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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猎开始
王帆怀着沉重而又决绝的心情,再次踏入了那间临时用于看管李弘毅的办公室。这间屋子采光很好,平日里充满阳光,但此刻,或许是因为心境使然,王帆只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抑。
李弘毅就坐在靠窗的那张沙发上,没有像往常一样伏案工作,也没有翻阅文件,只是静静地坐着,目光投向窗外,眼神却没有焦点,仿佛在凝视着远方某个虚无的点,又仿佛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与外界隔绝。
不过短短几日,王帆几乎是惊心地发现,李弘毅竟已如此憔悴。那张曾经棱角分明、不怒自威的脸庞,此刻瘦削了不少,颧骨微微凸起,眼窝深陷,周围笼罩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与黯淡。胡茬似乎也没有精心打理,冒出了一层青黑色的阴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落魄而苍老。曾经那双锐利如鹰隼、能洞察一切犯罪痕迹的眼睛,此刻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只剩下深深的困惑、挥之不去的痛苦,以及一种……被至亲背叛后难以言说的荒凉。
王帆站在门口,脚步像是被无形的钉子钉在了原地,竟有些不敢上前。一股混杂着震惊、心痛与陌生感的洪流冲击着他的胸腔,让他一时间五味杂陈,喉咙发紧。
这就是李队吗?
那个他入职第一天起就视为榜样,目光始终追逐的背影;那个在案情分析会上逻辑缜密、言辞犀利,让所有人心服口服的刑侦队长;那个在训练场上手把手纠正他动作,看似严厉实则关怀备至的师傅;那个在庆功宴上会难得露出温和笑容,拍拍他肩膀说“小子干得不错”的前辈……
那个在他心底深处,除了尊敬与崇拜之外,还悄然滋生出几分连他自己都未曾仔细分辨、或者说不敢深究的、隐秘而纯粹的爱慕之情的男人。
他曾觉得李队像一座山,沉稳、可靠,能扛起一切风雨。而此刻,这座山仿佛在内部经历了可怕的地壳运动,显露出从未有过的脆弱与裂痕。李弘毅瘫坐在沙发里,脊背不再挺直,微微佝偻着,像是承受着千钧重压。那张曾经棱角分明、不怒自威的脸庞,此刻瘦削得脱了形,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陷,周围笼罩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与灰败。胡茬杂乱地遍布在下巴和两腮,让他看起来落魄而苍老,仿佛一夜之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最刺痛王帆的,是那双眼睛。
曾经,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啊——锐利如鹰隼,能穿透层层谎言直抵真相核心;坚定如磐石,在无数危急关头稳定着所有人的军心;偶尔在提及家人时,会流露出一闪而过的、深藏的温柔。而此刻,这双眼睛里,所有的神采都消失了,只剩下空洞、茫然,以及一种被最信任的人从背后捅刀后的、深入骨髓的痛苦与难以置信。血丝像蛛网般布满眼白,更添了几分颓败与挣扎。
一瞬间,王帆竟觉得有些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
这不再是那个他熟悉、敬仰、甚至悄悄爱慕着的、如同光芒般存在的李弘毅。这更像是一个被命运无情嘲弄、被至亲狠狠背叛后,灵魂被抽空了的躯壳。这种巨大的反差,让王帆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涩,几乎无法呼吸。
也就在这一瞬间,杨瑞那冷静而专业的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中清晰地回响起来:
[在精神医学领域,确实存在一种复杂的分离性身份障碍,过去常被称为‘多重人格’或‘人格分裂’。通常是由于个体在童年期遭遇难以承受的巨大创伤,为了自我保护,意识被迫分离,创造出不同的人格身份来应对不同的情境和痛苦。这些人格可能拥有不同的姓名、记忆、行为模式,甚至……生理反应也可能存在差异。]
[当然,我必须强调,这只是基于你之前描述的一种可能性推测,而且是非常罕见、需要极其严格诊断的情况。可能是我最近正好在深入研究这方面的案例……]
这些话,像一把把冰冷的解剖刀,将眼前李弘毅那异常憔悴、精神濒临崩溃的状态,赋予了最残酷、却也最合理的解释。如果……如果杨瑞的推测是真的,那么此刻坐在那里的,不仅仅是承受着外部指控和内心煎熬的李弘毅,更是一个正在自己脑海中,与一个看不见的“敌人”、一个分享着同一具身体的“兄弟”,进行着殊死搏斗的战士!
