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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奔
林月禾和宋知远那套“齁死人不偿命”的恩爱表演,非但没有让宋清霜觉得腻歪而放弃监督,反而让她更加笃定:这两个孩子,是在用这种夸张的方式,掩饰他们之间可能存在的“小别扭”。
于是,宋大小姐的监督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细致入微”了,甚至开始“贴心”地为他们创造更多“独处”机会。
比如,让他们一起去库房盘点年货,一待就是大半天。
库房里,宋知远对着堆积如山的干货山货,愁眉苦脸:
“盟友,再这样下去,苏大夫都要忘了我长什么样了。”
林月禾一边心不在焉地拨弄着一串干辣椒,一边唉声叹气:
“我更惨!清霜姐姐现在看我的眼神,就跟看自家不争气的傻孩子一样,我的形象全毁了!”
“必须想个狠招!”宋知远握紧拳头,眼神决绝,“要不……我‘病遁’?”
“还来?”林月禾白了他一眼,“上次‘时疾’的教训忘了?苏大夫那关你都过不去!”
“这次不一样!”宋知远压低声音,神秘兮兮,“我这次……‘伤筋动骨’,就说我陪你盘点年货的时候,不小心从梯子上摔下来,扭到脚了,需要卧床静养一百天。”
林月禾嘴角抽搐:“一百天?你想直接躺到明年开春啊?太假了!”
“那你说怎么办?!”宋知远烦躁地抓头发。
两人正一筹莫展,林月禾目光扫过库房角落里几匹准备做新衣的鲜亮布料,忽然灵光一闪,一个更大胆(更不靠谱)的计划在她脑中成型。
她凑近宋知远,眼睛闪着诡异的光:“我们……‘私奔’吧!”
宋知远吓得差点跳起来:“什么?!盟友你疯了?!我们往哪儿奔?!被我爹娘和大姐抓到,腿打断!”
“不是真私奔!”林月禾赶紧捂住他的嘴,贼兮兮地解释。
“是假装‘吵架私奔’,我们故意在大姐面前大吵一架,然后我哭着跑回娘家,你‘怒气冲冲’地追出去。
这样大姐肯定着急,注意力就被转移了。
等过两天,家里人把我们‘劝’回来,这监督的风头肯定就过去了。”
宋知远摸着下巴琢磨:
“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戏剧冲突够强,但是……回你哪个娘家?你叔婶家?”
他记得林月禾那叔婶可不是什么善茬。
林月禾小手一挥:
“不用真回去!我们就出城,去我家那个荒废的老宅子待两天。
到时候让我们的‘心腹’小厮给家里报个信,就说我们‘私奔’到那儿‘冷静’去了。
等大姐派人来接,我们就‘和好’如初,乖乖回来。”
宋知远被她这异想天开的计划惊呆了,但想想似乎又是目前唯一能快速打破僵局的办法,一咬牙:
“行,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干了!”
计划既定,两人立刻开始物色“演出场地”。
这日,趁着宋清霜又在凉亭“监督”他们“赏花”,其实是看两人尬聊,宋知远觉得时机成熟了。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身,演技浮夸地指着林月禾,声音拔高,确保凉亭能听见:
“林月禾,你……你简直不可理喻,我受够了!”
林月禾立刻进入状态,眼圈说红就红(偷偷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声音带着哭腔,委屈又倔强:
“宋知远,你吼我?!你竟然吼我。
好,我走,我这就回娘家,再也不要见到你。”
说完,她提起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小包袱(里面就两件衣服和一堆点心),作势就要往外冲。
宋知远“怒气冲冲”地跟上:“你走,有本事你别回来!”
凉亭里的宋清霜被这突如其来的争吵惊得站了起来,眉头紧锁。
她刚要开口劝阻,却见那两人一个跑得飞快,一个追得“急切”,转眼就冲出了院门,留下了面面相觑的下人和一脸错愕的她。
“这……”宋清霜揉了揉额角,觉得事情似乎……有点不对劲。
这吵架的台词,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像极了前不久她看过的一出戏文里的桥段?
但她还是立刻吩咐下人:“还不快去跟着少爷少奶奶,别出什么意外!”
然而,下人追到府门外,早已不见了那两人的踪影。
只有一个小厮气喘吁吁地跑来禀报:
“大小姐!少爷和少奶奶,他们……他们好像往城外少奶奶娘家老宅的方向去了。
少爷还嚷嚷着……要去把少奶奶‘抓’回来!”
