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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往事
司长安喉结滚动了一下,手腕上真实的抓握感驱散了所有虚幻,声音有些发紧:“是,你能碰到我了。”
短暂的静默后,林小满困惑的目光转向了悬浮在司长安身侧的青玉残鼎,他松开司长安的手腕,上前小心翼翼地捧住了那只布满裂纹的小鼎。
他闭上眼,眉头微蹙,似乎在努力调动着什么,但很快又困惑地睁开。“奇怪……我好像……放不出神识了。”
林小满能感觉到自己此刻的修为境界与司长安相仿,同处于照心境通明阶,这个阶段并未诞生神识。但他又莫名笃定自己曾经拥有过,只是此刻空空如也。
没有神识,他便只能凭借此刻的感知去体会着鼎身那微弱却恒定的暖意。
林小满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小鼎之间那仿佛由魂魄系成的纽带,并未因实体的凝聚而消失,但另一端却似乎隐隐缠绕在了司长安身上。
“不对……” 司长安低语出声,眉头微蹙。他同样凝神感应着自身与鼎的联系。
林小满刚想开口说出自己的发现,却见司长安神色微凝,似乎也有所察。他扬了扬下巴,示意司长安先说。
司长安眉宇间带着些不确定,有些迟疑的开口:“以我现在的感知,这尊鼎与之前不同。它悬于空中是我以灵炁御使,但此刻维系它悬浮所耗的灵炁,比之前多了十余倍。依我现在的灵炁,大约只能支撑三个时辰。这莫非是你凝聚实体所需的消耗?”
林小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应当如此。我捧着它,便有一股暖流自行渡入我体内,维系着我。而且……”
他顿了顿,一手托着鼎,将它置于两人视线之间,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心口,又指向司长安。
“我与它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还在,但现在,这联系似乎也连上了你。这鼎,倒像成了你我之间的桥梁。”
林小满抛出了那个无法回避的问题:“这鼎,到底是什么来历?是我的?还是你的?为什么你滴血上去,是我凝聚了身体?还有它刚才浮现的那些金色阵纹,又是什么?”
司长安沉默了片刻。他并非没有思考过这些问题,只是答案渺茫。
他看着鼎,又看向林小满,缓缓开口:“我于斗战一道,或许有些微末天资,可以洞察先机,明辨杀意,这也是我敢以养气接灵台境一剑的倚仗。”
“先前滴血于鼎是因我并未从鼎上感知到任何凶戾邪异之气。而无论此鼎根脚如何,至少此刻,它对你我,显是无害的。甚至,它给了你一个暂时行走于世间的凭依。”
“这便够了。”
林小满仔细咀嚼着司长安的话,又低头看了看手中温润的小鼎。那股暖意真实地流淌在四肢百骸,驱散着身为魂体时无所依凭的空茫。
他不得不承认,司长安说得在理。这鼎,至少此刻,是他的“生机”。
“你说得对。”
林小满长长吐出一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松懈下来,随即又想起司长安的处境。
“你不是说那件凶险之事迫在眉睫?那便先办完正事,再来琢磨这鼎的古怪。” 说完,他反手将那青玉小鼎收起。
“不管怎样,你方才还想再给它喂血,我总觉得不妥。这鼎暂且由我保管,你不能再给它喂血了。”
“你说灵炁只能维持三个时辰?那事不宜迟,我先给你诊脉。你伤得不轻,别再平白耗费灵炁了。我最多出来一个时辰,你就必须断了供养。”
“好。”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屋内。明光符的光晕填满了不大的房间。
司长安坐到床边,林小满则拖过屋内那把吱呀作响的竹椅,在司长安对面坐下。
因为维持他这具实体的力量完全来自于司长安渡入小鼎的灵炁,林小满没有贸然动用灵炁去探查司长安体内的情况,以免干扰或加重对方的负担。
他只是伸出三指,轻轻搭上司长安右手腕的寸关尺三部,去辨析那皮肉之下血脉的搏动,脏腑的微鸣,灵炁流转与损伤的痕迹。
司长安的视线忍不住落在了林小满的手上,搭在他腕间的几根手指,修长匀亭,在红衣映衬下,如玉一般莹润细腻。
时间一点点过去,林小满眉间的沟壑越来越深,右手诊完,他并未言语,只示意司长安换左手。
司长安的心也随着林小满越来越凝重的神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难道自己身上还有别的隐患?
这一次,林小满探查的时间更长,屋内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当林小满终于放下司长安的手腕时,眼神复杂难明:“我看完你的脉象之后觉得,应该做个魂的是你,不是我。”
林小满神情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司长安,你是否信我?”