他的疲惫,是因为内耗;他的痛苦,源于自我认知的撕裂;他的挣扎,是主体意识在与入侵者抗争!
这个认知让王帆感到一阵不寒而栗。他看着李弘毅,目光里除了原有的心痛与维护,更添了一份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恐惧与悲悯的复杂情绪。他爱的、他敬仰的那个完整的李弘毅,此刻正被一个潜藏的“幽灵”蚕食、折磨着。而他,甚至不确定该向哪个“他”伸出援手。
这股汹涌的情感冲击和理智分析交织在一起,让王帆僵在原地,进退维谷。他既想冲上去,像以前一样坚定地站在李队身边,告诉他“我相信你”,给他支撑;又被那个关于“另一个人格”的可怕猜想钉在原地,生怕自己的任何一个举动,都会刺激到那个脆弱而危险的平衡。
王帆相信杨瑞的判断。杨瑞是专业的医生,他的诊断从不出错。此刻看着李弘毅的状态,王帆更加确信杨瑞的担忧是对的——李队的身体状况,远比他自己愿意承认的要糟糕得多。那频繁发作的头痛,绝不仅仅是压力大的表现,而是身体发出的强烈警报。
这一刻,王帆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他相信杨瑞的判断,这种相信甚至超出了他对李弘毅的爱意。
这是一种根植于直觉的信任,就像相信太阳会升起一样理所当然。杨瑞的每一句话都像种子一样落在他心里,生根发芽。此刻看着李队的状态,他比任何时候都确信:杨瑞是对的。
这股基于信任而产生的担忧和想要保护他的冲动交织在一起,让王帆几乎要立刻冲口而出,再次强硬地要求他必须去医院。但他知道李队的脾气,在现在这种敏感时期,过于直接的要求可能会激起他的抵触。
似乎是察觉到了门口的动静,李弘毅缓缓转过头。当他看清是王帆时,嘴角努力牵动了一下,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甚至带着几分自嘲意味的笑容,声音有些干涩沙哑:
“怎么?小王,才几天不见,就不认得我啦?” 这故作轻松的语气,反而更衬出他此刻状态的不堪。
王帆猛地回神,压下心头的酸涩,快步走了过去。他没有坐下,而是站在李弘毅面前,身体站得笔直,目光郑重地迎上李弘毅的视线,语气严肃而认真:
“李队,”他开门见山,没有任何迂回,“我知道,无论从感情上还是理智上,您都很难接受,甚至不愿意去相信,眼下这一系列的事情,可能……可能与您弟弟志宏有关。”
李弘毅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眼神闪烁,避开了王帆的目光,但没有否认。
王帆继续道,声音低沉而清晰:“但是,李队,我们必须面对现实。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在明,他在暗。他对我们,尤其是对您,似乎了如指掌。而我们对他,除了一个名字和十年前的模糊印象,几乎一无所知。这种信息上的极度不对称,对我们极为不利。”
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此行的核心目的:“所以,我们不能继续这样被动等待,等着他下一次不知道会以何种方式、在何时何地出现。我必须要主动出击,想办法把他从暗处引出来!而这个计划……需要您的配合。希望您能相信我,支持我。”
听到“引出来”、“配合”这些词,李弘毅沉默了。他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那双骨节分明、曾经无数次擒获罪犯、此刻却只能无力放在膝盖上的手上。良久,他才发出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那叹息声中充满了命运的无奈和情感的撕扯。
“他啊……”李弘毅的声音飘忽,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从小就皮实,比我能闹腾多了。主意正,胆子也大,有时候恶作剧起来,能把爸妈气得跳脚……我们长得一模一样,他闯了祸,有时候还会偷偷换上我的衣服,假装是我,害我替他背了不少黑锅……”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温暖怀念的弧度,但那弧度很快便被更深的痛苦所取代。
“十年前那场车祸……”他的声音哽了一下,喉结剧烈滚动,“我当时……我当时收到消息赶到医院,看到那……那场景……我以为……我以为我和他,这辈子就真的天人永隔了……我还记得我当时……” 他似乎说不下去了,用力闭上了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攥住了膝盖处的裤料,留下深深的褶皱。
