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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雾(二十三)
望海舞社,刘舒砚看着来面试的名单,在其中一个人名下面划了一横。她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但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对方简历写着是从专业院校毕业后,就当了全职翻跳up主,却没写账号名。
闵啸坤在被点到名字后,进入面试的房间。
不出所料,面试官看到她之后立马皱起了眉头,下一句就是:“你是闵啸坤?”
小时候,父亲那边算命说这是个男孩,出生前就取好了名字。等到一出生,母亲知道这是个女儿之后,坚持不换名。
闵鸿女士婚前和男方家约好两头婚,但在女儿出生后,因为生育损伤不适合再怀,没有几年就跟丈夫离了婚。
女儿的名字倒是没改。闵鸿觉得这是个有气势的好名字,说不定迟早能帮女儿改改性格。
闵啸坤从上学到工作,最喜欢看的就是别人听到她自我介绍后,诧异地愣在原地的样子。
她的长相和这个名字并不符合,内里的性格还算契合,但在不熟的人跟前外显的性格也是胆小怕事的样子。总会有人觉得她好欺负。
Starlight出道前,公司要求她取个艺名。她在队长的支持下扛住压力没换名,只是取了个英文名。更多人熟悉的是女团的舞担之一Flora。
还在团时,稍微了解她一点的人对她的评价基本都是,长了一张跳古典舞的脸,结果硬是从来不会“发挥长项”。
但后来人们不习惯也得习惯。Starlight成员一个比一个犟,性感风要求魅惑的地方能全程冷脸,难得有点笑容感觉都像在嘲讽。
动作倒是该做的都没敷衍,表管硬要说也可以说是别的团有段时间被戏称为的“怨妇风”。
她们之中确实有一个例外,乍一看把可爱和性感都消化得很好。而闵啸坤今天来面试,也是为了那位最近躲着她走的前队友。
刘舒砚问过闵啸坤的平台翻跳账号,在搜索过后越看越眼熟。
面试过程中,对方现场展示的段落是望海舞社此前编配过的一首代表作里的难点,技术和处理上都没有什么问题。
而原创性方面,翻跳账号上也有一些片段式的舞蹈编排,与舞社风格是符合的。
刘舒砚打算回去再仔细看看,但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候选人应该是会签的,另一位合伙人估计也不会有意见。
这时,她听见对方试探着问:“听说于枫眠教授有时会来舞社指导,是真的吗?”
刘舒砚抬头打量这位Flora,不知道她从哪里挖来的消息。
霖城舞剧院,于枫眠来到附近的面包房,抓起一袋切块年轮蛋糕去结账,又在收银台点了一杯拿铁。她就坐在店内,享用自己的加餐。
午市人不多,面包房老板走到她旁边幽幽地问:“不控碳水了?”
于女士一个白眼翻到天上去,回道:“你管我,我早就不上台了。”
她现在舞剧院和学校两头跑,示范都很少亲自做了,大部分时候只是给学生提供表演或练习思路,靠经验帮她们少走些弯路。
那人倒是真心关心她:“我是说你的血糖。”
年轻时控制体脂率,饮食上很自律。后来不上台了,有几年于枫眠变得相当放飞自我,直接把自己吃出了三高。
被戳到痛处,于女士转头就刺痛老板:“我还没说你的体态呢。”
对方默不作声,于教授见状赶紧道歉:“我话赶话了,不是那个意思。你过得开心就行。”
看着母亲在自己面前变得谨慎的样子,于乐凡没有接这句话,而是另起话头交待道:“最近如果Flora去望海找你,你别带她来见我。”
Starlight的配置是三舞者、三歌手再加一演员,除了队长,每个人都是科班出身。
于乐凡对各种舞蹈风格都能消化得很好。Flora跳起舞来和外表反差很大,与刻板印象里的“女舞者”格格不入。宁晓晨则是能把每个舞蹈动作都处理得十分清爽,而且流畅度很高。
而现在几年过去,三人都不能算还在娱乐圈工作。晓晨工作的地方更侧重基训和考学辅导,Flora成为了一个自由的翻跳与探店博主。
唯独于乐凡,如果不考虑她开店的位置,她现在在做的事和舞蹈毫无瓜葛。
于乐凡解约不久,先是报班去把自己过去当兴趣的烘焙精进了一下,然后在霖城舞剧院附近盘下了一家小店,装修成面包房开业。
母亲调皮地往她跟前凑:“你俩又吵架啦?”
两边都是单亲家庭,于枫眠女士又是惯常跟学生们能玩到一起去的性格,于乐凡出柜顺畅得跟打了个喷嚏差不多。
但她并不打算对外跟以前的粉丝交待任何事情,因为在团期间没谈,她问心无愧。而解约后在一起,素人没必要再去混娱乐版面了。
刘舒砚指着闵啸坤,又意识到这样不礼貌,另一只手把这只手折下来,仿佛做了一个舞蹈动作。她问:“你是那个Flora?”
