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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线并进与旧影浮现
陆泓希借助沈瀚的力量在暗处全力追查的同时,林晚晴的“蛰伏期”也并非全然被动等待。骨子里那份因曾被至亲“牺牲”而催生出的过度独立与坚韧,不允许她只是困坐愁城,将命运完全交托他人。在初步平复了被停职的初时冲击后,她那擅长抽丝剥茧、洞察人心的ENFJ型大脑,便开始以一种更冷静、更隐秘的方式,悄然运转起来。
她首先梳理了自己手中所有可用的资源。程澈是可靠的“自己人”,但技术领域非他所长;许安宁身为导师虽关切,但目前身处漩涡中心,立场微妙,不便过多联系。她需要更专业、更隐蔽的助力。思绪流转间,她想起了在韩国留学时,因辅修心理学并参与志愿活动结识的一位朋友——姜晓云。晓云如今在国内一家顶尖的网络安全公司担任技术顾问,专攻数据挖掘与信息溯源,性格果决,技术过硬。
林晚晴斟酌良久,动用了一个极少使用的加密通信渠道,给姜晓云发去了一封邮件。她没有提及自身具体困境,以免给朋友带来风险,只是以学术研究需要案例分析为由,询问是否有办法通过技术手段,追踪特定网络谣言在扩散过程中,不同传播节点之间的隐性关联模式,尤其是识别那些看似无关账号之间的协同行为。
姜晓云的回复快得惊人,语气带着她一贯的利落与专业:「晚晴,你描述的情况,典型涉及『协同水军网络』与『信息级联效应』。技术上完全可行。通过抓取特定时空窗口内的全量相关数据,构建动态传播图谱,分析节点中心度、聚类系数及路径依赖,完全可以剥离出异常协同的账号集群。需要数据支持吗?」
林晚晴心中一定,谨慎地将那个匿名者提供的“蓝海网吧”IP线索,以及她凭借记忆整理出的李锐几个关键小号和几个传播最广的造谣账号ID,提供给了姜晓云,请求她进行深度关联分析。
另一方面,林晚晴也开始运用她精通的心理学知识,重新审视李锐这个“潜在危机源”。她调出记忆中所有关于这个偏执学长的细节——他那近乎病态的表演型人格倾向,极度渴望被认可却又屡屡受挫导致的自尊受损,以及当年被她运用心理学知识冷静“劝退”后可能积压的、扭曲的怨恨。她尝试为他构建更精确的心理画像,模拟他在何种外部诱惑或压力下,会与商业竞争对手结成这种脆弱的同盟,以及他膨胀的自恋心理可能导致的行为破绽。
她清晰地回忆起李锐一个鲜为人知的习惯——他极度沉迷于在网络上营造“权威导师”的人设,甚至会不厌其烦地用自己控制的多个小号,去给他的主号刷屏式留言、点赞,营造出一种被众人追捧的虚幻景象。这是“冒充者综合征”与“自恋型人格障碍”交织的典型表现。那么,在这次由他参与掀起的、针对她的舆论风暴中,他会不会也按捺不住那种想要“欣赏”自己“杰作”、甚至亲自下场引导的冲动?
基于这个推断,林晚晴注册了一个全新的、身份信息经过多层加密处理的社交账号,像一名耐心的潜水员,开始有目的地潜入那些讨论此次风波的小众论坛、加密群组。她屏蔽掉那些充满恶意的污言秽语,专注于在海量信息中,捕捉那些在语气、用词习惯、逻辑谬误甚至关注话题倾向上,与李锐高度相似的“匿名”声音。这是一个极其枯燥且耗费心力的过程,如同在茫茫沙漠中寻找特定的沙粒,但她有着超乎常人的耐心和对细节的敏锐嗅觉。
陆泓希一方,沈瀚的调查也在持续深入。他动用了更多非常规渠道,不仅紧追那笔可疑的海外资金流向,也将触角伸向了诺星广告内部复杂的人际关系网络。几天后,他再次向陆泓希和陆景尧同步了进展。
“资金链条比预想的更迂回,”沈瀚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依旧听不出情绪起伏,“最终指向一个注册在维京群岛的空壳公司,这家公司,与秦屿川的一位主要投资人名下另一家离岸企业,存在交叉持股关系。但对方很谨慎,做了多层隔离,目前还无法构成法庭认可的直接证据链。”
他顿了顿,语气微沉:“至于诺星内部,确实不平静。市场部那位姓王的副总监,对林小姐凭借《归途》项目迅速跃升、直接向许安宁汇报一事,积怨已深,认为这打破了公司固有的层级秩序。这次风波中,他利用职务之便,向几位关键决策层‘非正式’地传递了一些经过筛选、带有强烈主观色彩的所谓‘业内反馈’,客观上加速了林小姐被停职调查的进程。”
陆景尧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黑框眼镜后的眼底布满血丝,连日来的焦虑和愤怒让他本就严重的失眠症雪上加霜。“内鬼!果然是内鬼!”他声音沙哑,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书房里那些珍藏的、关于陆泓希辉煌过去的剪报,此刻仿佛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陆泓希半靠在病床上,左腿依旧被专业的白色支具固定着。他没有像陆景尧那样情绪外露,只是放在被子上的手无声地收紧,胃部传来熟悉的、因压力而引发的隐痛。他更关心另一个目标:“沈先生,关于李锐,除了资金往来,还有其他发现吗?”
