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约之外的心动

　　签完解除契约的协议后，日子像被温水泡过的棉线，慢慢变得柔软起来。
　　沈星燃依旧每天准时出现在餐桌旁，只是早餐不再局限于便利店三明治，有时是撒了芝麻的小米粥，有时是煎得金黄的溏心蛋，总能恰好对上韩清夏的口味。
　　她加班晚归时，客厅的灯依旧亮着，只是沙发上多了条盖毯，茶几上偶尔会放着一杯温度刚好的蜂蜜水——是她提过一次的，熬夜后喝着舒服。
　　变化藏在细枝末节里，像春天悄悄探出头的嫩芽，不张扬，却让人没法忽略。
　　周末的午后，阳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韩清夏抱着笔记本窝在沙发上改设计图，鼻尖忽然钻进一缕若有似无的清香。
　　不是香水，也不是空气清新剂，是种很干净的草木气息。
　　她循着味道走到阳台，脚步顿住了。
　　原本空荡荡的角落，多了几个素白的陶盆。
　　盆里栽着栀子花，墨绿的叶片舒展着，顶端缀着星星点点的花苞，最外侧的那朵已经微微绽开，露出嫩白的花瓣尖。
　　“醒了？”
　　沈星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他穿着灰色家居服，头发微乱，手里还拿着个小小的喷壶。
　　韩清夏回头看他：“这些是你弄的？”
　　“嗯，昨天下午。”他走到花盆边，半蹲下身，拿着喷壶细细往叶片上喷水，水珠落在叶尖，被阳光照得像碎钻，“路过花卉市场，看到花苞挺饱满的。”
　　水雾氤氲里，他的侧脸线条柔和了许多。
　　韩清夏走过去，指尖轻轻碰了碰花苞：“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栀子花？”
　　大学毕业后她就很少买花了，连自己都快忘了这个喜好。
　　沈星燃喷完最后一片叶子，直起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花瓣又展开了些。
　　“你书桌上总摆着。”他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件再寻常不过的事，“那时候你总在周五下午去花店，回来就找个玻璃瓶插上，能香一整个星期。”
　　韩清夏愣住了。
　　那些被她遗忘在时光里的细节，他竟然都记得。
　　她想起大二那年的春天，图书馆靠窗的位置，她把玻璃瓶放在桌角，阳光透过花瓣照进来，在他摊开的笔记本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那时候他总是皱着眉看专业书，她以为他眼里只有公式和定理，从没想过，他会注意到桌角那束不起眼的花。
　　“那时候怎么没跟我说过？”她忍不住问，声音轻得像叹息。
　　沈星燃的动作顿了顿，耳根悄悄泛起一点红。
　　“那时候……”他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点难得的局促，“怕你觉得我太关注你，会烦。”
　　那时候的喜欢，藏得像深埋地下的种子，连破土的勇气都没有。
　　韩清夏看着他眼里的认真，心里忽然软得一塌糊涂。
　　原来有些心动，从那么早就开始了。
　　她忍不住笑了，伸手替他拂去肩上沾着的一片落叶：“不会烦的。”
　　沈星燃的呼吸漏了一拍，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阳台上很安静，只有风吹过叶片的沙沙声，和两人渐渐同步的心跳。
　　“等全开了，会更香。”他移开视线，看向那些花苞，“到时候把最大的那朵，放在你床头。”
　　“好啊。”韩清夏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们是不是该拍张合照？”
　　家里的相册还是空的，连张像样的合影都没有。
　　沈星燃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等花开了就拍。”
　　他想象着照片里的画面，她站在栀子花旁，他站在她身边，阳光落在两人发梢，一定很好看。
　　韩清夏看着他眼里藏不住的笑意，忽然觉得，这场始于契约的缘分，终于在时光里开出了花。
　　就像眼前这些栀子花，看似来得突然，其实早已在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积蓄着力量，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绽放出满室芬芳。
　　她靠在阳台栏杆上，看着沈星燃又开始小心翼翼地给花松土，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刚好落在她脚边。
　　这样的日子，真好。
　　不用刻意伪装，不用小心翼翼，只用安心地站在他身边，等着花开，等着时光慢慢变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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