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奶气泡水

　　等再次反应过来，手里的这根一口未抽的烟已经燃到了烟蒂，摇摇欲坠的烟灰还差点烫到手指。

　　“谢谢...嗯...”他走出厨房的时候宋墨逍切了一个单机的赛车游戏刚开始玩。
　　“不客气，可以直接叫我名字，我不介意。”宋墨逍盯着电视屏，用余光撇了一眼他“悟性还挺高。”
　　“那你觉得我有......”
　　“不行！”画面里的超跑一个大拐弯，宋墨逍的身子也跟着压向左边。
　　“也不是，起码在六月九号之前不行。要是敢耽误宁以恩高考，我飞一万公里回来也打爆你。”
　　“再不过……算了你加油。”赛车冲过终点，宋墨逍放下手柄，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说话说一半，你……”路誉年有些急促，“把话说完好不好。”

　　或许是积蓄已久的情感种子终于破土而出，他迫切的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
　　“那你觉得宁以恩他……”
　　或许是现在聊的话题很容易增加人的情感，又或许是两人都过于自来熟，路誉年突然意识到他们两人不过算是刚认识不到两小时的……朋友的朋友。
　　所以在斟酌了几秒后，路誉年将直率的问法吞回肚子，说出来的都是自认为不那么直白的话。
　　“他……会对我有好感吗。”
　　虽然这样问似乎也没多委婉。

　　“你们现在关系不是挺好的吗。”宋墨逍在选关卡“和宁以恩交朋友通常不是一件简单事，我们身边的人公认的。”
　　“那我不是……”
　　“不满足？”他笑得淡淡，“也挺好，是值得很多人学习的心气，陪我玩一把，赢了就说点你应该不知道的。”
　　“那可以。”路誉年在沙发另一头的地板前盘腿坐下“那我势在必得。”

　　“其实现在告诉你也行。”
　　屏幕上，路誉年再次超过宋墨逍一大截。
　　“等两分钟也行，势在必得。”
　　“其实……至少我认识宁以恩这么久，据我了解，在他人生的十九年零一天里，少说喜欢他的人也得占满两只手，他心动的…… ”
　　宋墨逍自顾自的说起来，但眼睛还是紧紧盯着游戏界面。
　　也成功的让路誉年的注意力移到他说的话上来。
　　“大概率是零吧，之前有表白墙上还讨论过‘宁以恩是不是没有心’。但其实还是有的，只不过都不在感情上。”
　　“啊，那……”三心二意的思考让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我赢了。”宋墨逍的那半边屏幕上出现金黄的“win”的大字，他放下手柄，“不过我还是看好你，势在必得同学。”

　　“你谈过恋爱吗。”
　　又一局游戏开始的时候，路誉年问宋墨逍。
　　“我？你觉得呢。”
　　“看着挺在行的，或许……”他思索了一番“没有吧，一般这种是不是都不按常理出牌的，我之前听别人说学校bot里好几个帖子说我是那种一次谈三五个点海王。”
　　“没，其实有过。”宋墨逍笑的时候说话语气像是含了糖“不过你要是想问我经验的话，那还是不用想了。”
　　“什么，为什么。”
　　“我看起来像是需要追别人的人吗。”

　　“他应该快回来了，敢不敢和我打个赌玩。”
　　游戏结束，路誉年以微弱优势胜出。放下手柄的时候，宋墨逍问他。
　　“可以，赌什么。”
　　“那就赌……”

　　“我回来了。”宁以恩进门的时候，两个人分别站在门的两边，都直勾勾的盯着他。
　　“不是在玩游戏吗，怎么都出来了？”他往一人手里塞了一个袋子“进去吧，别挤在这了。”

　　“这么看着我干嘛？”宁以恩莫名其妙的看着两人“想搞什么小把戏。”
　　“脑子这么灵光干什么，进去吧进去。”宋墨逍把手搭上他的肩“辛苦这个宁以恩了，快去坐。”
　　“你是不是对我家干了什么，要忏悔？很诡异你知道吗。”
　　“哦，那你买酒没。”
　　“袋子里。”宁以恩往路誉年手上的袋子一指。

