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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第二十三章
到住处的时候,天色渐黑,我在外独自游荡,散了好些酒气才敢回去。
没想到,进门的时候正看到对方伫立在门口,像是在等什么人。见到我来,也只是略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我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慌忙喊住他,“对不起,”
“你又没做什么。”他拂开了我的手,一身青衣在夜晚仍显突兀,“如果被别人看见,倒真是说不清了。”
我尴尬地松开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了进去。
不知道他在等谁?
“他在等你喔。”柳思谨不知从哪蹦了出来,对着我挤眉弄眼,“足足等了两个时辰呢。”
我将她拉到一边,“他回来有没有说什么?”
“说什么?”柳思谨一头雾水,突然想到了什么,“殿下好手段,这么快就把人给,”余下的话,不言而喻。
“没有!”我蓦地将音量提高了几许,“我们就是喝了点酒,只是喝得有点多。”
“殿下,无需解释。”柳思谨一脸正色,“便是纵有什么,也是他的福气。我们是女子,拥有三夫四侍也是正常的。”
柳思谨看着我,说得认真,“尤其,你还是殿下,即使现在你可以对一个人许诺,但是等你登上帝位呢?你还能保证身边只有一个人吗?”
我哑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他终其一生,都在等待母皇的回眸,最后在无望中死去。
只是,母皇是母皇,我是我,我涩然开口,“便是一刻,也该为喜欢的人守得。”
柳思谨万万没有想到我会这样说,随即露出了爽朗的笑,显现出略微有点大的门牙,“殿下,小周神医能够遇见你真是他的幸运。”
又何尝不是我的幸运呢,走进屋,我看到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心底一片柔软。
“砚文,别离开我。”我将头抵在他的掌中,脑中思量着该如何与景千里应外合,拿下王守勤。
其实,倒是有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只是不知对方会不会答应。
砚文因着人参吊着命,汤药喂养着,还能感受到对方微弱的呼吸。只不过,再耽搁下去,怕是凶多吉少。
过了好一会,我朝屋外走去。白天发生了不愉快,晚上又过来提出无理的请求,我在门口犹豫不前。
屋里的人并未睡着,他看着窗外的剪影摇晃,映着烛火的光,撩动着心弦。景千无声地看了眼头顶的灰色,轻轻叹了一口气,终于开口,“进来吧。”
说着,他什么也没披,翻身下了床。
我推门进屋时,与他的眼神不期而遇,几个躲闪,终是不敌拜下阵来。我强自镇定,找了一隅落座,看到对方老神在在地倚靠在床沿,嘴角是最熟悉不过的讥诮。
“怎么,不守着你家那位?”景千眼神瞥向我,“睡不着?”
我尴尬地笑了笑,打算直接开门见山,“景千,对付王守勤,你有什么办法?”
景千看了我好一会,直看得我心里发毛,“你想我怎么做?”
我犹豫,“王守勤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心里也清楚。如果能够让她完全放下戒心,必定得是她最放松的时候。”
景千嗤笑,“所以是什么时候?”他顺势坐在了床沿,这时我才发现他的腰身纤细,单薄的里衣紧紧贴着,露出他姣好的身线。
我一时看晃了眼,呆呆地说了自己真实的想法,“情动之时。”
“哈哈哈,”景千怒极反笑,“你来色诱我,又让我去色诱别人?”
景千别过了眼,“你仰仗的是什么?是以为我喜欢你吗?”
