发出了同声的疑问。
　　“是啊，一层楼水位的数量是有限的，但是我们洗漱的时间只有半小时。现在晚自习变成了十点下课，寝室十点半熄灯。”
　　张檬转头对着彭泽阳说：“新同桌，麻烦下课的时候给我让好位置，我好冲出去。”
　　彭泽阳爽朗地回应了一句“好。”
　　“你应该也需要吧。”付栕安看了看挂着的时钟，还有两分钟下课。
　　姜蕴恳切地点了点头，又向前探头通知了魏舒格和林祎宁。
　　“好，我们两个和筱言三个人共用两个就好。”
　　“加上我吧！我们寝室的张哥下课也要去抢水位。”林祎宁举了举手。
　　“好，我们下课就冲出去。”姜蕴已经整理好了书包，侧身转过去，时刻准备出发。
　　付栕安和彭泽阳双腿早已都伸到了过道上，盯着表盘上的秒针，侧过身回头对着姜蕴和张檬说：“箭在弦上，冲吧。”
　　姜蕴和张檬还没来得及回应他们，就已经越过两人冲到了走廊。
　　“我们也走吧，不着急，不用抢水位。”彭泽阳保持着原先的那个姿势，偏过头看向付栕安。
　　“遵命！寝室长！”
　　姜蕴几个人背着书包，越过拥挤的人群，艰难地跑下来楼，操场上多了很多奔跑的身影。
　　大家抓紧了书包肩带，用力地跑回了宿舍楼，又在院子里找到自己装满水的暖水壶，踉踉跄跄一口气爬上了四楼，连笑都是无力的。
　　姜蕴、魏舒格、林祎宁和张然拎着暖水壶在走廊面对面，都不自觉地有些狼狈地笑了起来。
　　“张檬她们比我们轻松一些，她们在二楼，我们在四楼。”张然喘着气，走过去拎过了魏舒格的暖水壶。
　　“我直接去洗漱间帮你们占上水位吧，你们先回去换衣服。”
　　“我和你一起吧，张哥。”姜蕴另一只手接起了林祎宁手里的暖水壶。
　　张然刚想摆手拒绝，欲言又止，“好，走吧。”
　　占好位置后，魏舒格和林祎宁已经回到宿舍换好衣服，拿着洗漱用品来到了洗漱间。
　　“蕴蕴，你们好快啊。”姜蕴刚换好睡衣，孙筱言推门而入。
　　“水位已经给你占好啦，两个人用一个，你快换衣服，换完衣服去洗漱。”
　　“好，有你们简直太好了。”
　　姜蕴手里拿着盆，出门前还摸了摸孙筱言的头。
　　姜蕴、魏舒格和林祎宁三个人站在两个水位前，洗漱间里内人来人往，充斥着“哗哗”的流水声。
　　“我来啦！我想和蕴蕴用一个水位！”孙筱言站在了林祎宁和姜蕴的身后。
　　“好，那我和格格用一个。”林祎宁刷着牙向右边挪了两步。
　　“蕴蕴，你这么快就洗漱完啦。”孙筱言看着姜蕴已经整理好洗漱用品准备回寝室。
　　“嗯嗯，我想着回去打个电话，我先走啦！”
　　“好，我们也马上就好了。”
　　姜蕴端着盆快步走在走廊里，距离寝室门还有两步的距离，许冉从对面的寝室推门出来，两个人怔愣着对视了一下，许冉冲着姜蕴热情地摆了摆手。
　　“Hello！姜蕴。”
　　“Hi！”姜蕴向她摆了摆手，两个人都默契地转身去忙了各自的事。
　　姜蕴坐到床上，迫不及待地将手机开机，除了订阅的公众号消息，再无其他。
　　点开和李郁的对话框，拨打出去了三个视频通话，都显示着无人接听。
　　魏舒格和孙筱言洗完漱回到寝室看见姜蕴坐在床上握着手机，只呆呆地望着屏幕。
　　“蕴蕴，你在想什么呢？快熄灯了。”
　　姜蕴从思绪中被拉回现实，她也想问问自己，在想什么呢，在期盼什么呢，又在等待着什么呢？
　　走读生第一次全体住校，熄灯后还能听见寝室里细碎的聊天声。
　　如果仔细从走廊向里看，几乎每个寝室都亮着些许微光。
　　“后悔没带个台灯和小桌子来了，这样学习可太累了。”李诗乔一边举着小手电筒一边翻着放在双腿上的书。
　　姜蕴虽然戴着耳机，耳机里却没有放音乐，手机的页面仍然停留在和李郁的对话框。
　　魏舒格手向下拍了拍上下铺中间连接的梯子，姜蕴闻声探头望了出去。
　　“蕴蕴，可以把他每天整理的笔记借我看一下吗？”
　　姜蕴一时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魏舒格口中的“他”，迟疑了几秒，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抽杆夹，随即便把它递了上去。
　　“谢谢啦！”“朋友们，快把灯光闭掉，董姨来查寝了。”
　　孙筱言从肖昱童、孟南南、宋佳妮和王鑫在的403寝室轻手轻脚地跑回了宿舍，十分小心地关上了宿舍门。
　　大家连忙将手里的灯光关灭，连人带书蒙进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
　　过了几分钟，走廊里闪过一丝脚步声，随着走廊外的声音渐渐消失之后，几个人试探着动了动脑袋。
　　“董姨应该走了吧。”孙筱言将头半抬，目光瞥向宿舍门上的方形玻璃框，“走了，走了。”
　　大家都坐起了身，向门那里望了望，收回目光之后，你望着我，我看着你，面面相望，都笑出了声，又摆了摆手，降低了音量。
　　“学习，学习！”徐念止住了自己的笑声，带着一腔没完尽的笑意说着。
　　“你们明天早上都几点起床啊？直接去食堂吃早饭吗？我听说食堂的早饭很丰盛，各式各样的。”李诗乔用自己的小手电筒轻轻照了照余下四个人的床位。
　　“我想早起去教室里先自习，然后再去食堂吃早饭。你们呢？”魏舒格坐在上铺可以看见除了姜蕴之外另外三个人的状态。
　　“好啊，那我们明天六点起床？六点半出发去教室？”徐念从床铺里探出了头。
　　402全员都对这个时间安排表示了赞同。
　　“寝室长要下命令啦！快十二点了，睡吧，朋友们，明天还要早起呢。”
　　“好，遵命！我的徐寝室长！”
　　寝室里的人儿互道了“晚安”，连同着窗外愈渐加深的夜色。
　　姜蕴依然戴着无声的耳机，突然手里的手机和耳朵上戴着的耳机同时振动了一声。
　　她快速地把头蒙进被子里，打开手机，把屏幕亮度调到最暗。
　　“早点休息，姜蕴同学！”
　　姜蕴看见屏幕上弹出的付栕安的消息，好像惊喜与失落的感觉并存，这份感觉她只敢或许也只能将其称为“错觉”。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