片刻后,他重新睁开眼,眼底已是一片猩红,带着一种近乎荒诞的悲凉:“我是真的没想到……没想到他居然还在这个世上……更没想到,十年后的今天,我……我这个当哥哥的,却要以警察抓犯人的方式……才能和他‘见上一面’……这心里头……真他妈的不是滋味……”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咬着牙根说出来的,带着一种无法宣泄的憋闷和痛苦。
看着李弘毅痛苦挣扎的模样,王帆心中不忍。他放缓了语气,试图用理性来安抚,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李队,您也别……别这么快就下定论,认定这一切就是志宏做的。” 他斟酌着用词,“毕竟……毕竟官方记录上,他确实是在十岁那年,因为那场意外……去世了。这是有档案可查的。人死不能复生,这是最基本的自然规律。所以,有没有可能……是另有其人?有人在暗中搞鬼,故意模仿他的笔迹,利用您对弟弟的怀念和愧疚,设下这个局来陷害您?我们现在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还活着,更没有任何证据能将他和林琳的案子直接联系起来。一切都还是推测,我们千万不能先入为主,自己乱了阵脚。”
这番话,既是安慰李弘毅,也是王帆在提醒自己,不要被那个过于惊悚的“人格分裂”猜想带偏了方向。他必须考虑到所有可能性,尤其是更符合常理的可能性。
李弘毅听着王帆的话,脸上露出一丝极其复杂、近乎苦涩的笑容。那笑容里,有对王帆安慰的感激,有对“人死不能复生”这句真理的无奈认同,但更多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的、深深的迷茫。
“是啊……”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一阵风,“你说得对……毕竟他已经去世了……十年前就……就已经不在了……”
然而,他的眼神却彻底出卖了他。
那眼神里,没有丝毫“相信弟弟已死”的释然,反而充满了更深沉的困惑、不安和一种近乎恐惧的动摇。他的目光没有焦点地游移着,仿佛在虚空中努力拼凑着那些破碎的、矛盾的线索——
那张纸条上,熟悉到令他心悸的笔迹,尤其是那个独一无二的、带着钩的“了”字,那是弟弟小时候被他笑话过无数次,却固执地不肯改掉的书写习惯……
那些只有他们兄弟二人才知道的、关于老宅的隐秘角落,关于父母坟前祭品摆放的特定方式……这些细节,外人绝无可能知晓得如此详尽……
还有最近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剧烈的头痛,以及随之而来的、那些短暂却令人不安的记忆空白……有时候他甚至会突然想不起刚刚做过什么,或者对某段时间内的经历一片模糊……这种感觉,就像……就像身体里有一部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在悄然运作……
所有这些线索,都像一根根冰冷的针,密密麻麻地刺向他,共同指向一个他内心深处不敢深思、不愿面对、却又无法彻底挥去的可怕可能性。
那个可能性,远比“弟弟还活着并且成了罪犯”更加挑战他的认知,更加令他恐惧。那是一个关于自我认同的崩塌,是关于“我究竟是谁”的终极疑问。
王帆看着李弘毅那双充满了挣扎与恐惧的眼睛,知道自己的安慰并未真正触及他内心的风暴中心。李队显然也察觉到了那些异常,只是他或许比自己更早、更深刻地陷入了那种不敢求证、不愿相信的境地。
办公室内再次陷入了沉默。阳光透过窗户,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投射在光洁的地板上,仿佛两个被无形枷锁困住的灵魂。一个在努力布局抓捕可能存在的“幽灵”弟弟,另一个则在承受着来自过去与内心双重折磨的煎熬。真相,依旧隐藏在层层迷雾之后,但追寻的脚步,已经无法停止。
房间里陷入了漫长的寂静,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窗外的光线在李弘毅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将他眼底那深不见底的痛苦和挣扎映照得无所遁形。那是一种信仰崩塌后的茫然,是被至亲“背叛”后的心如刀割,更是对自身存在产生怀疑的巨大恐惧。王帆看着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所有准备好的、宽慰的话语都显得那么苍白、轻飘,甚至是一种亵渎。此刻,任何语言都无法抚平那源自灵魂深处的震颤。