“你的伤势根底极深,远不止新添的剑伤那么简单。”
“若要彻底弄明白,我需要知道你从小到大的经历,服用过什么丹药,在何处长大,修炼过什么功法。”
“之后还需褪去你上身衣物,仔细查看脊骨经络。而作为一个丹师,完全知晓了这些,日后我若想对付你,易如反掌。”
信,还是不信?
信他吗?
司长安的目光落在眼前这红衣少年身上。从白日在百纳集初见青玉残鼎,到夜间少年现身,再到此刻对方为自己诊脉……
他们相识连十二个时辰都不到。林小满来历不明,甚至自身都失忆残缺。不信的理由,似乎有千条万条。
可,不信他吗?
白日里那神魂的吸引,林小满现身后自己破境照心的契机,这一切都源于司长安内心最真实的悸动。
若连真正成为修士的第一步——照见本心,都可能是他人精心操控的棋局,那这九州之上,又怎会有那么多蹉跎百年、郁郁而终的求道者?
若真有人能如此布局,只为对付一个昨日还是养气凡人的司长安,那未免也太大材小用,太过荒谬了。
他与林小满的相遇,更像是一场冥冥之中,无法阻挡的,久别重逢。
林小满并未等太久。说不紧张是假的,司长安是目前他与这陌生九州唯一的联系。但内心深处,又有一股莫名的笃定,仿佛早已预知了答案。
司长安不会怀疑他。
少年的声音在明光符柔和的光晕里缓缓流淌。
一段始于玄天宗坊市星尘墟的人生,徐徐在林小满面前展开。
一个被垂云灵树庇护的弃婴,被拾遗斋店主厉明珠带走,离开了修士往来的漩涡,去往一个名为青田镇的凡俗之地。
故事不算长,从青田镇到临渊城,不过十六年光阴。
却又很长,长到足以容纳洒脱不羁的婆婆厉明珠;温柔却久无音讯的文漪姑姑;未能相识又仿佛就在身边的明玥姑姑;八岁后便远隔山海的芽儿姐姐;还有碎嘴热心的李婶,广源记的赵掌柜,后土庙的老庙祝……
林小满安静地听着,像一个最专注的倾听者。
当司长安讲到那枚让他可以修炼的玄明续命丹时,他示意司长安脱下上衣,背对自己。
林小满解释道:“我需要动用一点灵炁探查你的脊骨筋肉,你做好准备。”
司长安依言解开衣襟,露出少年线条紧实的脊背。
当林小满的指尖凝聚灵炁探向司长安的脊椎骨节后,那青玉小鼎吸收灵炁的速度果然又快了一分。
“……婆婆说,往日故事皆真。”司长安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被砂纸磨过的沙哑,“我信了,服下了那枚丹药。”
林小满沿着司长安的脊柱,从颈椎开始一寸寸向下按压,他的动作很慢,很仔细,神情专注得近乎虔诚。指尖的灵炁如同他的眼睛,在司长安的体内缓缓游走。
司长安的声音带上了压抑的痛楚,他讲到了婆婆旧伤发作,大口呕血……
“陈大夫说,婆婆是积年沉疴,经脉旧伤损及脏腑根本,强行压制多年,如今崩发,恐只在一两日内。”
他语调如常,搁在膝上的手却悄然收紧,指节因用力而褪去了血色,显出一种压抑的苍白。
司长安说了强施传心术力竭昏迷的过程,却略过了自己四处奔波求救。
林小满的手指正按在他后心偏下的位置,那里的骨骼传来的锋锐感最为强烈,他感受着少年身体细微的颤抖,没有说话,只是将探查的灵光收得更柔和一些。
司长安继续讲述临渊城的经历:初至大城的茫然,陆放的出现,竹林中的试探……
一个时辰的时限将至,林小满收回手,对司长安道:“可以了,停下灵炁吧。”
司长安心念微动,本想完全切断与小鼎的联系,但担忧冒然断开灵炁供养会对林小满的灵体不稳,他下意识地保留了一缕极细微的灵炁,如丝如缕,未曾断绝。
预料中林小满化为灵体的情形并未发生,但下一刻,他整个人慢慢消散在原地。
同时,那尊青玉残鼎从林小满的袖中跌落,正好落在司长安张开的掌心。
鼎口处,微光一闪。一个巴掌大小的身影从鼎内探出半个身子,正是林小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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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和小满需要很久去学习要怎么做情侣,但在信任这一块儿上,天生满分选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