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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级任务
十一月的风像是夹了刀片，刮在脸上生疼。
校园里的梧桐叶落了一地，踩上去咔嚓作响。
军训晒脱的那层皮早就养好了，国庆假期的余温散得干干净净，就连前几天运动会的喧嚣也成了过去式。
纪寻的大学生活逐渐步入正轨，每天教室、宿舍、社团活动室三点一线，忙碌又充实。
周三傍晚。
纪寻从食堂出来，怀里抱着两本书，缩着脖子往322室赶。
路过一家新开的蛋糕店，一股浓郁的奶油混合着柠檬的清香飘了出来，勾得他停住了脚步。
他没忍住，朝橱窗里瞅了一眼。
系着围裙的兼职学生眼尖，立马推门迎上来，笑得比那奶油还甜。
“同学，新出炉的柠檬戚风，主打低糖低卡，尝尝？”
纪寻接过试吃的小叉子，送进嘴里。
蛋糕绵软湿润，入口即化，甜度很低，带着恰到好处的柠檬酸味，清爽不腻。
他脑子里莫名闪过某张总是冷冰冰的脸。
那人不喜欢甜食。
但这酸溜溜的口感，说不定能行？
念头刚冒出来，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帮我包个八寸的，现切。”
提着蛋糕盒子走到322门口，手还没碰到门把手，就听见里面传来倪好好夸张的叫声。
“我好像闻到了蛋糕的香味！”
曹力瓮声瓮气地道：“这里哪儿来的蛋糕？你刚吃完饭就饿了？”
苏祈安吸了吸鼻子，“不对，我也闻到了，是柠檬味的。”
门被推开。
教室里几颗脑袋齐刷刷转过来。
倪好好看见纪寻手里的蛋糕盒，眼睛瞬间亮了，一下子从座位上弹起来。
“哈！我就说嘛！是蛋糕的味道！”
苏祈安也凑了过来，“纪寻，你今天过生日？怎么还买蛋糕过来？”
纪寻把蛋糕往桌子中间一搁，笑着去拆丝带。
“我生日早过了，路过蛋糕店，看见有新品，就买来给大家尝尝。”
“纪寻你真是我们社团的小天使！”
倪好好的魔爪已经伸向了塑料刀，“自从你来了，我们社团三天两头不是奶茶就是蛋糕，以后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其他人也不客气，七手八脚地围过来，眼看就要把蛋糕瓜分得惨不忍睹。
纪寻眼疾手快地抢过塑料刀，“等等，我来切。”
他利索地划开蛋糕，手腕一转，将最中间、形状最完美的一块挑了出来，小心翼翼地盛在纸盘里。
然后端着盘子，穿过那群饿狼，径直走向角落。
那里的灯光比别处暗些。
江雨眠正对着电脑，屏幕幽蓝的光映在他脸上，衬得那张脸愈发冷白如玉。
他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里啪啦响，对周围的喧闹充耳不闻，仿佛自带结界。
直到一个纸盘轻轻放在键盘旁边。
敲击声戛然而止。
江雨眠动作一顿，慢慢从屏幕前抬起头。
“社长，柠檬蛋糕。”
纪寻指了指盘子里的那一抹鹅黄，“不是很甜，你尝尝。”
江雨眠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那块蛋糕。
“谢谢。”
他拿起叉子，浅浅地尝了一口，然后点点头，“嗯，很好吃。”
纪寻心里乐开了花。
他知道江雨眠不喜欢甜腻的东西。
以前他买奶茶，江雨眠连尝都懒得尝一口。
但纪寻还是固执地每次都给他带一份，变着花样地换口味，试图找到他喜欢的。
虽然到现在为止，奶茶还没试验成功，但今天，他居然找到了江雨眠能接受的蛋糕。
也算是不小的收获了。
蛋糕被迅速瓜分完毕，社团活动室里弥漫着一股甜丝丝的柠檬香气。
大家一边吃着蛋糕，一边开着每日例会。
“纪寻，唐书慧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江雨眠靠回椅背，长腿随意交叠，叉子在手里转着圈，时不时地抿一小口蛋糕。
纪寻立刻正色道：“有眉目了。那个拉布布玩偶，是她过生日时闺蜜送的。”
“闺蜜的信息了解到了吗？”
“嗯。”纪寻拿出手机，“都问到了，还有她闺蜜买玩偶的店名、地址，我也一并转发给你。”
江雨眠低头扫了一眼手机屏幕。
“很好。”
纪寻趁机问道：“社长，我们明天就去那家店里看看？”
“不用了。”
江雨眠声音平淡，却直接截断了他的话头，“这件事到此为止，后续会有专人跟进，你不用再管。”
“为什么？”纪寻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了一点。
上一次常乐的事件也是这样，虽然梦境被毁，人也得救了，可幕后真凶到底是谁？目的又是什么？
全都没有下文。
这种感觉就像是看悬疑片看到一半，突然被掐了电闸，憋屈得让人想撞墙。
“我们查了这么久，唐书慧现在很信任我，我可以从她那里套到更多信息，为什么突然要转给别人接手？”
活动室里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僵滞。