　　——“这么多，喝了明天会不会不舒服。”
　　——“这么几瓶，宁以恩你自己够喝吗。”
　　三个人围在茶几旁，宋墨逍打开购物袋。
　　“这还不够，你要当沙漠骆驼吗。”宁以恩作势敲他脑袋。
　　“真的能喝这么多嘛。”路誉年蹲在地上，抬眸望着宁以恩。
　　“或许……”
　　“咦……”宋墨逍左右两边各看一眼“就算再翻一倍让他喝，他也问题不大。”
　　“去你的。”
　　“难道不是……”

　　“吃你的吧。”宁以恩席地而坐，给宋墨逍递去筷子。
　　“好好。”他绕道宁以恩左边坐下。
　　“冰箱里有饮料，想喝什么自己拿就好。”宁以恩对路誉年说，“还有就是明年六月十七之前，最好还是别抽烟了。”
　　“为什么是十七号，十七都快中考了吧。”宋墨逍打岔。
　　“生日。”他又把头转到这边来看着他“你也少抽点，容易上瘾。”
　　“上瘾有什么不好，让人能够如饥似渴的才更美。”他笑盈盈的望着路誉年“没事弟弟，我们悄悄的，不对，不用偷偷的，根本就不用听他的。”
　　“你就，”宁以恩帮他开了罐酒“你难道不是上瘾过才用这种东西止瘾的。”
　　“哦。”他收了点自己玩味的表情“那你还是得听我们宁以恩同学的，我们禁烟大使。”
　　“其实我依旧出国以后偶尔……”顺道他还为自己辩解一句。
　　“不抽……”路誉年说话有些含糊，后半句话声音小得被游戏bgm完全盖过“以后都听你的。”

　　“诶宁以恩……”
　　跳过这个话题两个人又活跃的“吵吵”起来，宁以恩坐在两人中间颇有种听相声的感觉。
　　“嘘。”宁以恩坐了个噤声的手势，拿起手机接电话。

　　“圣诞快乐捏。”电话那头传来男声。
　　“十九岁的第一天也快乐。给你准备了礼物回国给你。”
　　“今年会回京洲吗。”
　　“今年……应该不太行了吧。”

　　“谁？”
　　“齐允。”
　　其实路誉年只是下意识的问出，但宁以恩还是小声回答了他。
　　“不是对象。”路誉年抬头正对上宋墨逍笑眯眯的眼睛。
　　他似是看透了情窦初开青年的心思，小声朝他对口型。

　　……
　　“那先这样吧。”
　　“行，回来找你们玩，你们两期待着吧，额如果碰巧他也在国内的话。see you。”
　　“再见。”
　　“别挂。”宁以恩手按上挂断键的前一秒，宋墨逍把手机拿了过去。

　　“有人一看就是昨天忘记发生日祝福，趁着圣诞赶紧将功补过一下是不是。”
　　“屁！我昨天特意看了时差卡点发的，我还能截图给你看。”
　　“等等，我啥时候打你电话了？”
　　“不对，你们两在一起？”

　　“嗯对，我们两呆在一起。”宋墨逍纠正。
　　“都一样，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给你发了那么多条消息，你家狗帮你回的啊。”
　　“哦，忘了。”
　　“今年真不回来？”
　　“本来要回的……”
　　“要和新交的朋友出去玩吧。”他夹起嗓子“哥哥有了新朋友就不要我们了吧……”
　　“神经病。” 齐允学着他的语调“你爸爸我得知你要回，便不想回来了。”

　　“好了好了吃你的吧，”宁以恩在他们摩擦起火要烧光半个地球前抽走了手机“你也好好喝你的咖啡，先挂了。”
　　“诶！”齐允又把他喊住“我也想吃祝州菜，能不能把你抓过来给我做饭。”
　　“想你的去吧！他能给我做，吃得到吗你。”宋墨逍在旁边嚷道。
　　“滚！绝交。”
　　“拜拜拜拜真挂了。”宁以恩不再给两人一秒掐架的时间，果断掐掉了电话。

