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之铭

　　夜市的喧嚣还在身后追着，烤串的焦香混着冰粉的甜凉，缠在晚风里不肯散去。林楠手里拎着半盒没吃完的栀子花饼
　　——是江泽特意从背包里翻出来的，林奶奶塞给他的，说让两人分着当夜宵
　　——另一只手被江泽紧紧牵着，掌心的温热透过薄薄的校服布料传过来，比夏夜的风还让人安心。
　　“邹天顺那家伙，最后还想抢我这盒饼，被我按住了。”
　　林楠晃了晃手里的纸盒，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刚才离开时，邹天顺盯着这盒还带着余温的栀子花饼眼馋，说要分一半当“助攻费”，被他笑着拍开了手。
　　江泽侧头看他，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把眉眼映得格外清晰，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他也就是嘴馋。”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林楠的手背，动作自然又温柔。
　　“走沿江路回学校？比直接走大路近点，还能吹吹风。”
　　“好啊。”林楠点头，脚步不自觉放慢。
　　沿江路就在锦溪大桥旁边，晚风吹过江面，带着湿润的凉意，刚好吹散了夜市带来的燥热。两人并肩走着，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紧紧靠在一起，手里的栀子花饼盒子偶尔碰撞，发出轻轻的声响。
　　“刚才吃太多烤串，有点撑。”林楠揉了揉肚子，笑着说。
　　“早知道听你的，少点两串五花肉。”
　　江泽停下脚步，伸手替他顺了顺后背，动作轻柔：“慢点走，别着急。”
　　他看了眼远处的安定桥。
　　“过了那座桥，从学校后门进去，走坡岭回宿舍最近。”
　　林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安定桥的灯光在夜色里亮着，像一条横跨江面的银带。他忽然想起之前和江泽在锦溪大桥上散步的日子，那时还在小心翼翼地试探，哪敢像现在这样光明正大地牵手走路。心里一暖，他主动往江泽身边靠了靠，肩膀贴着肩膀，感受着对方平稳的步伐。
　　过安定桥时，江泽下意识把林楠往内侧拉了拉，避开偶尔驶过的电动车。桥面的石板被夜风浸得微凉，两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桥面上回响，和江水流动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林楠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江泽的手指修长，掌心带着常年握笔的薄茧，却格外有力量，让他心里充满了安全感。
　　“江泽，”林楠忽然开口，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
　　“你说我们这样，会不会被学校老师撞见？”
　　虽然现在是暑假，学校管理没那么严，但后门偶尔还是有保安巡逻。
　　江泽握紧他的手，语气坚定：“撞见也不怕。”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们没做错什么。”
　　林楠心里一热，不再说话，只是用力回握住江泽的手。他知道江泽性格内敛，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鼓足了勇气。
　　从学校后门进去时，保安大叔正坐在传达室里看报纸，只是抬眼瞥了他们一下，没多说什么。后门进去就是一条僻静的小路，两旁种满了香樟树，树叶在夜风中沙沙作响。林楠拎着栀子花饼，跟着江泽往坡岭的方向走，越往里走，光线越暗，只有远处宿舍区的灯光偶尔透过来一点，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坡岭上的树木比白天看起来更显幽深，孔子像的影子在夜色里静静伫立，鱼池里的水声隐约可闻。林楠心里有点发怵，下意识往江泽身边缩了缩，另一只手也紧紧抓住了江泽的胳膊。
　　“怕黑？”江泽察觉到他的小动作，低头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林楠有点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
　　“这里也太黑了，平时白天来挺热闹的，晚上走感觉怪怪的。”
　　他说着，身体又往江泽身边靠了靠，几乎贴在了一起。
　　江泽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他。夜色里，他的眼睛亮得惊人，能清晰地看到林楠泛红的耳廓。他抬手，指尖轻轻拂过林楠的耳朵，带着微凉的温度：“别怕，我在。”