刚才这人跳那首七人曲的身影,跟老林当时录下来的原跳练习室版的其中一位重合。
而刘舒砚现在才反应过来,于教授的女儿也是Starlight成员,跟Flora应该很熟。也就是这首当时是林孟安负责,所以她一时没认出来。
林孟安下楼的时候,还在看手机上合伙人发过来的消息。
苏辛的队友最近出现频率略高。林孟安自娱自乐地想,可能这个世界就是个虚拟空间吧。
北桓山庄附近能点的外卖选项很少,但起码不至于不做饭就饿肚子。
小林磨蹭到苏辛点的早餐已经送来才下楼,就是想尽量避免说话,先吃饱再说。
再怎么拖延,收拾完厨余垃圾,也到了两个人彻底闲下来的时候。按计划明天苏辛就要回鸿运小区,这是在北桓山庄住的最后一天了。
林孟安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苏辛见状先发问:“我之前只是猜测,梦境中的情绪负荷会影响你的能力强度。那些情绪你到底是怎么处理的?”
她怀疑林孟安直接沿用了还没有异能时候的法子,全盘接收之后再自行消化。
小林答道:“不同的案例应对方法也不同。”
她低头想了想,然后说:“不如我直接整理几个简单的案例带你入梦,这样还方便些。”
苏辛看了她一眼,林孟安见状了然,补充道:“有些案例签过授权,可以出于教学目的小范围内公开。”
“林老师?”苏辛听罢随口叫了一声。
目前她见过有带人入梦能力的只此一人,结果林孟安要搞教学,这是图什么?
苏辛漫不经心地思考着,不是非要在一时半刻里寻得答案。
但还有些情况需要现在确认,比如:“吴姥姥和顾连知的除魇过程,为什么时长上会有那么大的区别?”
林孟安解答道:“吴桂芳女士的梦魇成因复杂,但有相对完整的脉络,可以全面拔除之后再做记忆修复,建立新的循环通路。”
“顾连知还处在事件中,她的故事还没有定型。我不会将这个委托分类为祛魇,这更像是在帮她寻找并激发精神内核。”
苏辛将这些话消化了一下,继续询问:“小顾之前表现得并不像这么容易崩溃的人。你的意思是说,她的内核一直都不稳?”
林孟安在顾连知的梦境中,看到过苏辛把事务托付给对方的行为。
如果这些记忆是真实的,那么顾连知在突发事件临到跟前时,应对能力应该是很强的。但她现在面对的并不是这样的突发事件。
“她习惯被事情推着走。没有一个力在旁边推她一下的时候,就很容易随波逐流。”
林孟安说完这句稍作停顿,然后说道:“她很在意她在意的人的认可。这话有点绕,其实就是,她很看重你们,是期待你们祝福她的。”
苏辛无奈摇头,何必如此呢。
顾连知的家庭环境是很高压的,小顾在家里难以获得认可。在团期间忙碌,她大学也没交到什么朋友。很多年内,她身边只有这些队友。
到期不续约,顾连知在她自己面试通过的两个工作:编曲制作人和艺高行政岗之间,选择了后者,图的是家人看着稳定,能少唠叨她两句。
环境变化,身边的人的话题重心也随之发生偏移。一旦她无法自洽,那么打碎重塑就是必定会走向的道路。
Starlight解散多年,不是每两个人之间都非得那么亲密无间,甚至七个人都逐渐走散也是有可能的。一起相伴走过一个阶段已经很珍贵了。
如果她有不甘心,那也该是为了她自己,而不是仅仅为了去融入任何一个群体。
苏辛看着林孟安的眼睛,郑重说道:“不会再有下次了。”
没有人理应无条件负担别人的生命,除非被责任捆绑。林孟安对顾连知没有责任。
林孟安对视回去,表情轻松:“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你付了钱的。”
“不对,你还欠着我钱呢。”
半天挣了三万块,就是算上出外勤往返,那也是车接车送。风险大收入高,林孟安觉得值。
“其实,”林孟安不介意多说两句:“她的梦境场景说明她不欠缺能力和决心,只要能拎得清一点,按她自己的意愿去选择要走哪条路。”
毕竟那是个能在梦里的大年初二,把一整个居民区几秒内烧成废墟的人,仅仅是因为亲戚说了几句她不爱听的话,就被记了这么多年。
那难听话甚至都不是冲着她去的。
林孟安一直觉得记仇是个很好的习惯,有效防止后续不带脑子吃大亏。顾连知的梦境向死而生,那片废墟里只有她一具完整的尸体。
扔到练习室里复活得那叫一个迅速。
但林孟安并不会在苏辛面前把话说得过于积极,现实因素作用下,谁晓得小顾是不是又要缩回胆怯的壳里。
所以她截住话头,用提问来转移话题。
“顾连知的梦境有许多是静音的,我起初怀疑过别的原因,直到我在她的回忆里看到……”
苏辛随着对方的叙述瞳孔放大。
“你在团的最后两年,是失声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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