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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爱你
魂兽界入口与幻境之门有异曲同工之处,均是在时空裂缝里,不同的是幻境中发生的均是幻影,即便身亡也能重生,而魂兽界进入后均是真实体验。
“你想好了吗?按传言所传,此事需你自行前去,他人若现身,魂兽便不会现身。”沈长风有些担忧。
“嗯。小叔不必担忧,熏球收好,出来还我。”沈云川将熏球递还,神色安定。
沈长风心想,若这小子三个时辰还未出来,自己便也进入寻他。
只见沈长风拿出他的宗门令牌,划破手指,六滴血悬于令牌周遭,突然变成猩红的血墙,沈云川迈入其中,用手掀开,其中一扇墙如同一面帘子一般被撕开一道口子,沈云川消失了,血墙也消失了,宗门令重新落回了沈长风手中,他放于桌上,重新在这听风阁慢慢喝起了酒。
沈云川也是第一次来此。
初入之时,如同陷入了无尽的黑夜,没有一丝光亮,万籁俱寂,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忽然耳边慢慢响起各种声音,像潮水般,从隐隐绰绰到尖锐刺耳。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全家!”
“李郎,你骗我骗得好苦,我就算化作厉鬼也要纠缠你!”
“钱,好多钱,都给我都给我,别动我的钱!”
……
叫喊声不绝于耳,都是些生前求而不得的怨念。
魂兽的残影咆哮着向前,飞速穿梭,张开血盆大口,却又像怕了沈云川,只敢在他周边不停盘桓。
只见这男人一身青衣,像走在寻常的大街小巷般,面色淡然地穿过这层囚牢,来到魂兽界的最高处,俯瞰向下。
下方是无间炼狱,此刻雷火滚滚,不停鞭笞、灼烧着这些怨念,直到它们消失,又不断涌入。
而向上却是一条天梯,梯面薄如蝉翼,蜿蜒入天,遥遥无尽头。
沈云川踩上了第一阶,阶梯上突然从脚底生出藤蔓将他的脚缠住,魂力极强,将他拉扯向下,沈云川迅速将其冻住,堪堪守住,藤蔓被遏制,一点点断裂。于是他迈向了第二阶,落定后,第一阶倏然坍塌,他斜眼扫过,继续踏上第三阶,直到下方天梯全数跌落魂兽界的熔岩中,沈云川走到了尽头,来时路尽毁。
最后一阶踏上,四周落下擎天之柱,将沈云川四周锁住,宛如置于巨大牢笼之中。沈云川本就一路消耗不少,忽觉魂力被抽空,如凡尘之人般毫无还手之力。
他心下骇然,坐定,闭上眼睛,守住魂心。也不知过了多久,沈云川忽觉冰冷无比,睁眼已来到白雪皑皑的冰原。
“回去吧…回去吧…”,脑海中不停有人在劝说自己。沈云川失去了魂力,开始感受到这人间的寒冷,他的眉间凝起了霜,冰原一眼望不到头,只剩无边无际的孤独。
“回去吧…回去吧…”沈云川脑海清明,这是自己的声音?
“回去吧…回去吧…”。
“你是谁?”沈云川问道。
“我是沈云川。”
“你在何处?”
“我在你心里。”
“出来。”
“为何,给我理由。”
沈云川意识陷入一片混乱中,他感受到魂心在被撕扯着,但却无力阻止。
“回去吧…回去吧…”,声音又不断重复起来。
“出来!”
“为何,给我理由。”又是同样的话。
“你既是我,便与我一同护住想护之人。”
“谁是你想护之人?”
沈云川眼神凌乱,嘴唇冰凉,如同提线木偶,似乎有引线在自己脑中牵扯着,但始终不肯开口。
“回去吧…回去吧…”
“出…来…”
“谁是你想护之人?”
“江…尘…”
“为何不愿告诉我?沈云川,他可是我爱慕之人?”
“住口!”
“沈云川,江尘可是我爱慕之人?”
“住…口…”
“沈云川,江尘可是我爱慕之人?”
“沈云川,江尘可是我爱慕之人?”
……
脑海中自己的声音不断提问,反复问着这一句。
沈云川如同跌入深渊般,下坠、下坠,眼前出现无数冰珠,每一颗都映着江尘的脸。
“阿兄,吃绿豆糕~”
“阿兄,我们放生辰灯吧~”
“阿兄,疼了,给揉揉。”
“我、想、要、你…”
……
“是…你是谁…”在无数记忆碎片与混沌中,沈云川拼出了答案。
“我是沈云川。”
沈云川停止了下坠,忽觉魂力重新回到自己身体,意识也逐渐清明,他缓缓睁开眼,冰原中一条青色巨龙映入瞳孔之中。
“你是谁?”
“我是你。”
“你便是我的魂兽?”
