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秋风，晚来渡

　　慕晚秋看她如此开心，不忍拒绝，心想她家就在附近，送她回去也好，别出了什么事，便由她拉着前行。

　　大概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她们来到了一处更为简陋的房屋前。

　　这里连个篱笆都没有，院子比孙苏荷家还要小得多，只有一间低矮、墙壁开裂的土屋。

　　屋前空地上，一只鸭子和两只鸡正在啄食着地上的野菜叶和草根。阿萝一看到它们，立刻松开了慕晚秋的手，像个孩子般蹦蹦跳跳地跑过去，蹲下身，摸了摸那只鸭子的背，兴奋地回头对慕晚秋说：“这…这是我的鸭子！还…还有我养的…鸡！它们…它们还会下…蛋！好吃的蛋！”她说话断断续续，，神情却开心的很。

　　慕晚秋正要走上前看，土屋那扇虚掩的木门从里面推开了。

　　一位头发花白、看上去年过五旬的大娘，一手拄着一根简陋木棍作拐杖，另一只手小心地摸着门框和墙壁，颤巍巍地挪了出来，显然是眼睛看不见东西。

　　“是阿萝吗？阿萝，你这孩子，又跑到哪里去了？我听着院子里…是有谁来了吗？”大娘侧着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来人的脚步声。

　　慕晚秋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地解释道：“大娘，您好。我是被阿萝带过来的。刚才在村里碰见她，看她…头发有些乱，就帮她梳了梳头。她非要拉我过来看看她养的鸡鸭。我担心她一个人，就跟过来了，打扰您了。”

　　大娘听到慕晚秋清亮有礼的声音，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笑容：“不打扰，不打扰！谢谢你了！阿萝她…唉，是个苦命的好孩子。。”她叹了口气，空洞的眼睛望向阿萝的方向，“她刚出生，爹就走了。命苦，六岁那年发了一场高烧，把脑子…给烧坏了。她娘一个人拉扯她不容易，十四岁那年…也撒手走了。留下她一个人，无依无靠…”

　　大娘的声音有些哽咽，“她这个样…有些人嫌她傻，不但不理会她，偶尔还骂她几句，这孩子渐渐地就更不爱说话了。”

　　“许是我也是个没用的瞎眼老婆子，她不怕我，反倒喜欢往我这儿跑，喜欢跟我这两只鸡一只鸭玩。这孩子，别看她傻，心眼实诚！看我眼睛看不见，就常来帮我抬水、捡柴火，我这儿有什么吃的喝的，也都喊着她一起。这日子，我们就这么互相帮衬着过一天算一天…”大娘说着，用手背抹了抹眼角泪水。

　　而一旁的阿萝，似乎完全听不懂这充满辛酸的对话，她看到墙角的斧头，跑过去拎起来，又从屋檐下抱来一根粗壮的柴火，放在木墩上，然后举起斧头—“咔嚓！”一声，那根粗柴竟被她一下子劈成两半！

　　慕晚秋看得微微咋舌，然后笑着赞道：“阿萝真厉害！力气这么大！”

　　阿萝听到夸奖，更加卖力了，又连续劈了好几根柴，动作虽然毫无章法，却带着一股蛮憨的力气，她的手臂上隐约露出了几条伤疤。

　　“阿萝，好孩子，小心点手！不用劈太多，够婆婆烧两天就行！”大娘虽然看不见，却能感受到阿萝的动作，朝着她的方向叮嘱道，带着关切之声。

　　“大娘，阿萝看着瘦，没想到力气还挺大的。”慕晚秋看着阿萝感慨道。

　　“是啊，这孩子，也就剩下这把子力气了。”大娘摸索着，在门口一个小板凳上坐下，“姑娘，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是新来咱们村的吧？别站着了，进来坐坐吧？”

　　慕晚秋连忙婉拒：“不用麻烦了，大娘！谢谢您的好意。我叫慕晚秋，是孙苏荷的朋友，暂住她家几日。今天也是巧，遇到了阿萝。时候不早，我得先回去了，不然苏荷姐姐该担心了。您和阿萝…千万保重身体，注意安全！”她看着相依为命的两人，心中充满了同情与敬意。

　　说完，慕晚秋又看了一眼正在认真劈柴的阿萝，转身就要往回走。

　　“又有老鼠啊！好大一只老鼠！”阿萝不再继续劈柴了，拿着手中的斧头追着老鼠砍去。

　　慕晚秋被阿萝一声喊叫又停了下来，目光顺着她追老鼠的方向望了过去。

　　阿萝站在屋檐的一角，对着慕晚秋傻笑，慕晚秋回了个笑脸后最终离开了。

　　没过多久，便见孙苏荷挎着个竹篮子回来了，篮子里装着十来个新鲜的鸡蛋。

　　慕晚秋立刻迎上前，问道：“苏荷姐姐，那位被蛇咬了的大叔，情况如何？无碍了吗？”

　　孙苏荷将篮子放在院中的桌上，脸上露出笑容：“虚惊一场。柴大叔是被一条王锦蛇咬的，那蛇并无毒性。我已经帮他清理了伤口，敷上了草药，休息几日便好。这不，”

　　她指了指那篮鸡蛋，“柴大叔和刘婶过意不去，非要塞给我这些鸡蛋，推都推不掉。”她说着不由得笑了起来。

　　沈墨在一旁听了，也露出安心的笑容：“人没事就好。”

　　慕晚秋放下心来，忽然想起方才的遭遇，便顺口问道：“对了，苏荷姐姐，方才我回来时，遇见一个叫阿萝的姑娘，她把我带到了一户眼睛看不见的大娘家。那位大娘…家中就她一人吗？我看阿萝似乎也不是她的孩子…”

　　孙苏荷听到慕晚秋已去过那边，神色凝重了些，她轻叹一声，示意慕晚秋和沈墨坐下，这才缓缓道来：“你们见到的那位眼睛不好的大娘，名叫廖金兰。说起来…她正是那死在清凉寺施九娘的生母。”

　　慕晚秋和沈墨闻言，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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