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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出现的男人
舒茉仍选了法律专业。
毕竟父母两人都从事法律行业,众人并不觉得意外。
舒茉高考毕业后的暑假,苏槿和舒敬尘邀请亲朋好友来参加舒茉的升学宴。
当日,宴会还未正式开始,接连不断的称赞仿佛套的都是同一模板,听着大同小异的话,舒茉的眉眼间不知不觉开始露出疲倦的神色。
舒敬尘察觉到了舒茉恹恹的气息,便一一揽过亲朋好友的问候,转移话题,把舒茉挡在身侧,没再让那些人密不透风地围着女儿聊个不停。
舒茉感激地看了一眼舒敬尘的背影,只是刚准备转身离开出去透透气,便见苏槿从宴会厅大门走了进来。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苏槿眼睛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步子迈得又快又急。
而身后那人则一直看着她的背影,保持着一个合适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跟着她。
这人的长相十分引人瞩目,举手投足间一眼便见浑然天成的上位者气场。不过生了一双桃花眼,多了些亲和,融掉了一点眼神的精锐。
舒敬臣显然也瞧见了这人,不禁眉头微蹙,神色冷了些。
舒茉神色一滞。
她曾经设想过,如果在未来的某一天,要是碰上这个人,她的第一反应会是怎样。
如果直面这个男人,她还能不能保持冷静,能不能做到冷眼旁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是她幻想过太多次不同场合的碰面,所以临到这天,这个人突然的降临,她还能尽力隐藏好自己的情绪,此刻她的表情可以说得上是面不改色的镇定。
因此她心底克制不住地对苏槿的失望以及对这个男人的强烈厌恶并没有从眼里直接流露出来,而是以一双似乎有些平静过了头的礼貌眼神紧紧注视着男人的靠近。
当苏槿快走到父女俩面前时,男人突然在苏槿身后出声,说了一句语气狭促的牢骚:“你就不能走慢点?”
苏槿猛地一顿,惊愕地转过身去,仿佛十分意外他竟然跟来了。
男人因为苏槿的反应,低头笑了一声。
他似乎根本没意识到随着他的到来,周遭气氛的一瞬间转变。
苏槿皱眉看着他,像是在看不速之客,男人对她这种眼神习以为常,不过他并不在意苏槿这样看他。
他的眼睛越过苏槿,看向舒敬臣,像是见到老朋友那般,语气十分自然地闲聊起来:“好久不见。最近来澄明出差,恰好在附近跟客户见面,没想到碰巧看到了苏槿。”
他极为感兴趣地扫了一圈宴会现场,再看向舒敬臣旁边站着的,显然是身为这场宴会的主人公——舒茉,“你们今天在为孩子办升学宴?我来沾点喜气不介意吧。”
说完,不等舒敬臣说点什么,男人的视线又无声落在舒茉的脸上,口吻突然变得亲呢: “小舒茉,我小时候还抱过你呢,你有印象吗?”
舒茉漠然不语,没对他这句搭讪做出回应。
“她那时候才两岁,记得什么?!”苏槿是现在这寒暄场面里最先打破僵局的人,她一反常态,语气莫名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
男人笑笑,不可置否,似乎也觉得要舒茉回忆起那么久远的事情是在强人所难。刚想说点什么缓和下氛围,但下一秒就有人给他打来电话。
对面应该是说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只见男人很快挂掉电话,转而说道:“看来这喜气我今天是沾不到了。”
他看着舒茉,像是觉得舒茉实在长得太像苏槿,忍不住多看了几秒,“我叫纪岘回,你妈妈的朋友,小舒茉,你现在应该能记住我了吧?”
见舒茉只是盯着他并没说话,但她眼中那一丝的敌意他可是看得分明,纪岘回挑了下眉,脸上表情依旧温和,像是丝毫不在意舒茉对他莫名其妙的忽视。
见舒茉一句话都不说,他又调侃了一句。
“你长得跟你妈妈很像,”他看了一眼舒敬臣,语气转冷,“不过你这性格倒像他。”
“既然你有事,现在可以先走。”苏槿在旁边催促道。
因着苏槿的追赶,男人的表情有一瞬的阴沉,不过很快被他用嘴角的弧度掩饰,他盯着苏槿道,声音重新变得轻快:“行,我先走了。下次再会。”
“下次”俩字被他说得意味深长。
男人出现得突然,走得也干脆。
“他是谁?”
等人走远,沉默了许久的舒茉看向苏槿问道。
舒敬臣看向苏槿,想知道苏槿怎么该跟舒茉形容刚才那人。
苏槿嘴角抽搐了一下,想了想又撇开视线。舒敬臣一看她这样就知道她不想自己来为女儿介绍这人。
“你妈妈的前男友。”
身边的舒敬尘忽然开口道。
苏槿猛地抬起头,微涨着震惊地看着舒敬臣,眼神似乎在说:没让你在女儿说得这么直接啊!
她尴尬地看向舒茉,可舒茉脸上并未出现她想象中感到意外的表情,反而异常的镇静。只见舒茉垂下眼睛,继续问道:“他为什么还说小时候抱过我?”
