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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局新途与地府风月(二)
河神气鼓鼓地,纤纤玉指猛地指向一直黑着脸坐在旁边的阎王:"难不成……是连着那个黑脸鬼了?"
唰——!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阎王身上,那一瞬间,阎王感觉自己沉寂了千百年的心脏,竟不受控制地、微弱地悸动了一下。在众人灼灼的注视和起哄下,阎王面色铁青,极其不情愿地站起身,玄色衣袍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他薄唇紧抿,下颚线绷得死紧,周身散发着“莫挨老子”的低气压。
月老凑近前,围着他仔细端详,甚至揉了揉眼睛。阎王几乎能听到自己那不争气的心跳声,如同等待审判的囚徒。最终,月老仍是摇头,语气带着十足的困惑:"阎君身上……也、也没有。"
“轰——”
如同一盆冰水混杂着忘川河的寒气,从头顶直浇而下,瞬间冻彻心扉。方才那一点点连自己都不愿深究、不敢承认的隐秘期待,结果,没有?竟然没有?一股说不清是愤怒还是酸楚的情绪,猛地攥紧了他的心脏,空落落的钝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所以……他谢长安的红线,连着……
这下全场彻底哗然!
"既不是河神,也不是阎君?那谢大人这红线另一端到底是谁?"
"谢大人,您快说说,心上人到底是谁啊?"
"是不是上次来送点心的那个李家小姐?"
"还是王尚书家的千金?"
"不可能!谢大人平日除了衙门就是书院,再就是回府,哪有机会结识其他女子?"
而以白无常为首的部分小鬼则围到阎王身边,七嘴八舌地“劝慰”起来:
"陛下别难过,定是月老看错了。"
"就是就是,谢大人心里肯定只有您。"
月老被质问得满头大汗:"这、这红线乃是天定,老夫也只是个牵线的..."
"陛下,您可要擦亮眼睛啊!这年头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神仙看着温文尔雅,背地里说不定是渣男!您可得守好咱们地府的产业,别被人骗了心神又骗了……呃,功德?"
阎王握着酒杯的手指关节开始发白,"都给本君闭嘴!"阎王终于忍无可忍,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不高,却带着冰碴子,吓得周围小鬼一哆嗦。
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气得不轻,他盯着谢长安,语气变得极其阴阳怪气:"谢大人真是好本事,这才当了几日文曲星,红线都牵上了。不知是哪路仙娥或是凡间绝色,能入得了文曲星的眼?说来听听,也让本君……替你把把关?"
他这话听起来像是关心,实则每个字都冒着酸溜溜的寒气。
谢长安一直含笑听着众人的议论和阎王的讥讽,此刻才不紧不慢地抬眼,目光精准地落在阎王强忍不悦的脸上。他唇角微扬,眸中清辉流转,缓缓说道:
"颜公子何必妄自菲薄。"
阎王眉头一皱,正要反驳自己何曾菲薄,却听谢长安继续悠然道:“若论绝色...那日颜公子倒在官道上的模样...着实让人难忘。"他目光在阎王脸上流转,"这般'落难',倒比那天上的仙娥更让人...心生怜惜。"
"你!"阎王被他这话说得心头一跳,脸上顿时烧了起来。这混蛋竟敢当众提他当初的糗事!
白无常立刻在旁边起哄:"听见没!谢大人说对咱们陛下'心生怜惜'!"
黑无常默默点头:"记下了。"
谢长安仿佛没看见阎王羞恼的神色,继续温声道:"至于红线另一端是谁..."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看着阎王不自觉屏息的模样,眼中笑意更深,"月老看不清,或许是因为...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呢?"
这话一出,满院哗然!
河神第一个跳脚:"你胡说!月老明明说不是他!"
"月老只说没有,"谢长安从容应对,"可没说一定不是。"他转向阎王,语气带着几分挑衅的温柔,"颜公子觉得,谢某这个猜测...可有几分道理?"
阎王被他这番歪理说得哑口无言,偏偏周围众鬼还都在点头称是。
"有道理啊!咱们陛下可是阎君,红线特殊点怎么了!"
"就是,普通红线哪配得上咱们陛下......"
谢长安笑意更深,顺着他们的话道:"更何况,即便红线未显,也不代表缘分不在。"
"哇——!"众鬼齐声起哄。
阎王被他堵得哑口无言,一张俊脸渐渐染上薄红,尤其是在周围那些"懂的都懂"的目光注视下,更是觉得浑身不自在。他发现自己根本说不过这个看似温文尔雅、实则舌灿莲花的状元郎!
他只得狠狠瞪了谢长安一眼,拂袖转身,几乎是咬着牙对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众鬼道:
"都杵在这里作甚!还不散了!"
