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襄水曲，遥隔楚云端

　　离开学一日近似一日，学校里的人也渐渐多起来，曲襄襄的舍友也都回来了。

　　沈宋大部分行李都是快递来回，拖着她的卡哇伊小号行李箱进来时依旧神采奕奕，东西也不着急收拾，手舞足蹈和曲襄襄讲这个寒假还没讲的事。她身上的衣服配饰都是寒假新买的，每一件曲襄襄却都见过，这些衣服从挑选到买回来搭配到第一次穿拍照，沈宋都和曲襄襄分享过。

　　沈宋噼里啪啦讲了一大堆以后，忽然觉得自己分享欲太强，都没给曲襄襄留话口，颇有些不好意思：“襄襄，怎么样，你寒假干嘛了？”

　　这可难住曲襄襄了，在记忆里搜刮却找不到几件想说的事，如果寒假去外婆家了倒是有的说。她尴尬笑道：“挺好玩的，吃了睡，睡了吃。”

　　“哎呀，你这双鞋真好看，什么时候买的？”沈宋冲着曲襄襄的鞋问道。

　　曲襄襄想了想，过年前某天在老家商贸城买的，妈妈挑的款式，哥哥付的钱，那天还是挺开心的。她把那天如何挑选的这双鞋简略地讲给沈宋听。

　　“真好看，和你有一条白色牛仔裤特别搭配。”沈宋由衷赞美。

　　梁浅比沈宋早回来一天，今天出去和排球社的朋友打了场球，沈宋进屋之前她去洗了澡，这会刚好推门进来。

　　一进门，只听他沸沸扬扬道：“学校这个破水，烫死了，拧到最凉也是烫的。以为我们是死猪吗？我在每个淋浴间来回跑，哪个水龙头冷却一点用哪个，洗个澡跟超级玛丽闯关一样。还好只有我一个人洗澡，不然别人以为我裸奔秀呢！”

　　曲襄襄和沈宋都被梁浅的话逗笑，乐不可支。曲襄襄平时很少笑得开怀，模样有些生人勿近，这会儿笑起来很温柔。

　　梁浅上前将借曲襄襄的洗澡卡还给她，顺便扯了一下她的嘴角：“多笑笑，多好看呀。”

　　沈宋在旁边立刻激动附和道：“是吧是吧，襄襄说她寒假吃了点中药调理脸上的痘痘，本来就漂亮，没了痘印那可就真是天仙了。浅浅，你知道吗，之前我们班搞那个守护天使，班长还悄摸问大家谁抽到了曲襄襄和他换一下，结果是襄襄自己抽到……”

　　梁浅嗅到八卦的味道激动不已，立刻和沈宋展开讨论，曲襄襄红了面庞，随便摊开一本书，假装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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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襄襄没想到和楚云端新学期的第一面是在食堂，还是和严瑾儿一起。

　　曲襄襄早上去图书馆自习，遇见严瑾儿。严瑾儿热情开朗，理工科是强项，看见曲襄襄正在为一道高数题苦恼，顺手为她写下清晰的思路过程，以及这一类题型的解法。

　　中午去吃饭，两人下楼时再次相遇，严瑾儿邀请曲襄襄一起去吃饭。

　　严瑾儿询问曲襄襄想吃哪一层。曲襄襄说都可以，她是真的都可以。严瑾儿自然而然地牵住曲襄襄的手带她去食堂三楼新开的麻辣香锅档口。

　　“吃麻辣香锅怎么样，听说新开的味道很好。”
　　“可以。”

　　曲襄襄点头，她望着严瑾儿牵住自己的手，怎么也没想到上学期的一次萍水相逢，能让她们走到牵手吃饭的程度。不过这其中，大概要依靠严瑾儿迈出九十九步，曲襄襄没有那个能力和强大的精神内核支撑她走太远。

　　曲襄襄小心翼翼地加了一片肉怕烫吹了口气，今天点了爆辣，妈妈知道了又该骂她了。麻辣香锅果然如严瑾儿说的味道很好。

　　两人闲话家常，严瑾儿甚至随口谈起楚云端，聊起自己对他崇拜赞叹，一个大二的学生，怎么会如此真知灼见，不输她爸爸手下的很多工作人员。

　　如果心中不曾有绮念，曲襄襄可以坦荡地应答每一个问题，可她已经动了心思，语气难免染上三分含糊，幸而严瑾儿不曾察觉。

　　两人闲谈间，忽然听见有人来打招呼，隔了大半个寒假，那道熟悉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曲襄襄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受，只是立刻坐立难安了起来。

　　真奇怪，明明食堂人很多很乱，他开口的那一秒，曲襄襄却觉得世界都安静了，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好久不见。”他说。

　　楚云端的头发比过年前要长一些，不知是还没来得及剪，还是信奉正月不剪头打算过段时间再说。他穿得简单却不潦草，黑色棉服外套，配深色牛仔裤加运动鞋，里头燕麦色卫衣的帽子被扯出来露在外面，脖颈修长，其上面容更是俊朗。