舒敬臣叹了口气,说道:“因为他以前救过你。”
舒茉两岁的时候,苏槿带她去家附近的公园玩。当时苏槿接了一个工作电话,因为一些事情跟电话那边的人争执了好几分钟,等她回过神时舒茉已经没影了。
苏槿急死了,等她找到舒茉的时候,舒茉正往马路边跑去。那一刻苏槿差点被惊恐和绝望砸晕了头,而这时一个男人迅速捞过起舒茉的小身板,随后抱着舒茉朝着苏槿的方向走去,把舒茉安稳地送到了她的面前。
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就是纪岘回。
至于纪岘回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没有人想去深究这个问题。
舒敬臣是心知肚明,苏槿则是不想谈起,纯粹把他的出现当作偶然。
原来是这样。
舒茉自嘲似的扯了扯嘴角。
可既然都分过手了,又为什么会藕断丝连到现在?苏槿为什么还要给这个人靠近她的机会?
舒茉想不通,心里逐渐烦躁,不冷不热地说了句。
“还真是有缘份。”
——
正式出现在舒茉眼前的纪岘回就像一根早已横在她喉咙间的尖细鱼刺,每想起一次就会加深她喉间的不适。
看着父母为自己举办的宴会,舒茉情绪越来越低,提不起半点兴趣。宴会中途便找了借口,独自坐了电梯准备回酒店的休息室。
奚沅知道舒茉这几日生理期,以为她身体不舒服,便没有跟上去打扰。在场的大人也没几个把吃饭当正事,连舒茉父亲虽然坐在主位,但不少人围着他谈话,手里酒杯一直没离过手。舒茉妈妈倒是不见了踪影。
这些人嘴里聊的不是自个家的孩子,就是事业工作。实在没趣,奚沅也只能埋头吃饭,只是吃到一半,刚跟现场一些眼熟的长辈寒暄完的傅桉回到了饭桌,见主人公不知道躲哪儿透气去了,便走到奚沅身旁询问舒茉的去向,“舒茉呢?怎么没见着人?”
“她回楼上休息去了。”她回道。
今晚在酒店,舒茉父母为他们这些小辈还准备了单独小聚的地方。所以奚沅也没打算很快离开,准备吃完了再上去找舒茉。
傅桉点头。
他酒量有点浅,在外一般不会喝酒,不然头会容易晕,脸也容易上色。但舒茉的一个伯伯实在太缠人,怎么都推脱不掉,被换着法劝了不少酒。好在宴会上的酒度数都怎么不高,此时的他状态还算稳定。至少脸没有想象中的滚烫。
他看向舒茉的位子,并不是完全空的。
因为他来时送出去的礼物被主人孤零零地抛弃在这里了。
傅桉脑子一时还有点懵,心想道:她不喜欢吗?那晚上得再好好挑一个她喜欢的才行。
回想起舒茉在饭桌上的略显苍白的脸色,他猜很有可能是肚子不舒服。
某种程度上,傅桉确实会不自觉带入舒茉的家长身份,特别是在舒茉父母无暇顾及她的时候。
傅桉拾起椅子上遗漏掉的礼盒,脚步尽量走得沉稳,走出宴会大厅,乘了电梯上去找人。
休息室的楼层很快抵达。
电梯门打开后,面前有一道长长的走廊,走廊中间有处朝左拐的通道。据他所知,这酒店的构造布局,那条通道走一小段路出去就会有一个露天阳台。
而他想找的人现在就站在即将拐角的地方,头垂着,站得很直,一动不动。
其实,舒茉今天打扮得很漂亮。珍珠白的缎面丝绸礼服很是贴合她的气质,脖颈上的珍珠项链也极衬她的肤色。柔软的黑发挽成低垂的丸子头,露出了她洁白的脸庞,以至于此刻,傅桉还能清晰地看到从她眼里淌出的,几颗晶莹的,无声坠落的泪珠。
听见电梯门打开的声音,舒茉机械地将头扭动了一个极小的幅度,视线极为缓慢地看了过来。
可女孩的目光却突然变得空荡荡的,像是无所依靠的孩子,令人心疼。
傅桉神色凝重,没带一丝犹豫大步朝舒茉走去。只是刚走过去站在她面前,一道狠戾的巴掌声突然从某个角落乍然响起——
除了他和舒茉,露天阳台那里还有人。
舒茉并没阻止傅桉朝拐道后的那个方向看。她已经没有力气再挪动一步,再掀动一根手指。她也不想知道傅桉看到自己母亲跟别的男人纠缠在一起接吻的样子是什么反应。
傅桉终究是跟她一样,撞见了那惊人的不为人知的一幕,但他极为镇定的没发出什么动静。他握住舒茉虚握着房卡的那只手,轻轻地把房卡抽出来,拿着卡刷开了他们身旁的房间,动作安静地扶住舒茉的肩头将她送了进去。
舒茉麻木地被他扶着走了几步便不动了。她的力气也只够她走到门口。傅桉站在她身后,小声地关上了门,见她愣着,便拦腰将她抱到了沙发上。
房间没有开灯,傅桉半蹲在舒茉的面前,舒茉低着视线。这时,流在她脸上的泪水被一只温热的指腹抹去。
窗帘没拉,光线昏暗。过了许久,舒茉终于有了一点反应。她抬起涨红的双眼,望着男人一双极黑的眼睛。
“你能不能保密?”
声音微弱,像是找不到落地的支点,听起来迷茫又不知所措。
舒茉不是在乞求傅桉。
准确的来说,她是在要求他。
房间异常安静。
舒茉僵硬地牵起嘴角,似在嘲讽自己。
她想,可能这世界上也就只有她,才会甘愿成为掩护自己母亲背德行为的可耻者。
然而下一秒,她却听到了一声——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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