他只能沉默着,用一种近乎凝滞的目光,承接住李弘毅眼中倾泻而出的所有绝望与混乱。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王帆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缓慢地搏动,每一下都敲击在责任的鼓点上。终于,他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流穿过喉管,带着微凉的刺痛感,让他更加清醒。他向前微微倾身,让自己的身影落入李弘毅空洞的视线范围内,然后,郑重地、几乎是一字一顿地点头。
“好,李队。”王帆的声音不高,甚至比平时更加低沉,却像是经过千锤百炼的钢铁,每一个字都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放心。”
他略微停顿,选择了最谨慎的措辞,既是对李弘毅的尊重,也是对自己那个可怕猜想的保留:“这事儿,交给我。我一定会想办法找到他,” 他目光坚定,仿佛要穿透眼前的迷雾,直抵真相的核心,“无论……他如今,是以何种形式‘存在’。”
“存在”这两个字,他咬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意味深长。他没有说“活着”,也没有说“躲藏”,这个模糊而中性的词语,巧妙地回避了那个关于“人格分裂”的惊悚猜测,但彼此都是聪明人,那心照不宣的沉重,已然弥漫在两人之间的空气里。
李弘毅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毫米,仿佛王帆这句承诺,暂时替他扛起了一部分足以压垮他的重量。但他整个人并未因此变得轻松,反而像是被抽走了强行支撑的力气,更深地陷进了沙发里,被一种更庞大、更无形的疲惫感彻底席卷。他仰起头,后脑抵着冰凉的沙发靠背,目光失焦地投向纯白色的天花板,仿佛那上面正在放映着无人能见的、属于过去和现在的混乱影像。
他的嘴唇微微翕动,声音飘忽得如同梦呓,带着一种近乎燃烧殆尽后的灰烬感:“在我的办公桌……最下面那个,上了锁的抽屉……钥匙,在笔筒下面,压着……”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记忆深处艰难地挖掘出来:“有一个……深蓝色的,硬壳日记本。那里面……记录了我工作以后,每天发生的事情……还有一些……我自己,乱七八糟的感受,和……想法。”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难以启齿的脆弱,却又有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如果……如果你真的,见到了他……就把那个日记本……给他看看吧。我……我无法亲自,给他了……”
这不像是一个简单的物品转交,更像是一种绝望的、跨越了现实与意识界限的沟通尝试。是一个哥哥,在无法直面那个可能存在于自己体内或世界某处的“弟弟”时,所能做出的、最无奈也最悲怆的委托。他将自己多年的内心世界,作为沟通的桥梁,试图去理解,或者被理解。
王帆默默地将每一个细节刻进脑子里——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锁、笔筒下的钥匙、深蓝色硬壳日记本。他点了点头,声音沉稳而可靠:“我明白了,李队。”
短暂的沉默后,王帆知道,必须将计划推进下去。他再次深吸一口气,驱散心中因那本日记而带来的酸楚感,将话题拉回到现实的轨道上。
“既然这样,”他的语气重新变得冷静而务实,带着执行任务时的专注,“李队,要引他出来,我们需要一个明确的、他能够接收到的信号。守株待兔不是办法,我们需要主动出击。”
他看向李弘毅,目光清澈而坚定:“我需要您……亲自写一张纸条给他。以您的口吻,约他见面。”
李弘毅的眼睫颤动了一下,空洞的目光缓缓聚焦,落在王帆脸上。他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质疑这个计划的可行性,仿佛已经将所有的判断力和信任都交付了出去。他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那动作轻微得几乎难以察觉,却代表了一种无言的配合。