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窘迫和强装的威严。
众鬼见他耳根通红,明显是羞恼了,也不敢再过分调侃,一边窃笑着,一边互相使着眼色,纷纷行礼告退,只是临走时还不忘一个个挤到谢长安面前,语重心长:
"谢大人,以后绩效……啊不,是我们家陛下,就拜托您了!"
"谢大人,陛下他面皮薄,您多主动!"
"谢大人,下次'激活'的时候,动静小点,咱们地府最近房价涨了……"
“陛下!抓紧啊!机会难得!”
阎王额头青筋暴跳,终于忍无可忍,一挥袖子周身才恢复的那丝神力威压瞬间释放:“都给本君滚回去干活!绩效不想要了是不是?!”
强大的威压吓得众鬼差抱头鼠窜,瞬间作鸟兽散,院子里终于清静了。
月光如水,重新洒满庭院。阎王独自坐在石凳上,感觉比打了一仗还累。他揉了揉眉心,端起酒杯,却发现酒壶已空。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执起酒壶,为他缓缓斟满。谢长安在他身旁坐下,晚风带来他身上清冽的墨香。
“……这群混账东西。”阎王低声骂了一句,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甚至……认命?
“颜公子何必动怒,”谢长安声音含笑,将自己杯中酒一饮而尽,“他们也是为公子高兴。”
“本君有什么可高兴的。”阎王闷声道。
阎王瞥了他一眼,月光下,谢长安的脸色似乎比平日更显清俊,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想起近来因文心被夺,京城乃至各地都有书生变得呆滞愚钝,其中不乏身居要职者,朝局因此微荡。皇帝得知谢长安乃文曲星降世,便将这烂摊子一股脑丢给了他,让他设法稳定文脉,安抚人心。想必这些日子,他亦是劳心劳力,未曾好好休息。
“近来你一直忙于处理文心被夺的烂摊子,想来也没好好休息。”阎王难得主动关心,只是语气依旧硬邦邦的,说完便端起酒杯又抿了一口。清冽的酒液带着梨花的浅淡香气滑入喉间,稍稍压下了胸口的滞涩。
“颜公子还在想后山之事?”谢长安没有接他的话茬,反而轻声反问,目光柔和地落在他脸上。
“不然呢?”阎王语气更冲了些,带着自嘲,“忙活一场,损兵折将,灰头土脸,却连那黑气到底是什么来头都没摸清,还让它带着‘战利品’跑了。本君这脸,算是丢到姥姥家了。”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没什么笑意的弧度。
谢长安微微摇头,月光在他眸中沉淀出清辉,语气平和却笃定:“若非颜公子与三太子、黑白无常全力周旋,若非你于关键时刻洞察阵法枢机,此刻天下文脉受损之巨,将远超如今百倍。挫败其阴谋,救回部分文心,护住书院乃至京城无数学子,此乃不容置疑之功。真凶虽遁,但其行迹已露,马脚已现,接下来,非是漫无目的,而是有的放矢……”
他的话语不疾不徐,如同溪流涓涓,洗涤着烦躁。阎王听着,紧绷的侧脸线条不知不觉缓和了些许。然而,某个念头一旦升起,便难以压下。他状似随意地晃着酒杯,目光飘向远处,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酸意:“说起来……月老说的那红线,到底是怎么回事?谢大人莫非在人间还有什么金屋藏娇,未曾告知我等?”
谢长安闻言,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他放下酒杯,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颜公子好像颇为在意?莫非是怕谢某这‘金屋’藏了别人,冷落了公子?”
阎王被他直白的话语弄得一怔,耳根瞬间发热,梗着脖子道:“谁、谁在意了!本君只是好奇!你堂堂文曲星,若是动了凡心,岂非是三界大事?”
“哦?”谢长安挑眉,笑容更深,几乎能看见他雪白的牙齿,“那依颜公子之见,谢某若针对某人动了凡心,该当如何才好?”
“你……你对谁动了凡心关我什么事”阎王小声嘀咕。
"那颜公子可知,"谢长安倾身靠近,嗓音低沉,"你每次口是心非时,耳朵都会红?"
"胡说什么!"阎王下意识去摸耳朵,触到一片滚烫,顿时语塞。
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在青石地上浅浅交叠,难分彼此。亭外是尚未完全平息的凡尘俗世,亭内是悄然滋长、心照不宣的暖意。前路依旧迷雾重重,强敌在侧,危机四伏。但这一刻,看着身边这个总能在他心绪不宁时恰到好处地出现,或安抚、或调侃、或并肩的人,阎王忽然觉得,这被迫的“打工”生涯,似乎……真的,也没那么难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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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亲爱的读者大人,久等啦!热乎的第二十三章送上!我们的阎王陛下和谢状元在月光下悄悄迈进了一小步~希望大家喜欢这一章~接下来的剧情会更加精彩,每晚8点,稳定更新!大家的收藏、评论、推荐票就是我码字的超大动力!感谢支持,我们明晚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