“此刻还不是。”
“所以,何时才是?”沈云川有些无奈,两根手指搭了搭剑。
“只需再做两件事。”
“何事?”
“第一件,回答我,江尘可是你爱慕之人?”
沈云川敲着剑的手指停了下来。
“你在逃避?”青龙凑近了他,一股压迫感自头顶袭来,“我要的只是回答,你可以回答不是。”
“是。”沈云川深吸了一口寒气,手指又重新敲了起来。
青龙似乎很满意,“第二件,我要你半颗魂心。”
原来这便是当年师祖九死一生的原因,剜心喂兽。
“怎么,怕了?”
“我只是在想,若我第一个问题如果回答不是,会如何?”
“沈云川,我说过,我便是你,世人若不能面对自己的心,那我们便无所依附,无心则不生魂。”
沈云川闭眼沉思了片刻,坐定在这冰原之中,两指并拢点于胸口,如同抽丝般,将自己的魂心撕扯出来。
那是一颗冰蓝色晶莹剔透的魂心,还在空中跳动着,沈云川指尖化剑,果决地将它一剖为二,其中一半飞向青龙,同时嘴角淌出大口的血迹,心口也渗出大片血红来。
青龙得魂心后,长啸一声,龙身逐渐从青色变得透明,俯身环绕在沈云川身边,像卷起一个漩涡般不停旋转,龙身变得越来越小,最后隐入另外半颗魂心中随之一同回到了沈云川身体。
沈云川在月余前为救江尘,本就缺了一角魂力在江尘体内,剖心之后伤的不轻,但他能感受到青龙在慢慢和他的半心融合,竟也在疗愈他的伤口。
冰原退去,擎天大柱也打开,他回到了天梯尽头,只是来路已毁,魂兽界已无出路。青龙如受到感召般重新出现,俯首成了一头坐骑,带沈云川飞离了魂兽界。
沈长风见到沈云川之时,已快至三个时辰,正欲起身进入魂兽界,却见沈云川现身出来,青龙已隐去,心口大片大片的血迹。
沈长风心急地探了探沈云川的魂脉,竟然生机盎然,全然不似受伤之相。
“无碍,应当几日便能恢复。”沈云川伸出手,“薰笼还我。”
“你这小子,我在这守了你三个时辰,你不跟我说说,光想着薰笼。”沈长风有些不满。
“魂兽寻到了。”
“哪儿呢?”
沈云川伸出掌心,只见一条小青龙正在掌心睡着。
“这就是…你的魂兽?啊哈哈哈,瞧着还有些可爱…”沈长风伸出手想要摸一摸。
“别吵它。”
沈云川话音还未落,只见小青龙已被吵醒,发出一声巨啸,冲上云霄,变成一条巨龙,整个宗门为之惊动。
“这看着倒是有些像了~小云川你管管它,这动静太大了。”
沈云川收回了手掌,“还不好控制。”
“那也正常,随你。”
“有件事,需拜托你,小叔。”
“别,别喊我,喊我准没好事…”
“我要出去一趟,这些时日,帮我看着江尘,让他待在宗门内。”
“你去哪儿?再有半月,便是你的门户礼。”
“在那之前回来。”
“为何要看着他,腿长他身上,这种年纪的小子最爱到处跑,我看不住。”沈长风听到就有些头疼。
“我去趟羽族,需要的话,可以代你向羽轻闲问好。”
“你这臭小子…十日,最多十日,我可约了人十日后喝酒,要是你还不回来…”
“够了,薰笼给我。”
“诶你…”沈长风把薰笼递给沈云川,“此去小心,另外…”沈长风心想,剑宗族少宗主踏入羽族一事,若被有心之人放大,挑起的可是三族争端,这也是自己多年未入羽族原因。好在门户礼未定,沈云川身份比自己更有转圜余地,但如非必要,也不应泄漏行踪。
“嗯。”沈云川心中玲珑,也自是明白。
沈长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中升起一股浓浓的忧虑,沈云川这小半年变有生气了许多,但对江尘的在意已超出自己的想象,若有一日,江尘寻回自己,要离他而去,那时他又会变成如何。
沈长风的担心不无道理,沈云川在魂兽界中承认了自己的心意,那这许多情绪便找到了出处。他离开前回了趟清秋殿,江尘还睡着,他将一只薰笼换成了自己惯用的松木香,放于江尘枕边。
他对自己又是何种感情?
兄长?朋友?还是……
沈云川又看到了他的手环,眼神克制下来,心想以他的性格,到处招惹,心无常性,自己若是以兄长之名,也许还能常护他身边,若不是兄长,他是否能接受……沈云川心下怅然,罢了,一切等解了魂离之术再说。
他轻轻地俯下身,用额头贴了贴江尘,感受到江尘的呼吸在自己鼻尖,心中获得了这许久以来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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