王帆从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撕下一张干净的内页,又将自己的钢笔递了过去。李弘毅伸出手,他的手指修长,曾经稳定得能在颠簸的车辆上精准射击,此刻却带着一丝无法控制的、细微的颤抖。他接过笔,冰凉的金属笔杆似乎让他清醒了一瞬。
他垂下眼睑,目光落在空白的纸面上,停顿了几秒,仿佛在凝聚力气,又像是在斟酌每一个字句。然后,他落笔了。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字迹,依旧是王帆所熟悉的、属于“李弘毅”的刚劲字体,力透纸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只是那笔画边缘的些许凝滞,泄露了书写者内心的波澜。
【我在xxxxxxxxx,晚上8点等你。警察我已经让他们撤走了,放心。我只是想单独和你聊聊,关于我们之间的事情。】
纸条上的语气刻意保持着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图安抚对方的意味。它巧妙地营造出一种“哥哥想要私下解决家庭矛盾,撇开官方身份”的氛围,符合一个对失散多年、可能涉罪的弟弟既担忧又想要沟通的兄长形象。
王帆仔细地看着这张纸条,像是在审视一件至关重要的证物。他确认了地址、时间、以及那种“撤防示弱”的基调无误后,小心地将纸条对折,再对折,放进了自己的上衣内袋,紧贴着胸口。
“李队,您好好休息。外面的事,交给我。”王帆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仿佛精气神都被抽空的李弘毅,转身离开了房间。他的脚步沉稳,但每一步都踏在沉重的责任之上。
当天晚上,夜色如期降临。王帆亲自带队,来到了李弘毅家所在的街区。他先是细致地巡视了一圈,确认了之前布控的所有点位,然后才将负责蹲守的警员召集起来。
“各位,”王帆的目光扫过一张张疲惫却依旧警惕的脸,“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最近这边,可有什么异常情况吗?”
带队的组长立刻挺直腰板,声音洪亮地汇报:“报告王副队!没有!一切正常!连个可疑的影子都没发现!”
“很好。”王帆点了点头,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放松,“案子目前有些新的进展方向,这边暂时不需要这么多人手了。这几天大家都累坏了,神经一直紧绷着。现在,我命令你们,立刻撤岗,回去好好休息,洗个热水澡,睡个踏实觉!养精蓄锐,后面还有硬仗要打!有下一步行动,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是!谢谢王副队!”警员们虽然有些意外,但连日的蹲守确实让人身心俱疲,听到可以休息,都松了口气,迅速而有序地收拾装备,撤离了岗位。
等到最后一辆警车消失在街角,整个街区仿佛瞬间陷入了日常的宁静,只有路灯在地上投下昏黄的光晕。王帆独自一人,站在李弘毅家楼下的阴影里,像一尊融入夜色的雕像。他再次确认四周无人注意后,才走到李弘毅家门口,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将那张折叠好的纸条,小心地塞入了门缝与地面之间一个既显眼(低头就能看到)、又不易被风吹走或雨水打湿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他迅速退入更深的黑暗中,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最后一次扫过寂静的街道、对面楼的窗户、以及每一个可能藏匿视线的角落。计划的第一步,已经布下。现在,需要的是耐心,以及应对各种可能性的万全准备。他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现场,心中那根弦,却绷得更紧了。他知道,这场针对“幽灵”的围猎,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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