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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暧昧总归是灼人的,她想了想,打了个马虎眼。
“呵呵。竞赛班高手如云,但在本部,还有我给你垫背是吧?”
“嗯。可以这么理解。”
司眉切一声,把手机关机,洗手回课室。却笑得甜滋滋。
她喜欢沈东在本部呆着。虽然见面的机会很少,但一想到只要她站在高二二班门外就能看见他,心里就安心。
开学第一天的晨会是在课室里进行的。
广播里传来校长雄浑的嗓音,抒发着壮志凌云。
然后是对于上学期优秀学生的表彰。
有沈东的名字。
除此之外,还有竞赛班保送名单的宣读。
也就是沈东他们的学长学姐。
同龄人正是高三开学,他们已经拿到入学通知。轻松愉快啊。
司眉想,一年后,当她在人群里苦不堪言,泪流满面风尘仆仆的时候,沈东也是这样鹤立鸡群站在高处,侃侃而谈自己的保送经验。她那时会祝福他更多,还是羡慕嫉妒他更多?
最后发言的是德育处主任。
他就早晨的撞击事件发表了意见,同时告诫明德学生,来学校是来学习的,早课前一群人聚集在医务室门口对校园环境造成负面影响,提出严厉批评。良好的校风校纪离不开每一个明德学子的付出维护,要求学生追求真理,明理守德。
喻铭在高一六班的课室里坐得端正,班里的同学充满好奇地打量他。
让他有些许不自在。
好在男同桌是个闷葫芦,没有过度询问他的私人生活。
小风波过去后,渐渐的,明德学生也适应了喻铭的存在。
不再把他当外星人一样围观。所有人扑进自己的学习中,无暇四顾。
他由此重获自由。
/
五楼五个班,林杉在最左,向文翔在最右。
他进了理科重点班,算是个次重点。纯理的班级都在二三楼。
向文翔选了物理、地理、化学。
所以才分到五楼的班级。
两人总在走廊碰见。
假期他们一直在网上聊天。
向文翔会主动跟林杉分享自己的生活。
遛狗的时候,他就发自家狗的屁股墩。
他养了一只柯基。
从那以后,林杉在网上每每刷到柯基的视频就觉得亲切。
好像是她家有只短腿柯基一样。
开学前,他们还一起连麦赶作业。
其实也没说什么话,就是语音通话,然后从晚上九点写到凌晨两点。
有几次林杉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耳机里传来向文翔的声音:“喂,不许睡。”
在夜里,沙哑亲昵。
“我就剩几页字帖了,明早起来写就行。”
“你睡了我怎么办?”
林杉一下子清醒过来。
但对面的语气毫无暧昧:“没人跟我竞争,我也写不下去。”
“你觉得我再跟你竞争啊?”
林杉压低声音,她害怕爸妈或者弟弟听到自己半夜三更还在打电话。
“差不多吧。想着是在跟你较劲谁写得久,我就能坚持得久一些。”
对面打了个哈欠。
“你这么困。睡觉吧。”
“不行,还有几张化学卷子没写呢。”
“可我要睡了。”
“......那晚安吧。”
向文翔火速挂断电话。晚安说得仓促无比。简直像一句气话。
林杉发消息给他:“你生气了?”
“没有。我在做题。”
“嗯,加油。”
他没有回复。
第二天林杉邀请他连麦写作业,也被拒绝了。理由是嫌麻烦。
前几天怎么不嫌麻烦呢?