　　林楠的脸颊瞬间发烫，被他触碰过的地方像着了火一样。借着远处微弱的灯光，他能看到江泽嘴角那抹浅浅的笑意，心里的胆怯忽然消失不见，只剩下汹涌的悸动。他仰头看着江泽，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把脸埋进他的胸膛。
　　江泽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缓缓抬手，轻轻搂住了他的后背，动作温柔又小心翼翼。林楠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落在头顶，心里满是安定与欢喜。他收紧手臂，把人抱得更紧了些，鼻尖萦绕着江泽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混合着阳光和草木的气息，让他格外安心。
　　“江泽，”林楠的声音闷闷的，从江泽的胸膛里传出来。
　　“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江泽的下巴抵在他的发顶，轻轻蹭了蹭，声音低沉而温柔：“我也是。”他的手指轻轻梳理着林楠的头发，动作耐心又细致。
　　“从很久之前就是了。”
　　两人就这么在黑暗中相拥着，坡岭上只剩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彼此的呼吸声。林楠能感受到江泽胸腔的起伏，感受到他手臂的力量，心里的爱意像潮水般泛滥，再也按捺不住。他微微抬起头，在江泽的下巴上轻轻啄了一下，像羽毛般轻柔。
　　江泽的身体一震，低头看向他。夜色里，林楠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一丝羞涩和期待，耳朵红得快要滴血。江泽看着他这副模样，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没再说什么，只是低头，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带着滚烫的温度。
　　林楠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脸颊烫得能煎鸡蛋。他下意识闭上眼睛，感受着江泽唇上的柔软触感，身体微微颤抖着，却舍不得推开。这个吻很轻，很短暂，却像一道电流，顺着额头发散到全身，让他浑身发麻。
　　等江泽抬起头时，林楠还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像受惊的蝶。江泽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睫毛，低声说：“走吧，回去了，不然宿舍要锁门了。”
　　林楠这才缓缓睁开眼睛，脸颊依旧通红，眼神却明亮得惊人。他点了点头，没有松开抱着江泽腰的手，只是跟着他的脚步慢慢往前走。两人依旧牵着手，只是握得更紧了，仿佛要把彼此揉进骨血里。
　　从坡岭下来，往宿舍区走的路上，偶尔能遇到几个晚归的同学，看到他们牵手的样子，只是好奇地看了两眼，没多说什么。林楠一开始还有点紧张，后来看到江泽坦然的样子，也渐渐放松下来，甚至故意往江泽身边靠得更紧了些。
　　回到宿舍时，邹天顺和王实朴果然已经走了——他们俩本来就住同一个宿舍，晚上约了去网吧通宵，临走前还在桌上留了张纸条，写着“楠哥江哥，我们先走啦，桌上的零食你们随便吃，不用客气！”后面还画了个搞怪的笑脸。
　　林楠把栀子花饼放在桌上，伸了个懒腰：“终于回来了，走得我腿都酸了。”
　　江泽走到他身边，替他揉了揉肩膀：“累了吧？先洗澡，洗完澡早点休息。”
　　宿舍里有独立的卫生间，林楠先拿着睡衣进去洗澡。热水顺着头顶流下，冲走了一身的疲惫和燥热，也让他混乱的思绪渐渐清晰。他想起刚才在坡岭上的拥抱和亲吻，嘴角忍不住上扬，心里甜丝丝的。
　　等林楠洗完澡出来时，江泽已经收拾好了桌上的东西，正坐在床边等他。看到林楠出来，江泽起身，拿着自己的睡衣走进了卫生间。林楠坐在自己的床上，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卫生间的门上，心里充满了期待。
　　江泽洗澡很快，没一会儿就出来了，头发还滴着水，水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带着淡淡的沐浴露香味。林楠看着他，喉咙微微发紧，下意识地挪了挪身体。
　　“头发没擦干。”
　　江泽走到他身边，拿起毛巾，替他擦着头发，动作温柔又细致。温热的气息拂过林楠的耳畔，让他的心跳再次加速。
　　“你也没擦干。”
　　林楠抬起头，看着江泽湿漉漉的头发，伸手替他拂去额前的水珠。指尖碰到江泽的皮肤，两人都顿了一下，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今晚……一起睡？”
