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禁止非法繁衍承诺书

　　夜色渐深，折腾了一天的众人都有些疲惫。
　　于强和张叔已经把天线搬到了楼板间，对着它比比划划，讨论着改造方案。学生们也各自休息了。
　　大厅里只剩下几个核心成员在做睡前的最后巡查。
　　方堃觉得是时候了，应该把药材厂发现的真正隐患告诉大家。
　　他清了清嗓子，走到大厅中央，玲姐、刘老师、陈老师、周老师、王哥、张叔，还有安静待在角落的原圆，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那个，大家安静一下，有件事要跟大家说。” 方堃开口，感觉喉咙有点干痒，“今天我和原圆去那个中药材厂，除了这根天线，我们还发现……”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觉得一阵强烈的头晕目眩袭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晃动，耳朵里嗡嗡作响。
　　他下意识地想伸手扶住旁边的桌子，却抓了个空。
　　“方老师？”
　　“方堃？”
　　“你怎么了？”
　　几声惊呼几乎同时响起。
　　方堃只觉得浑身发软，天旋地转，紧接着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好像看到原圆第一个冲了过来，那双平时看起来有点呆的漂亮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早就料到的了然，然后他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带着凉意的怀抱。
　　……
　　“方老师！方老师！”
　　“快！扶住他！”
　　“天哪，怎么突然晕倒了？”
　　现场顿时一片忙乱。
　　原圆在方堃倒地前稳稳接住了他，动作快得几乎没人看清他是怎么移动过来的。
　　玲姐摸了摸方堃的额头，又看了看他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对围过来的众人说：“噫，这是发烧了。”
　　“发烧？”王哥赶紧也伸手探了探，“wish，这么烫！肯定是今天折腾的！”
　　刘老师一脸懊恼：“我就说他刚才讲话的时候声音就不对劲，脸色也不好看！”
　　陈老师和周老师也焦急地围上来。
　　原圆回想了一下，补充道：“他之前把衣服，用来引开丧尸。回来的时候，是骑……抱着我的原型回来的，速度很快，可能吹了风。”
　　他省略了方堃没穿上身那段，觉得那是方堃自己的隐私，虽然他觉得那条蛇蜕挺暖和的。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晕倒！这是劳累过度加上受凉，感冒发烧了！
　　在末世，一场感冒搞不好都能要人命！
　　“快快快，抬他到里面床上躺着！”玲姐指挥若定，“周老师，你去打盆温水来！陈老师，看看我们还有没有退烧药！原圆，麻烦你们帮忙抬一下人！”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方堃被安置在了他原本的宿舍床上，今晚玲姐去和刘老师一起挤挤。
　　陈老师翻箱倒柜，也没找出一瓶退烧药，只有一包病毒感冒冲剂，也死马当活马医，给他一勺勺喂了下去。
　　原圆一直安静地跟在旁边，看着众人忙碌。
　　等大家都稍微安定下来，他才走到床边，看着昏睡中依然皱着眉头，脸颊通红的方堃。
　　他想起方堃在药材厂脱下衬衫时清瘦白皙的上身，想起他抱着自己蛇颈时微微发抖的手臂，想起他回来路上强撑着和大家吹牛时那沙哑的嗓音和掩饰不住的疲惫。
　　人类还真是容易生病，蛇蜕给晚了。
　　他想了想，说道：“我不困，今晚我照顾他吧。”
　　玲姐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蛇妖还挺人性化，随即眼神柔和下来，小声说：“原圆，谢谢你啊。”
　　原圆摇了摇头，没说话，只是继续看着方堃。
　　玲姐和陈老师照顾学生和孩子都有经验，帮着方堃擦了擦脸和四肢，然后给原圆留了两暖壶水便离开了。
　　希望这一晚方老师能好转。
　　夜色浓重，学校内的喧嚣渐渐平息，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不知是风声还是遥远丧尸嘶吼的细微声响。
　　大厅里的灯火已然熄灭，唯有方堃所在的宿舍房间还点着一盏昏黄的、用电池勉强支撑的小台灯。
　　原圆送走了最后一位前来探望的张叔，轻轻掩上房门，将外界的嘈杂隔绝。
　　他回到床边，低头凝视着床上昏睡不醒的方堃。
　　方堃的状况似乎没有好转。
　　湿毛巾敷在他额头上，很快就被体温焐热，原本只是泛着红晕的脸颊此刻烧得通红，嘴唇却显得有些干裂。
　　他睡得极不安稳，眉头紧锁，长长的睫毛不时颤动，喉咙里溢出模糊不清的呓语，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不适。
　　“热……”一声细微的、带着颤音的呻吟从方堃唇间逸出。
　　原圆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人类的脆弱在此刻显露无疑，一场风寒就能让白天还神采飞扬、甚至能骑着他这条巨蛇“惊天大逃亡”的人，变得如此虚弱不堪。
　　他想起方堃脱下衣服引开丧尸时的果决，也想起他抱着自己蛇颈时，那透过鳞片传来的、细微却真实的颤抖。
　　一种陌生的的情绪，在他的心脏里悄然滋生。
　　人类需要降温。常规的物理降温似乎效果有限。
　　原圆的竖瞳在昏暗中微微闪烁。
　　他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又感知了一下周围，确认无人会突然闯入。
　　然后，他向后退了几步，身形开始发生奇异的变化。
　　原地站立的美貌青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几乎占据了宿舍房间小半空间的庞然大物。
　　它粗长的身躯盘踞起来，三角形的头部微微昂起，信子无声地探出，感知着空气中病弱人类散发出的、比平日更炽热的气息。
　　巨蛇冰冷的躯体，或许正是此刻方堃需要的。
　　原圆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庞大的身躯，缓缓靠近床铺。
　　他先是试探性地用冰凉的吻部轻轻碰了碰方堃滚烫的脸颊，方堃在昏沉中似乎感受到这突如其来的凉意，无意识地偏头蹭了蹭，发出一声类似于满足的叹息。