“有。”沈瀚的语气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妙,“我们监测到李锐近期频繁登录一个加密的私人博客。博客内容本身防护严密,暂时无法破解。但他登录的IP地址,除了他的固定居所和工作室,还有一个地方……城西的‘静心书屋’。”
“静心书屋?”陆泓希蹙眉,这个名字与他认知中李锐浮躁虚荣的形象格格不入。
“一家实行严格会员制的高端书吧,环境私密,消费门槛很高。”沈瀚解释道,“有意思的是,我们通过一些技术手段,获取了书屋外部有限的公共监控记录(并非完全合法手段)。回溯发现,秦屿川的那位贴身助理,在过去一个月内,也曾两次到访该地点,时间点与李锐的登录记录存在高度重叠。”
尽管没有直接拍到两人接头的画面,但时空上如此精准的巧合,几乎像一条无形的丝线,将李锐与秦屿川团队间接串联起来!
就在双方调查各自取得突破性进展时,一个林晚晴几乎快要遗忘在角落的人,突兀地拨通了她的电话。
来电显示闪烁着三个字——林国栋。林晚晴看着这个名字,眉头瞬间紧锁。她这个被家庭畸形偏爱养成、惰性深入骨髓的堂哥,他们之间除了那次因高利贷而起的、不愉快的“借款协议”外,几乎没有任何正向联系。他此刻来电,目的何在?
她深吸一口气,按捺住直接挂断的冲动,接通了电话,声音疏离得像对待陌生人:“喂?”
“晚晴!是……是我,国栋啊!”电话那头传来林国栋略显急促,甚至带着点刻意讨好的声音。
“有事?”林晚晴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如同结冰的湖面。
“那个……我……我听说你工作上……好像遇到点麻烦?”林国栋的语气带着明显的试探和不确定。
林晚晴的心猛地向下一沉。她停职的消息,出于避免父母(尤其是近年来身体不佳、已开始偷偷关注她成就的父亲)担忧的考虑,并未向家族中透露半分。林国栋是从何得知?
“你听谁说的?”她的声音瞬间降温,带着审视的锐利。
“就……就偶然,听几个朋友……闲聊提起的。”林国栋含糊其辞,试图蒙混过关,随即话锋一转,带着一种近乎夸张的热情,“晚晴,你别担心!哥认识几个朋友,在媒体圈里……有点门路!可以帮你……嗯,疏通疏通关系,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给压下去!”
林晚晴立刻高度警觉。以林国栋平日游手好闲、结交的都是些酒肉朋友的状况,他绝无可能拥有这等“媒体圈”的人脉,更别提会主动、无偿地来帮她。这反常的背后,必然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不需要。”她斩钉截铁地拒绝,语气冰冷,“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你管好你自己,按时还款,别让我爸妈操心,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别啊晚晴!我……我这次是真心想帮你!”林国栋急了,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哀求的意味,“而且……而且对方说了,只要你愿意……嗯,私下里和他们见个面,好好聊一聊,他们保证,有办法让那些谣言彻底消失!”
私下见面?林晚晴脑海中警铃大作!这听起来根本不像帮忙,更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是想利用林国栋这个蠢货把她引出去,进行威胁、恐吓,还是想套取什么信息?抑或是另一种形式的羞辱,通过践踏她的家人来打击她?