宋清霜:“……”
她沉默了片刻,脸上那点担忧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无奈和好笑的神情。
她挥挥手让下人退下,独自坐在凉亭里,看着那两人消失的方向,摇了摇头。
这两个活宝,为了摆脱她的“监督”,还真是……煞费苦心。
她几乎可以想象到,此刻城外那处荒废的老宅里,那对“冤家”正一边啃着点心,一边得意洋洋地庆祝“计划通”的场景。
“罢了。”宋清霜轻声自语,“年轻人,有自己的相处方式。由他们去吧。”
她决定,暂时不去“打扰”他们这场精心策划的“私奔”闹剧。
就让他们……在外面“冷静”两天好了。
而此刻,城外破旧但被打扫过的林家老宅里。
“哈哈哈,成功啦!”林月禾啃着桂花糕,笑得见牙不见眼,“我就说这招肯定管用!”
宋知远也松了口气,瘫在唯一的旧椅子上:“总算能喘口气了,希望大姐能明白我们的‘良苦用心’。”
两人举着(以水代酒的)茶杯,愉快地“庆祝”起来。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他们那点小心思,早已被他们亲爱的大姐看得透透的。
林月禾与宋知远那场轰轰烈烈的“吵架私奔”,只是激起了一点点风浪之后,很快就被宋清霜压下去了。
宋夫人起初有些担忧,但在宋清霜“他们自有分寸,闹够了便会回来”的安抚下,也渐渐放下心来。
这份平静之下,宋清霜自己的生活节奏,却仿佛被悄悄打乱。
清晨,书房。
宋清霜如往常一样,在书案后坐下,准备开始一日的事务。
秋云照例奉上热茶,然后安静地退到一旁。
宋清霜端起茶杯,指尖触到的温度刚好,是她习惯的温热。
她下意识地抬眼,望向书案对面那个常备着的、原本属于林月禾的绣墩。
此刻空空如也。
往常这个时候,那个身影总会“恰好”出现,端着各式各样的点心或饮品,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找着各种由头:
“大姐,新做的杏仁酪,你尝尝?”
“大姐,这本书我看不懂,这个字念什么?”
……原本可能会觉得有些许聒噪,现在却让她很不适应。
而现在,书房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她自己翻动账册的沙沙声,和窗外偶尔的鸟鸣。
那份过分的静谧,竟让她觉得有些……不习惯。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明明是同样的茶叶,同样的水温,却似乎……少了点什么滋味。
秋高气爽,正是散步的好时节。
宋清霜走在熟悉的碎石小径上,目光掠过园中景致。
经过那片如今已是一片青翠、长势好得不像话的菜地时,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那里没有了那个蹲在地上、小心翼翼侍弄植株的忙碌身影,也没有了那人看到她时,扬起沾着泥点的小脸,露出的那个带着点讨好和炫耀的灿烂笑容。
“大姐,你看这菘菜,长得多水灵!”
“大姐,我种的番茄快熟了,第一个给你吃!”
那些叽叽喳喳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眼前却只剩下在秋风中微微摇曳的菜苗。
宋清霜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才默然转身离开。
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微微蹙起的眉宇间,染上一丝极淡的落寞。
宋清霜处理完庶务,回到自己房间,准备卸妆歇息。
秋云为她拆下发簪,梳理着长发。
梳妆台上,放着林月禾之前送她的那个薄荷香囊,散发着清冽的提神香气。
旁边,还有那个针脚细密、绣着歪歪扭扭兰草的暖手筒。
她甚至开始不自觉地在人群中寻找那个身影。
用膳时,会下意识地看向那个空着的位置。
听到廊下有脚步声,会不自觉地抬头望去。
就连批阅账本遇到生僻字时,都会有一瞬间的停顿,仿佛在等待那个捧着书、一脸求知欲的人来问“大姐,这个字念什么?”。
宋清霜放下暖手筒,看着铜镜中自己依旧清冷平静的容颜,心中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她一直以为,自己早已习惯孤独,习惯将所有情绪内敛,习惯独自面对一切。
可现在,她才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她的生活里,已经处处充满了林月禾留下的痕迹。
那些痕迹如此鲜明,以至于当那个人暂时离开时,这份“习惯”便显露出令人无所适从的空白。
她并非刻意去想她,只是生活中那些细碎的、与那人相关的瞬间,总会在不经意间闯入脑海,提醒着她那个人的存在,以及……此刻的缺席。
秋云见大小姐对着梳妆台出神,轻声唤道:“小姐?”
宋清霜回过神,敛去眸中复杂的情绪,恢复一贯的淡然:“无事,歇息吧。”
她吹熄了灯,躺上床。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宋清霜闭上眼,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林月禾那双总是盛满笑意、或狡黠、或委屈、或坚定的眼睛。
她翻了个身,轻轻叹了口气。
原来,习惯一个人的存在,竟是如此……麻烦的一件事。
而那个正在城外老宅里,一边啃着干粮一边和宋知远斗嘴、自以为“计划通”的林月禾,丝毫不知道,她留下的那些“习惯”,正在她心心念念的清霜姐姐心里,掀起了怎样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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