　　林楠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脸颊又开始发烫。
　　江泽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而沙哑：“好。”
　　宿舍里的两张床本来就挨得很近，林楠往里面挪了挪，给江泽腾出位置。江泽躺了下来，两人侧躺着，面对面，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林楠的心跳快得像是要跳出来。
　　“江泽”林楠轻声说，眼神里带着明亮的光。
　　“我们现在，真的在一起了。”
　　“嗯。”江泽点头，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
　　“在一起了。”
　　林楠看着他温柔的眼神，心里的爱意再也抑制不住。他微微抬头，吻上了江泽的唇。这个吻比刚才在坡岭上的那个更久，更温柔，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冽气息，混合着沐浴露的香味和栀子花饼的甜香。
　　江泽的身体一僵，随即缓缓回应着他，手臂轻轻搂住他的后背，把他抱得更紧了些。唇齿相依，呼吸交织，两人都能感受到彼此加速的心跳和颤抖的身体。这个吻很纯，很轻，却带着无比真挚的情感，像夏日里的一阵清风，吹散了所有的不安与试探。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缓缓分开，额头抵着额头，呼吸依旧有些急促。林楠的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满满的欢喜。江泽看着他，嘴角的笑意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嘴唇，动作小心翼翼。
　　“早点睡吧。”江泽轻声说。
　　“明天还要早起，一起去图书馆刷题。”
　　“嗯。”林楠点了点头，往江泽怀里缩了缩，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能清晰地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
　　江泽收紧手臂，紧紧抱着他，下巴抵在他的发顶，闭上眼睛。宿舍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蝉鸣声和彼此平稳的呼吸声。林楠感受着江泽温暖的怀抱和有力的心跳，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安定与幸福。
　　他想起两人从互相竞争到彼此扶持，从小心翼翼的试探到此刻的坦诚相待，这段一路并肩的时光，像一部漫长而温暖的电影，在脑海里一一回放。从云川一中的初遇到南宁集训营的雨夜，从全国决赛的并肩冲刺到联考后的赌约，每一个瞬间都那么珍贵，那么难忘。
　　江泽也没有睡着，他能感受到怀里人温热的呼吸和柔软的身体，心里满是温柔与珍视。他想起林楠转学到一中时的张扬意气，想起他在篮球场上的灵动飘逸，想起他刷题时的专注认真，想起他在自己焦虑时用白噪音安抚自己的模样，每一个画面都深深烙印在心底。
　　他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放开这个少年的手。
　　窗外的蝉鸣依旧聒噪，月光透过窗户洒进宿舍，落在两人相拥的身影上，镀上一层温柔的银霜。这个充满蝉鸣和阳光的仲夏，两个少年的命运，已经紧紧地交织在了一起。
　　他们会一起备战高考，一起冲刺清华，一起实现那些未完成的约定；会一起面对未来的风雨，一起克服所有的困难，一起走向更远的地方。不管遇到什么，他们都会紧紧牵着彼此的手，不离不弃。
　　林楠在江泽的怀里渐渐睡着，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梦里是两人一起站在清华园里的场景，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身边的人眼里带着温柔的光，紧紧握着他的手。
　　江泽感受着怀里人均匀的呼吸，也缓缓闭上了眼睛。他知道，从这个夏夜开始，他的生命里，多了一份牵挂，多了一份责任，也多了一份永恒的温暖。
　　这个藏在青春里的爱恋，像坡岭上的香樟树，默默扎根，悄悄生长，在无人知晓的角落，绽放出最真挚的光芒。而这份光芒，将会照亮他们往后的每一个日夜，支撑着他们跨越所有艰难险阻，一起走向更远、更光明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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