被他戳中了自己龌龊的心思,我霎时羞红了脸,“对不起。我只是没办法了。”
“你的小周神医是人,那我呢?”景千突然靠近,声音陡然提高,却仍旧压制着火气,“我就如此不堪,不堪到要被殿下,你如此对待。”
看着眼前突然发难的人,我的心里一阵发紧,慌乱得摇着头,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情急之下,对上那双眼,我紧紧搂住了他。
怀里的人一下子就安静了。
四周也变得格外安静,只有烛火在我们影子之间摇曳。
我听见他说,“你赢了。”
走出屋子的时候,我抬头望了望月亮,只是被云层遮掩,看不真切。我回到屋里,果然见到柳思谨。
他看了我一眼,便知道成了。
我并没有把全部的计划告知景千,毕竟在某种程度上,景千并不是我的人。
“小棠没问题吧?”我恢复了往日的冷漠,只是觉得疲累。
“到时候趁着王守勤寻欢之际,小棠装成后凉刺客冲进去,被捕之后假死脱身,正式换成男儿身。”柳思谨连连夸赞,“殿下这一手实在是高啊。”
“他愿意吧?”我多问了一句。
“男子有什么不愿意的。再者,他成天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柳思谨混不吝地打了个岔,“那个景千不也愿意?”
我紧紧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三日后,王守勤举行庆功宴,我们都在受邀之列。
还是半个月前的奢靡场景,酒池肉林,娇侍陪从,看着台上的王守勤一脸志得意满,我不觉一阵恶心。
旗下的众多将士尸骨未寒,不想着安抚,却照常寻欢作乐。我相信,她之前是一个满腔抱负的官员,只可惜官场多年,早已腐蚀掉了一颗赤子之心,再多的纯良也被这日日笙歌泡没了。
我端起笑容,向着对方遥遥举杯。看着坐在他旁边的景千,笑了笑。
看来王守勤对景千,倒是与众不同,即使旁边的人放下了身段,王守勤却不像对其他男子那般,对他上下其手,眼底仍带着清醒。
不知道这王守勤打得什么主意,只是一直这样清醒,对我们可不利。
眼看时间过去,我不免有些着急,端着酒杯走上了前。
我笑着打趣,“良辰美景,佳人在怀,王太守好福气。”
“哪里哪里,”王守勤的一双眼在横肉里夹缝生存,她堆着笑,作势将手搂在了景千的身上。我明显看到对方一僵,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莫名觉得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在看到景千朝着王守勤举杯谈笑,达到了顶峰。
我的心被那一刻的画面攥紧了,只是脸上仍装作若无其事,谈笑风生:“春宵一刻值千金,景千还不带着王太守去醒醒酒。”
那人的眼瞬时剜了过来,分明看到他的嘴角挂起了讽刺的笑,眼神也冷冷地。只是一会,他已经恢复如常,到底没发作,借着王守勤的搀扶站了起来。
两人越走越远,王守勤的笑声从前方传来,声声刺耳。
“殿下,你的手流血了。”柳思谨的惊呼从一旁传来,我回神低头一看,才发觉不知何时,手中的杯盏碎裂,碎片割裂手指,滴滴渗血。
我皱了皱眉,并没有刻意去止血,假装无事地移开目光,像是对身边的人说,又像是劝服自己,“我做的是对的吧。”
等待的过程特别漫长,周围人嬉笑饮酒,我却如坐针毡,柳思谨实在看不过去,悄悄凑过身子低语,“殿下,你若实在不放心,不妨亲自去看看。”
撑在桌板上的手一紧,我暗自摇了摇头,这如何使得?若是因我一人破坏了全盘计划,景千的牺牲岂不成了一个笑话。
“其实,如果时间充裕,倒也不用使美男计。”柳思谨此时坐直了身子,佯装与旁边的侍从喝酒。
我一愣,随即酸胀从身体四处迸发出来,一时间,欲望战胜了理智,我朝之前那两人走的方向赶去。
心里什么也不想,只觉得周身凉风阵阵,瞬间席卷全身,好一个凉秋了。
只是行到一半,便听见前头传来一阵兵器碰撞之声,霎时灯火通明,我心下一个咯噔,顾不得礼节,匆匆闯入。
床上的男子衣着完整,只是发丝些许凌乱,我松了一口气,才转头看向一边被刺杀身亡的王守勤。
小棠已经被亲兵拿下,跪在地面上看不清面容。在趁乱之前,我连忙让人将刺客带下去审问。
等其他人陆续挤到房间,我朝进来的柳思谨瞥了一眼,她马上会意地演起来,“又是后凉刺客,如此三番两次,是看我们上安军没人不成!”