莫名其妙加了微信,莫名其妙吃了一餐饭,莫名其妙连麦熬了几个夜晚写作业。
回校后,居然变得比上学期还陌生。
他拒绝林杉的连麦明显是生气了,但林杉也不愿意一直惯着他。
所以两人见面,各自别扭,不打招呼。
好在有蒋飞。
蒋飞性格敞亮开朗,那次认识林杉后,见到她都会聊上几句。
蒋付跟司眉、林杉成了好朋友,经常同行。
司眉细腻,林杉热情,蒋付不计较,一拍即合,有话直说,不存在“三个人的友情太拥挤”的困局。如果说到了高二,司眉有点喜欢上明德,那也是因为这群陪她笑陪她哭的朋友。
那天林杉刚上完体育课,跑了个八百,整张脸通红。头也晕。
拿着水杯去装水,都垂头丧气面无血色。
好巧不巧就碰到从课室出来一身清爽的向文翔。
他站她前面,依旧拿着那个容量很大的磨砂蓝色水杯。
向文翔问:“体育课?”
是开学后第一句话。
她一直在担心自己身上有没有汗味,或者头发会不会粘在一起很丑,心不在焉。
点头显得很慌张。又失了方寸。
林杉痛骂自己的时候,忽然听见蒋飞叫她。
他笑得阳光自在,接过她水杯:“你体育课啊?累成狗了。”
向文翔正好打完水,拧瓶盖回身:“要不我帮.......”
才看到林杉的米白色水杯握在另一个男生手里,微怔。
蒋飞毫无察觉装着水:“蒋付呢?她是不是又偷懒没跑步?”
林杉看一眼向文翔,决定报复报复他。于是假装没看出他的意图,朝蒋飞笑得甜甜的:“你还真了解她。一跑八百米,她就浑身不舒服。上次说自己崴脚,上上次说自己缺氧。这次干脆去厕所躲着。”
“赶紧跟老师举报她。真看不惯。”蒋飞笑着拧好瓶盖,递给她。
“快回班休息吧。擦擦汗,别感冒了。”
他看上去五大三粗的,但是心思很细。蒋付说过她弟弟很会照顾人,像个男保姆。
“好。”
林杉又瞥向文翔一眼,颇有胜利风范,潇洒回班。
剩他生生扣着磨砂水杯,在走廊行目送礼。
/
每天中午,司眉多帮沈东打一份饭。
有时他觉得自己跟司眉是不是有心有灵犀的特异功能。
他想吃水煮肉片那天,司眉就会打水煮肉片。想吃酸甜排骨,就有酸甜排骨。
中午大部分学生都回宿舍睡觉,连一二班也不例外。
留下来的要么是走读生,要么是卷中卷。
沈东因为腿伤不方便,中午都不回去。
司眉则因为给沈东带饭,来回折腾浪费时间,干脆也不回宿舍睡觉。
“不睡午觉不困吗?”
“困啊。”司眉很应景打了哈欠。
一般她送完饭就会上楼,但今天沈东班里没别人,她干脆找张空凳坐着,翻沈东的课堂笔记。
“这椅子谁的?一会不会来吧?”
沈东扒拉着饭:“哦,李斯文的。他去竞赛班了,宣传委员画板报,搬到后面来的。随便坐。”
“竞赛班,你们班去了几个?”
沈东抬头环顾座位,若有所思:“四五个?大概是。”
“厉害啊。我们高一那个班上好像一个都没有。”
他哼一声:“竞赛班有什么好,全是变态。”
司眉笑:“你也是变态?”
少年放下筷子,窗外的日光映照着他的侧影,清冽精巧。
“你才知道啊?其实我早心理扭曲了。”
他笑起来,露出好看的牙齿。
“诶。”司眉用手肘顶顶他左肩,眼神赤诚干净,“沈东我问你。”
她靠近一寸:“你喜欢竞赛吗?”
