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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白茉莉二十四岁了。
从十八岁到二十四岁,六年时光,最好的年华,都纠缠在孽缘里。
小时候,是她追在比他小两岁、漂亮得像个琉璃娃娃却总被欺负的娇娇后面,用自己的肩膀和拳头护着他。
喜欢他,懵懂又炽烈,所以当那个天才又孤僻的少年提出需要试药时,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条件是——他要做她的未婚夫。
多天真,多可笑。
未婚夫没得到,得到的是终身的毒素,一次失控的强迫,和两人无法弥合的裂痕。
从那天起,她再也没敢叫过他娇娇。
她一直瞒着,忍着。
因为喜欢,因为总还抱着渺茫的希望,以为时间能冲淡他的厌恶,以为自己的付出终有一天会被看见。
可换来的是什么?
是他变本加厉的冷漠、针对。
她试过靠近,试过解释,每一次都被他更深的厌恶刺痛。
直到这次下山,直到与凌寒阴差阳错,直到祠堂里他当众用嫌恶的语气说出“洁癖”,直到凉亭对峙彻底决裂……
她才终于死了心。
喜欢耗尽了,幻想破灭了。
既然已经是敌人,既然再无可能,那她还藏着掖着干什么?
他的愧疚,他的罪恶感,他的崩溃……都与她无关了。
她只想让自己轻松一点,只想把压在心口多年的石头扔掉。
看着天骄崩溃,她心中一片平静。
白茉莉从软榻起身,停在离他还有一臂距离的地方,这个距离既不会触发他严重的洁癖反应,又能让她清晰地看到他眼中每一丝破碎的情绪。
“很难接受,是吧?”
白茉莉开口,声音平淡,“一时半会儿想不通,也正常。”
她目光落他砸在桌面上颤抖的手,又移回他失神的脸上:“你问我是不是撒谎。”
“那我问你,天骄,这么多年,你针对我、骂我、把我当脏东西一样避之不及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可能也在承受着什么?”
“你有心理阴影,有洁癖,你觉得是我造成的,你很痛苦。”
“那我呢?”
她的语气终于带上了一丝波澜,“每个月像犯瘾一样渴望别人触碰,却只能用一块冷冰冰的玉硬压下去,这种滋味,又算什么?”
她逼近一步,身体没有接触,气势带着压迫感:“是谁把我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嗯?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你,我为什么要答应给你试那该死的毒?!”
喜欢两个字,她说得干脆利落,再无过去的羞涩。
天骄一颤,混乱的瞳孔对焦到她脸上。
白茉莉没有停下,往事如潮水般涌来,带着年少时的炽热和后来的苦涩:“试毒……对了,试毒。我为什么答应?是因为你说——答应做我的未婚夫。”
她盯着他的眼睛,那双曾经让她沉醉、如今只剩冰冷的妖冶眸子,问出了早已知道答案却始终不甘心的问题。
“天骄,你看着我,回答我。”
“小时候,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一点点?”
“当时答应做我的未婚夫……是真的,还是……只是为了哄着我,骗我去给你做实验的?”
最后一句,她的声音低了下去,不再有之前的凌厉,反而透出一丝脆弱。
未婚夫三个字,撞进天骄记忆深处。
不是假的。至少一开始,不是。
小时候,他比她小两岁,体质又弱,在女性掌权的族群里,作为没有母亲庇护的男孩,处境艰难。
他黏着她,因为她是唯一庇护他的人,因为懵懂地崇拜着她。
崇拜她挥拳赶走欺负他的人,明明也是个半大孩子却总想把他护在身后。
她身上那股鲜活、明亮的生命力。
那时,两颗未经世事磋磨的心,是真正靠近的,带着少年人的两情相悦。
后来,他痴迷医术和武学,渴望变强,渴望不再依附任何人的保护,手段危险。
她察觉了,担心他,第一次对他试图让她参与的实验表现出犹豫和退缩。
他急了。
变强的执念压倒了一切,而她是唯一可能帮他的人。
于是,他想起了她曾不止一次,带着少女的羞涩和勇敢,请求他做她的未婚夫,幻想两人成年后永远在一起。
他总是推辞,心里有对未来的不确定,有少年别扭的矜持。
但那天,为了让她点头,他主动拿出了这个条件。
“只要你答应帮我试这个,我就……就答应做你的未婚夫。”
说出口时,他是认真的吗?