其他人纷纷放下手里的叉子，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敢插嘴多说什么。
“因为分工不同。”
“我们只负责梦境里的清理和救援。现实世界的调查和抓捕，不在我们的职权范围内。那是另外一群人的工作。”
江雨眠抬起眼皮，黑沉沉的眸子直视着纪寻。
“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我们是一个团队，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很多人为这件事付出努力，你要相信他们。”
纪寻垂下头，“……对不起，我知道了。”
江雨眠视线扫过其他人，“我知道你们心里都有疑问。到底是谁在制造这些噩梦？目的又是什么？”
“我现在没法给你们答案。但我可以保证，没有任何一个作恶者能逃脱制裁。”
“时机到了，该让你们晓得的，自然会告诉大家。”
教室里的低气压总算散去了一些。
“嗨，多大点事儿。”曹力第一个打破沉默，憨厚地挠挠头，“社长你放心，我们相信你。咱们只要守好梦境这块阵地就行了呗。”
苏祈安也跟着打圆场：“纪寻才来，不太懂规矩。咱们社就是这样，很多东西没法说得太透，只能自己领悟。”
倪好好对纪寻小声道：“是的，纪寻，你不要怪社长，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安全。社长这是保护咱们呢。”
纪寻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是我太操之过急，抱歉。”
“没事儿，你能理解就好。”曹力拍拍他肩膀。
“这件事翻篇。”江雨眠语气恢复如常，“下一个议题。”
说完，他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点击了几下。
下一秒，白芷琪、苏祈安和纪寻的手机同时震动起来。
三人不约而同地掏出手机。
屏幕上跳出来一条新消息，只有一串冷冰冰的数字坐标。
“新任务。”
江雨眠把最后一块蛋糕送进嘴里，细细品味着那股酸甜，似乎心情不错。
“难度D级，你们应该可以独立完成。”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纪寻。
“纪寻除外。”
“你今晚跟我一起，我先带带你。”
纪寻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串陌生的坐标，脑子还有点懵。
他讷讷地点了点头。
“哦。”
晚上回到宿舍，纪寻躺在床上，调整呼吸，放空大脑，让意识沉入自己的心相地图。
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他的地图范围比之前扩大了不少。
然而，江雨眠给他的那串坐标，还是超出了他地图的边界。
那片区域仍处在无尽的黑暗之中，他无法触及。
就在纪寻延展精神力，试图去探寻那个坐标点时，一股磅礴浩瀚的意识流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霸道地卷住他，猛地向上一提。
视野豁然拔高、拉远。
下一瞬，他不再是身处校园里那幢教学楼的楼顶，而是来到了一幢摩天大楼的顶端。
夜风猎猎，整座城市的流光溢彩尽收眼底。
高架桥上车流汇成的光带蜿蜒穿行，万家灯火铺陈开来，像打翻了的碎钻盒子。
而在这一片黑白灰交织的背景色中，悬浮着无数半透明的发光方块。
红的、黄的、绿的，错落有致地嵌在城市的各个角落。
这是江雨眠的心相地图。
一个比他庞大、完整、复杂无数倍的世界。
“还记得坐标是多少吗？”
江雨眠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没有多余的解释。
纪寻点点头，迅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数字，意识在这个庞大的地图中飞速穿梭搜寻。
很快，他在城市边缘的一处角落锁定了目标。
那是一块悬浮的白色半透明方块，光芒微弱，甚至有些黯淡。
跟着江雨眠混了这么久，纪寻摸索出了一些规律。
方块的颜色和亮度，分别代表着任务的难度和牵涉的目标人数。
白、黄、绿、蓝、红、黑，任务难度依次递增。
亮度越强，则意味着牵涉的目标人数越多。
之前的公交车事件，方块的亮度很淡，但颜色却是象征着高难度的红色。
这次是白色，D级，入门款。
“找到坐标点了吗？”江雨眠双手插兜，侧过身。
“找到了。”
“那走吧。”
纪寻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那块白色方块上，意识化作离弦之箭，一头扎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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