众人的目光从王守勤的身体转移开来,原本安静的屋子瞬时炸锅,有一个人开头,就有一个人呼应,“为王太守报仇,杀后凉军!”
此句一出,便为这一场闹剧定了性。
不过,我随意将目光扫视了一圈,看底下的张知属紧皱眉头,果然下一刻就听见他说,“这件事也太过蹊跷,属下认为还是叫来刚才的刺客好好审问一番。”
我适时开口,“张知属所言极是,后凉刺客已经关进了大牢,过后我们定然问个水落石出。”
“你们?”张知属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异之事,“有我们这些老下属在,何须用到你们?”其他的知属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有了疑义。
“这话如何说得。”我赔着笑脸,“我们之间如何分彼此?不过是这种小事我便一并代劳了,一定给王太守,给大家一个交代。”
张知属并不吭声,他将目光转向一直坐在床上不说话的人儿,“景千大人,您是王太守身边最信得过的人,王太守临死之前,可有说了什么没有。”
被众人看着的景千,一点也不怵,仍旧是那副模样,他的眼神有意无意朝我这边略过,弄得我心头一紧。
“没有,王太守死时太过突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景千伸出手整了整自己的衣领,慢条斯理道,“不过,”
我紧张地看向他,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王太守生前曾多次与我说,”景千顿了顿,朝我看了过来,“萧大人是可信之人。”
张知属不说话了,她讪笑地朝我拱了拱手,“萧大人见谅,实在是此事太过突然,既然景千大人这么说了,我们一定是信任的。”
我自然客气退让一番,好不容易将他人送走,屋内只留了自己人。
原本王太守躺过的地方被简单清洗过,已然看不出鲜血的痕迹。
不知何时,景千走到了窗边,随着他的动作,一阵凉风从衣袖间吹起,只见对方的三千发丝扬起,脸上的面纱摇摇欲坠。
我跟着走到他的身边,终是落下一句,“多谢。”
景千没有回答,像是对我失去了耐心,又像是无话可说。他微微侧身,尽量将吹乱的发丝拢到身前,眼睛看着窗外的树,反应异常的冷淡。
即便我有心缓和,手刚一触到他,他却猛地往前一步,力道大的吓人。
我亦骇了一跳,慌忙拉住他因太过着急而差点绊脚的身子,“这是做什么?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你比洪水猛兽更可怕。”景千浑身散发着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气场,眼尾却红了,像抹了胭脂。
“我,”我嗫嚅着,“你的所作所为都是利国利民之事,”
话未说完,已被他冷冷打断,“何须给我戴高帽!我不过是一介男子,哪有你们女子那样宏大的志向。”
眼见他又恢复了往日牙尖嘴利的模样,我到底是松了一口气。
“你可知道王守勤将那药草放在了何处?”我将目光扫视周围,“在卧榻还是书房?”
对方像是被噎了一下,顿住了好久,才想起来如何说话,一出口却能噎死人,“殿下不是很厉害吗?”
身旁的柳思谨早已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看到我吃瘪的脸色,慌忙告欠退了出去。
我无奈,“好歹在人前,也给我些面子吧。”
“岂敢高攀殿下,”景千阖上窗,带着微凉的气息从我身边略过,继而开门对我示意,“还不走?”
我心下一冷,语气不免淡了,“本以为我们早已是一条船上的人了,难道不是吗?”
见对方未回应,我急急拉住了他的袖子,只听得他嘶的一声,许是我太过用力,弄疼了他。
道歉的话含在唇齿间,转眼便见到对方已经跨过门槛,头也不回地往前,踏进了月夜之中,身影渐渐与黑夜融为了一体。
到底是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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