　　“赌一毛，”宋墨逍夹了一口黄瓜放在嘴里边嚼边说，“肯定是谈恋爱了。”
　　“一毛够买啥的。”
　　“那一块，输了给一人一只棒棒糖。”
　　“一块五吧。”两秒后他又自己加码，“三个人每个人来一根，我可以给你买青苹果味的。”他对宁以恩说。
　　“那你可真大方，”宁以恩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我再来五毛，你也吃。”
　　“？”宋墨逍瞪大眼睛望着宁以恩“你什么意思？我算了我的诶。不然你以为我要买给谁？她对象还是你对象。”
　　啤酒被有些粗暴的倒进杯子里，白色泡沫快要溢出来。
　　“你自罚一杯吧宁以恩。我们之间就这样没有一点爱了。”他假装抽泣两声“亏我还……”
　　“OK，可以停了。”宁以恩在他戏精附身前举起杯子，“干杯。”

　　“诶对了，刚刚得算你输。”
　　宁以恩去厨房里了，宋墨逍往中间坐了一点朝路誉年说。
　　“why？”路誉年放下手机看着他“这不是还没出分晓吗。”
　　“第一个名字已经说了，你主动问的。”
　　“这也算？！我只是觉得她声音特别耳熟。”路誉年还是想为自己辩解一下。
　　“大众……音吧。”宋墨逍给自己说乐了“不管反正算你输。”
　　“可名字其实也特别耳熟，只是想不起来而已。”
　　“那你慢慢想吧，反正我赢了。”

　　“比什么呢，”宁以恩把削好皮的苹果抛给宋墨逍“好一会儿了吧。”
　　“你猜。”宋墨逍开始找角度掰苹果“我猜你能猜到。”
　　“小刀在厨房。”宁以恩看着他掰苹果掰得呲牙咧嘴。
　　“没事，能开。”宋墨逍甩了甩有些发红的右手，又准备换只手继续“梦回学校，感觉自己都年轻了不少呢。”
　　——宋墨逍高三的时候，他弟弟每天早上总喜欢在他书包里塞点小零食或水果。
　　但他想起要吃的时候又总是在上课，索性就躲着老师偷偷吃，也算是枯燥学习里的一些小乐趣。
　　而挑战掰开苹果并随机分给前后左右的同学吃，让这份乐趣更上一层楼——如果将三番五次被年级主任抓到教室后面罚站忽略不计的话。

　　“过几天替我回学校就好了。直接感受，都不用追忆了。”
　　“好了你快猜。”他将半块苹果塞到宁以恩嘴里“我可不想再见被张子旭训，他肯定也不想看见我”

　　猜……
　　宁以恩注视了一会儿宋墨逍，接着转头去看旁边似在神游的路誉年。

　　路誉年本来在思考那个名字到底为什么眼熟，但没想得过两秒，他的思绪便又飞回到那里——喜欢。
　　其实在今天之前，他都没有时间认真的思考这种情感。
　　即使有时候在校园里看着偷偷牵手的小情侣会有一瞬思考自己的内心对这种感情的向往，但也从不会将自己和“喜欢男人”有哪怕一丝的联系。
　　甚至在看到身边有男生互相亲密的时候，会产生一些鄙夷，哪怕知道他们只是很纯粹的兄弟情。
　　但如果现在的一切需要一个原因的话，他觉得他是宁以恩，他愿意站在那里，这就够了。

　　突然，
　　毫无预警的，
　　宁以恩向他凑近。
　　扑面而来的是呼吸声和几乎可以数得清的睫毛。

　　“路誉年，你脸好红。”
　　或许是因为酒精，宁以恩的眼角泛红，上翘的尾音格外勾人“在想什么呢，嗯？”

　　路誉年并没有来得及再次端详他如工艺品般精雕细琢的脸，宁以恩退后得很快，还顺带揉了一下他的头发。
　　“像小狗。”

　　世界好像只剩下他不断加速的心跳声，还有两人肩膀若有似无的触碰，面颊的红也一路延伸到耳尖。
　　喜欢……
　　他默默看着他，再度的确认了自己的心思
　　——原来是喜欢，
　　真好，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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