　　这个细微的回应鼓励了原圆。
　　他开始轻柔地、一圈圈地将自己冰凉修长的蛇身缠绕上方堃的身体。
　　动作极其谨慎，既要用冰冷的鳞片接触皮肤帮助降温，又要绝对控制力道，避免给本就虚弱的人类造成任何压迫和不适。
　　蛇身先是绕过了方堃的小腿，然后是腰腹，最后轻柔地覆盖在他的胸膛和手臂上，只留出他的头部自由呼吸。
　　冰凉滑腻的鳞片紧密地贴合着发热的肌肤，带来持续而有效的物理降温效果。
　　方堃身体最初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凉意而微微瑟缩了一下，但很快，那股驱散燥热的舒适感让他放松下来，紧锁的眉头似乎都舒展了一些。
　　“嗯……”方堃发出一声模糊的鼻音，意识似乎沉浮在梦境与现实之间。
　　他感觉到自己被一种清凉而坚韧的东西包围着，很舒服，很有安全感，像是在炎夏跳入了冰凉的山涧，又像是被什么强大的存在牢牢守护着。
　　他费力地睁开一丝眼缝，视线模糊，只能看到近在咫尺的、泛着冷光的细密鳞片，以及一个……巨大的、有些熟悉的蛇类轮廓。
　　“蛇……漂亮……”他声音沙哑微弱，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在梦呓，“凉凉的……好舒服……”
　　他甚至无意识地动了动被蛇身轻轻缠绕的手臂，试图更紧地贴住那片冰凉，脸颊也蹭了蹭近处的鳞片，动作带着一种平日里绝不会显露的依赖和……撒娇的意味。
　　原圆巨大的蛇头就悬在方堃枕边，金色的竖瞳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怀中的人类。
　　方堃这难得一见的、毫无防备甚至有些黏人的模样，让他感到一种奇异的感觉。
　　他用吻部极轻地蹭了蹭方堃汗湿的鬓角，动作是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的小心翼翼。
　　方堃被这轻柔的触碰弄得有点痒，低低地笑了一声。
　　原圆不能说话，他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灵活而有力的尾巴尖，从床尾探过来，轻轻地、一下下地拍打着方堃身侧的被子，节奏缓慢而稳定，像是在模仿人类哄睡时的轻拍。
　　这个举动似乎极大地取悦了神志不清的方老师。
　　他闭着眼，嘴角却微微抿起，嘟囔着：“嗯……原……”
　　听到自己的名字从方堃口中这样含糊又亲昵地念出，原圆的蛇身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他知道方堃认出他了，即使是在这种意识模糊的状态下。
　　尾巴尖的拍打没有停止，反而更加轻柔。
　　方堃似乎彻底放松下来，在高热和这种奇异的安抚下，沉入了更深层的睡眠。
　　他的呼吸虽然仍旧沉重滚烫，但比之前平稳了许多。
　　偶尔，他还会无意识地呢喃几句，有时是模糊的“热”，有时是一句原圆听不懂的河南话，有时是“天线……有用……”，更多的时候，是含糊地念着“原圆……”。
　　每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原圆的尾巴尖就会轻轻摆动一下，像是在回应。
　　夜深人静，一灯如豆。
　　房间里只剩下方堃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以及蛇尾极轻地拍打被褥的细微声响。
　　冰冷的蛇身如同一个活体的降温毯，持续不断地吸收着方堃过高的体温；而那轻柔的拍打，则像是最安神的韵律，守护着他的梦境。
　　原圆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浅色的竖瞳在黑暗中如同两盏温柔的灯火，始终注视着怀中脆弱又温暖的人类。
　　他不太明白复杂的情感，但他知道，他不想让这个有点啰嗦、责任心过强、偶尔会逞强、此刻却异常乖巧地蜷缩在他怀里的人类出事。
　　全学校都不想，大家都比自己想象的要更依赖方老师。
　　他不单单是因为今天吹了风就感冒，恐怕是事发之后疲惫到现在，终于支撑不住了吧……
　　时间悄然流逝，窗外天际泛起一丝微弱的鱼肚白。
　　方堃的体温似乎在原圆持续的“物理降温”下，有了一丝下降的趋势，至少那骇人的滚烫感减退了一些，脸上的潮红也略微淡去。
　　玲姐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想来看看情况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俊美的蛇精青年不知何时又恢复了人形，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只手搭在方堃的额头上探着温度。
　　而方堃似乎睡得很沉，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抓着原圆的一片衣角。
　　看到玲姐进来，原圆抬起头，对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方堃还在睡，但情况似乎稳定了些。
　　玲姐看着方堃明显比昨夜安稳许多的睡颜，又看了看原圆那双似乎永远不会疲惫的眼睛，心中了然，涌起一阵感激。
　　她无声地做了个“辛苦了”的口型，轻轻放下带来的一壶新烧开的热水，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原圆重新将目光投向床上的方堃。
　　方堃似乎感知到额头上微凉手掌的离开，不安地动了动，抓着衣角的手更紧了些，含糊地嘟囔了一句：
　　“别走……”
　　原圆动作一顿，看着那只紧紧攥着自己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的手，沉默了片刻。
　　最终，他没有抽离，反而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些，然后任由方堃抓着，另一只手再次覆上他的额头，感受着那逐渐趋于正常的温度。
　　晨曦透过窗户的缝隙，悄悄洒进房间，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一夜的守护，冰与火的交织，无声的安抚与依赖的呓语，某种依恋之情在病弱的脆弱与笨拙的温柔中，悄然生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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