沈东怔住,沉静眼眸后的世界排山倒海。
他想起他妈妈一刻不停的唠叨,说家里没背景没钱没权没势,说你要争气。
头顶风扇嗡嗡作响,他记起自己在漫长暑假里把枯燥的竞赛书翻了一遍又一遍,绝望焦躁惧怕。他甚至想起那个忽然烧掉发出焦味的老旧灯泡。
但此刻,司眉终于问出了他一直在等待的问题。
说实话,他想哭。
不是因为他矫情脆弱。小时候看武侠片,大侠背水一战杀人如麻独步于寂静街衢,脸上布满血迹,忽然冰凉雪粒从天而降,吻住他绝情滚烫的面庞。然后那个大侠扑通一声跪地,失声痛哭,撕心裂肺。
你当然可以从很多角度理解这个画面。
沈东觉得自己和大侠一样得到了某种宽恕。
那种宽恕告诉他们,不论你在哪个绝境里,总会被找到。
也许是漫天飞雪,也许是一个问句。
它们都一样宽阔,并且直抵人心。
“喜欢吗?”
他回过神,动容地问:“嗯?”
“不考虑保送什么的,竞赛本身,你喜欢吗?”
问完司眉又觉得自己很蠢:“怎么能不考虑保送呢,我问得不好.......”
“不喜欢。”
司眉抬眉。沈东眼神坚毅柔和。
“司眉,我不喜欢。”
然后,沈东露出天真柔美的微笑,很感激地说:“谢谢你。”
“谢什么?”她一头雾水。
“很多。”
他脸上又现出那种虚无缥缈的神情,深刻又遥远。
司眉不会知道,沈东静静收拾饭盒的时候在想什么。
他特别特别想拥抱司眉。
就像拥抱过往所有温暖热切的岁月。
拥抱她大方给予过那个小男孩的所有好东西。
谢谢你,司眉。
/
竞赛班在新校区。
陈芯跟李斯文因此抬头不见低头见。
为了管理方便,竞赛班的学生住宿还是回本部。所以中午所有人都不睡午觉,节约时间,留在课室做题。课室里男生多,门窗紧闭,闷闷的,气味很重。
李斯文受不了,率先推开后门,又跑到窗边开窗。
陈芯就坐在窗边倒数第二排。
察觉到有人推窗,回身看一眼,欲言又止。
李斯文手中动作一顿。
“说啊。”
“啊?”
“陈芯,你有屁就放。”
陈芯懒得计较:“门窗开这么大,冷气都跑掉了。也不嫌浪费。”
“浪费什么?反正又不是你出钱。”
于是用力把窗推开。
“你这么说话有意思吗,李斯文?”
“我说什么了?”
“不怕浪费,你也不怕热?”
李斯文笑:“那你直接说热就行了。说什么浪费。”
他啪地关上窗:“热就关着。”
“有病。”陈芯回身,取下眼镜,用眼镜布细细擦拭。
李斯文很久没看到陈芯不戴眼镜的样子了。
她还是戴眼镜好看些,不戴的时候世界变得模糊,她也显得呆呆的,不那么精明。
不过那样,好像更可爱点。
鼻托在她鼻梁留下印子。眉毛淡淡的,平时有眼镜遮着不明显,脱掉后像另一个人。
他故意刺她:“哦,我知道了。沈东没来,你心情不好?”
“管他什么事?”
“不关他事,你为什么帮他把桌椅擦干净?”
“我是劳动委员。”
“没见过你这副不图名利的清高样子啊?别告诉我这是真心啊。”他说得尖酸刻薄,口吻分明是赌气:“你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要用真心换真心,要用真心换利益。”
“你打算跟沈东换什么?也跟我这个老东家说说呗。”
陈芯倒是依旧沉静,戴上眼镜,装作没听见,继续做题。
她越这副模样,李斯文就越靠近癫狂。
可这癫狂有几分是为了报复她,又有几分是为了再次靠近她?
下午放学后,陈芯神不知鬼不觉往李斯文手心放了一张纸条。
他忐忑又不免欣喜地打开。
“我在自习室外等你,有话说。”
李斯文问:“现在?”
陈芯扫了他一眼,没说话,快步走了。
简直就像初一那会他追上去问,二十题后面不做,是哪个“二十题”时,陈芯的眼神。
让他有种一切尚未开始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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