　　曲襄襄脖子生锈一般缓慢抬起头，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望向他：“好久不见。”

　　相比之下，严瑾儿是如此的从容舒展，轻而易举地与楚云端从吃饭聊到寒假。那些曲襄襄需要挑场合、斟酌字词才能说的话，严瑾儿如此自然而然地说出来，让人不觉得有丝毫不妥。

　　严瑾儿和曲襄襄原本坐对面，楚云端似乎并不着急走，就近在曲襄襄身边坐下。从他坐下的那一刻，曲襄襄更加如坐针毡，心情似a股指数起起伏伏。

　　她猜他是为了更方便和严瑾儿面对面交流，所以选择坐在对面，于是安心低头数碗里的西兰花有多少颗小穗。

　　可是楚云端忽然问曲襄襄：“你胃不好不是不能吃这么辣？”闻着都冲鼻子，坐在这里闻两下都觉得鼻子痒的厉害。

　　还能是为什么，又菜又爱吃呗，曲襄襄答他：“嘴馋。”

　　理由简单又清晰，让人无法反驳，起码让处于楚云端这个位置的人无法反驳，他并不是曲襄襄的谁，不该太心疼，更不该试图去规劝。

　　楚云端轻抿嘴角，气氛一瞬间沉闷，幸而严瑾儿毫无察觉，仍旧明媚洋溢，顺势开启自己的话题。“马上就要学院晚会了，你们有报节目吗？”

　　每年春天，华育大学都会举办一场晚会，以学院为单位报节目表演，主题不限，校领导在这方面的确宽松，允许学生表达自我，所以节目总是让人眼花缭乱，是每年的重头戏。在那里出彩的人大多会成为风云人物，获得大学四年的优先择偶权。

　　“我们学院还没有通知。”曲襄襄摇摇头，通知了她也不会报，她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才艺，从来都不是这类活动的候选人。

　　楚云端眼神有些放空，嘴角一抹清浅没有温度的笑：“去年报过了，就不去了。”

　　又有一人忽然出现，大掌先是抚在楚云端肩头，又整个上半身倾过来，恨不能睡楚云端身上，被楚云端躲开。只听他嗓音清亮又夹些不正经道：“怎么，两位妹妹要报？那我到时候可要在底下好好看。”

　　学妹也不好好叫，严瑾儿却来不及为他的毫无正形颦眉，反而被映入眼帘的那一张脸夺去了呼吸，呆愣住。她从小跟着家里出门赴宴，连明星都见过不少，还是为眼前这张脸惊心动魄，桃花眼里目光灼灼，带着点笑意，瞳仁又是冰凉不可靠近的。

　　到底从小教过世面，严瑾儿很快回过神来，保持礼貌与体面反问道：“你是？”

　　“这是我同班同学顾孟平，这是人工智能专业16级的学妹严瑾儿。”楚云端主动介绍。

　　顾孟平收起一些不正经，同严瑾儿打了个招呼，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顾孟平来了以后，曲襄襄一直埋着头盯着自己的碗不知看些什么，顾孟平挑起兴趣对她道：“怎么，她不认得我，你也不认得吗？”

　　顾孟平勾手指轻轻扣了扣曲襄襄面前的桌子，曲襄襄还沉浸在楚云端为了躲开顾孟平忽然向她靠近时留下的味道，像洗干净后再阳光下曝晒的针织物，暖暖的。

　　这会儿忽然被提及，她抬起头，有些呆愣，不知如何回答，顾孟平的话她一向接不住。

　　和曲襄襄吃过两顿饭，又听过一些楚云端的描述，顾孟平对她的性格已经十分了解，知道她会如此反应，脸上挂着得逞的笑意撩人。

　　顾孟平的笑莫名让楚云端来火，他看向曲襄襄，怎么和他说话就牙尖嘴利，到别人那就偃旗息鼓。

　　“脸上的痘好了不少，怎么又吃这么辣？”顾孟平并不打算收手。

　　曲襄襄恨自己是个嘴笨的，又恨脸上确实长了痘让她吃辣也要被别人一遍又一遍问，情绪交织下，脸上浮现羞恼的浮云。

　　顾孟平其实并不在意曲襄襄是否有痘，是否爱吃辣，此刻害怕人真恼了他妈和他弟知道了饶不了他，从兜里掏出两颗顾闵乐某天塞的巧克力糖，一颗递给曲襄襄：“吃点糖解辣吧。”他刻意拖长了一点尾音，声调变得暧昧缱绻。

　　另一颗递给严瑾儿。严瑾儿吃过这个牌子，还挺喜欢的，顺手接下。

　　曲襄襄确实有点气闷，可她的情绪仔细算并不能真正归结到顾孟平身上，此刻面对顾孟平的示好只能仓促接下这块她并不喜欢的甜食。

　　“谢谢学……”

　　曲襄襄的手还没伸出去，顾孟平的掌心忽然被另一只大手覆盖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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