执念驱使的瞬间,他是真的想过,如果实验成功,他变强了,或许……或许可以和她在一起。
那是他当时能想到的、对她最有吸引力的承诺。
可后来呢?
实验成功了,意想不到的恐怖后果。
那夜混乱、痛苦、充满被侵犯感的记忆吞噬了一切。
愤怒、屈辱、对自身失控的厌恶、对未知毒素的恐惧……
种种激烈的情绪淹没了关于“未婚夫”的轻率承诺。
他只想逃离她,只想抹去那晚的一切。
决裂,恶语相向,将她推得远远的,成了他保护自己破碎尊严的唯一方式。
久而久之,在日复一日的怨恨和自我加固的防御中,年少时掺杂了利用的承诺,被遗忘在愤怒的废墟之下。
他没想过,她一直记得。
并在每一次被他伤害时,都无声地掂量着这份被背弃的约定。
直到此刻,被她用冰冷的语气提起。
两人之间早已不是当年竹马绕青梅的温情脉脉,而是凉亭争吵后的水火不容,是祠堂公开的嫌恶与对立,是方才真相揭露后的崩溃与质问。
针锋相对,伤痕累累。
“我……”天骄的喉咙干得发疼,声音低哑听不清。
他避开了白茉莉直直看过来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了过去的期待,只有一片等待答案的平静。
他无颜面对她关于喜欢的追问,无法梳理清当年复杂难辨的少年心事。
“……忘了。”
他终于吐出两个字,简短,生硬,带着一种急于结束这个话题的仓皇。
他不敢深究自己到底忘了什么,是忘了承诺本身,还是忘了承诺背后曾经真实存在过的朦胧情愫。
忘了?
白茉莉听到这两个字,最后一丝期待,彻底熄灭了。
在她看来,这仓促的“忘了”,不过是他在得知所有真相后,无法面对自己曾卑劣地利用了她的感情、又背弃了承诺的掩饰,是一种典型的心虚和逃避。
也好。
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她对他,最后那点柔软,终于消失。
弟弟?
不,不需要了。
眼前这个人,只是与她有复杂恩怨、需要她履行补偿承诺的对手。
“行。”她应得干脆利落,没有失望,也没有愤怒,只剩下漠然,“忘了就忘了。本来也是陈年旧事,不重要了。”
白茉莉转过身,走回软榻。
“你放心,我答应帮你治疗洁癖,说到做到。至于别的,”她背对着他躺下,拉高被子,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带着终结话题的意味,“没什么好说的了。”
看着她毫不犹豫转身的背影,听着她语气里再无波澜的平静,天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掏了一下,空落落地疼。
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明明最初是两小无猜的依赖与欢喜,后来是共同秘密的紧密,哪怕中间隔着试毒的阴影和那夜的强迫,也不该是如今这般……形同陌路的境地。
他想说点什么,想做点什么,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冰冷。
可他不会。
从小到大,他习惯了用冷漠保护自己,用尖刺推开别人,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哄一个人,如何去表达歉意,如何去挽回。
笨拙,僵硬,无所适从。
最终,他只是走到自己的床边,坐下。
床铺上空空如也,被子被她拿走了,只剩下冰冷的床单。
他没有像之前因为被子被玷污而愤怒,甚至没有再去抢回来的念头。
那床被子,此刻盖在她身上。
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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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娇现在22岁,被强迫的时候是16岁。
茉莉现在24岁,强迫他的时候是18岁。
两个人相差2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