“对方是谁?”林晚晴追问,声音严厉如刀,试图劈开林国栋言语中的迷雾。
“就……就是朋友嘛,说了你……你也不认识。”林国栋愈发支支吾吾,显然受到了对方的警告或利诱,“晚晴,你就信哥一次!见面地点你来定,保证绝对安全!他们……他们其实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没别的意思……”
“林国栋!”林晚晴厉声打断他,声音淬着寒意,直达冰点,“我最后说一次,我的事,不用你管,更不需要你那些来路不明的‘朋友’插手。如果你还稍微顾念一点点所谓的兄妹情分,就立刻、马上,离你那些‘朋友’远一点!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连之前那份借款协议的条件,我也会重新考虑!”
说完,她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心脏却在胸腔里失控地狂跳起来,后背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林国栋这通极其诡异的电话,像一条突然从阴沟里蹿出的毒蛇,让她感到一阵生理性的不适与强烈的危机感。这背后,究竟还隐藏着多少只她尚未看清的黑手?是想利用她原生家庭的薄弱环节来攻破她的心理防线吗?
她强迫自己冷静,走到书桌前,拿出随身携带的那枚散发着清冷草木气息的香膏,深深嗅了一口,利用强烈的感官刺激来实施“感官 grounding”,将几乎要脱缰的焦虑和愤怒强行拉回理性的轨道。她运用心理学中的“压力情境决策模型”快速分析:林国栋的出现,大概率是一个被利用的“干扰项”,但其背后操纵者的意图——是试探?是设局?还是想将她引入更危险的境地?——必须高度警惕。这也可能是一条意外出现的、充满荆棘的、通往更深层真相的小径。
就在这时,电脑提示音轻响,姜晓云的回复邮件到了。附件里是一份详尽的初步数据分析报告和几张错综复杂却指向清晰的网络传播图谱。
「晚晴,初步分析验证了你的推测。你提供的账号集群在谣言爆发初期,表现出显著的协同行为模式,转发、评论时序高度同步,形成了紧密的小团体核心。其活跃时间线与‘蓝海网吧’IP记录完全吻合。更具说服力的是语义分析结果:这些账号在污名化你时,使用的特定词汇(如‘冰冷推手’、‘野心家’)呈现出高度一致性,明显是经过统一培训的话术模板,与自然用户的随机评论模式差异极大。此外,我们追踪到其中一个协同账号,近期通过加密通道,与一个标记为‘L.R’的联系人有过数次短暂数据交换,‘L.R’是李锐名字拼音缩写的可能性极高。」
林晚晴逐字逐句地阅读着报告,眼神越来越亮,如同在黑暗的隧道中看到了出口的微光。姜晓云提供的这份基于大数据和网络科学的硬核证据,与沈瀚那边调查到的“静心书屋”IP线索,以及林国栋这个意外出现的、带着诡异信号的“家庭变量”,几条原本看似孤立的线索,此刻正隐隐约约地交织在一起,勾勒出一张愈发清晰的阴谋之网。李锐,无疑是这张网上的关键节点,一端连接着秦屿川团队(可能通过助理),另一端,则可能牵扯着更庞大的、试图通过她的家庭关系来搅动浑水的未知势力。
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将姜晓云报告中的核心摘要和关键图表,再次通过加密渠道发给了陆景尧。她并不知道陆泓希已经动用了沈瀚这样能量巨大的专业人士,她只是遵循着自己的本能和责任感,用自己所能及的方式,默默地为冲破这场困局,贡献着一份不可或缺的力量。
放下手机,林晚晴缓步走到公寓的落地窗前。窗外,夜幕已深沉降临,都市的霓虹灯织成一片璀璨而冰冷的光网。她心中涌动着一股奇异的平静,那是一种混合着调查取得实质性进展的振奋、对幕后黑手缜密手段的凛然、以及面对更深不可测漩涡时的警惕。
“哲学家”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脚边,用它那双仿佛能洞悉世事的湛蓝色眼眸,安静地仰望着她,然后轻轻“喵”了一声,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裤脚。
林晚晴弯腰,将这只给予她无数慰藉的布偶猫温柔地抱进怀里,感受着它柔软毛发下的温暖和平稳的心跳。她将脸颊轻轻贴在“哲学家”的头顶,低声道,声音轻得仿佛只有彼此能听见:“看来,这潭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想要我们沉默的人,也远不止一两个。”
但她的眼神,却在窗外万千灯火的映照下,反射出比星辰更坚定的光芒。蛰伏,从来不是为了屈服,而是为了更清晰地洞察暗处的敌人,积蓄反击的力量。而现在,敌人的轮廓,正在她与陆泓希双线并进的努力下,一点点从迷雾中显现。真相的拼图,正在被悄然拿起、对位。而隐藏在所有阴谋最深处的那道最初阴影,也即将被迫浮出水面,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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