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冷冷

　　林清被一阵锲而不舍的手机铃声吵醒，宿醉带来的隐隐头痛让她蹙紧了眉。摸索着抓过手机，屏幕上“吴若曦”三个字欢快地跳动着。
　　她按了按太阳穴，接通电话，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一丝不耐：“喂？”
　　“怎么样怎么样？！”电话那头，吴若曦的声音元气十足，充满了迫不及待的八卦欲，“快！从实招来！昨晚我走了之后，战况如何？本垒打了没有？我就说酒吧那种氛围最适合……”
　　林清把手机拿远了些，等吴若曦连珠炮似的问话告一段落，才无奈地开口，打断了她的幻想：“没有。”
　　“没有？！”吴若曦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充满了难以置信，“什么都没有？！就……就各回各家了？林清！我给你们创造了那么好的机会！孤女寡女，酒精催化，气氛暧昧！你居然……什么都没发生？！”
　　林清能想象到电话那头吴若曦此刻一定是一副恨铁不成钢、捶胸顿足的表情。她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街道，脑海里却不自觉地浮现出昨晚裴音那双近在咫尺、带着慌乱却又隐含期待的眼睛，还有那温热的气息……
　　“差一点。”她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懊恼。
　　“差一点？差哪一点？”吴若曦追问。
　　“她经纪人打电话来了，说今天要去伦敦。”林清言简意赅地解释，省略了那个几乎就要成真的吻。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爆发出更加夸张的“哀嚎”，“不是吧？！老天爷都在跟你作对？这么关键的时候来个电话？！然后呢？电话接完气氛就没了？你就直接让人家走了？”
　　“不然呢？”林清走到咖啡机旁，给自己做了一杯浓缩，试图用咖啡因驱散头痛和心底那点莫名的烦躁，“难道要继续？”
　　“当然要继续啊！气氛没了可以再营造嘛！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把人留下来？或者……直接一点？”吴若曦简直要为她着急死了，“林大小姐，你可是林清啊！多少人排着队想跟你发生点什么呢！你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这么……这么不上道呢！”
　　林清抿了一口苦涩的咖啡，眉头皱得更紧。吴若曦的话像小锤子一样敲打着她。她不是不懂那些手段，只是面对裴音，那些惯常的、或许带着些许玩弄意味的套路，她似乎……用不出来。
　　“她不一样。”林清放下咖啡杯，声音低沉。
　　“我知道她不一样！所以呢？不一样你就怂了？”吴若曦不依不饶，“我看你就是年纪大了，玩不动那些风花雪月了，连个小姑娘都搞不定！啧啧，以前那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林影后哪儿去了？”
　　“吴若曦！”林清有些恼了，语气加重，“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我哪有胡说？”吴若曦听出她语气里的懊恼，反而笑了，带着调侃，“事实胜于雄辩嘛！人都送到你嘴边了，你都能让人跑了？行不行啊林姐姐？”
　　“你……”林清被她噎得一时语塞，那种事情功败垂成的挫败感和被好友嘲笑的窘迫交织在一起，让她更加烦躁。她深吸一口气，试图找回场子，语气带着笃定：“她对我……不是没感觉。”
　　“哦？”吴若曦来了兴趣，“怎么说？”
　　“昨晚……我靠近她的时候，她没有躲。”林清回忆起那个瞬间，裴音闭上的眼睛，颤抖的长睫，“而且，后来我让司机送她回去，她还在微信上跟我道了晚安。”
　　“就这？”吴若曦语气夸张，“没躲开可能只是吓傻了！道个晚安就是有感觉了？林清，你是不是单身太久出现幻觉了？”
　　“不是幻觉。”林清斩钉截铁，她想起拍广告时裴音偶尔落在她身上又迅速移开的目光，想起咖啡馆里她谈起电影时亮晶晶的眼睛，想起她被刁难时看向自己的、带着依赖的眼神……“我能感觉到。她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
　　“时间可不等人呢！”吴若曦简直要被她这温吞的性子急死，“机会是要自己创造的！等着天上掉馅饼吗？说不定人家从伦敦回来，就被哪个金发碧眼的帅哥模特拐跑了呢？”
　　这句话莫名地刺了林清一下。她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语气冷了下来：“她不会。”
　　“你怎么知道不会？”吴若曦继续煽风点火，“感情这种事，瞬息万变！你在这里慢悠悠地等着，说不定人家出去见识了更广阔的世界，就觉得你也没什么特别的了呢？毕竟，你连个明确的表示都没有。”
　　林清沉默了。吴若曦的话虽然不中听，却像一根针，扎破了她试图维持的平静。裴音对她有感觉，这一点她几乎可以肯定。但那感觉有多深？是否足以跨越两人之间巨大的身份鸿沟和那晚意外的阴影？她是否真的准备好，踏入一段充满未知和挑战的关系？
　　“行了行了，不说你了，你自己好好琢磨吧！”吴若曦听她半天不说话，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见好就收，“总之啊，喜欢就主动点，别端着了！我这还有戏要拍，挂了啊！等你的好消息！”
　　电话□□脆利落地挂断。
　　林清放下手机，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心里却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吴若曦的嘲笑还在耳边，但更让她在意的是那句“被金发碧眼的帅哥模特拐跑”。一种陌生的、被称为“占有欲”的情绪，悄然滋生。
　　她拿起手机，点开那个熟悉的对话框，上一次交流停留在昨晚互道的“晚安”。她犹豫着，指尖在屏幕上悬停良久，最终还是没有打出任何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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