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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阵法之外
原本月朗星稀的德阳镇上空,此刻已被无边无际的墨色劫云笼罩。云层厚重如铅,低低地压下来,其中无数电蛇疯狂窜动,翻滚不休,发出沉闷而威严的隆隆巨响,仿佛天公震怒,即将降下审判。
那正抱着酒坛的黑衣人头领,被这近在咫尺的雷声吵得心烦,醉眼朦胧地抬头骂骂咧咧:“哪个天杀的在……在……”
话未说完,后半句便死死卡在了喉咙里。
醉意瞬间被吓成了冷汗,浸透了他的后背。
雷劫!
而且是威力极其骇人的化神雷劫!
“妈呀——!!快跑!!!”
他发出一声惊恐到变调的嘶吼,手中的酒坛“哐当”一声砸在地上也浑然不顾,连滚带爬地朝着远离阵法的方向狼狈逃窜,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阵法之内
红尘忘忧阵所化的世外桃源正在剧烈地扭曲、崩解。虚假的蓝天、桃林如同褪色的画卷般片片剥落,显露出外部真实世界的阴沉天空与那令人心悸的滚滚劫云。
云疏盘膝而坐,周身混沌之气汹涌如潮,化作无数贪婪的灰色漩涡,疯狂地撕扯、吞噬着维系阵法的能量!这困锁他们的牢笼,此刻反倒成了他突破的最佳资粮。
而与寒渊那场凶险莫测的“灵识相融”,更是为他奠定了无比坚实的道基。两人力量的短暂交汇,将他一直以来的积累瞬间推向了临界点。
化神期,近在咫尺!
“轰咔——!”
第一道粗壮如龙的电光,撕裂长空,带着煌煌天威,朝着摇摇欲坠的阵法,朝着阵中正在逆天改命的云疏,悍然劈落!
力量,前所未有磅礴的力量,在云疏的四肢百骸中疯狂奔涌,几近失控!混沌道基化作贪婪的深渊,将困锁他们的“红尘忘忧阵”最后一丝能量也彻底抽干、吞噬。
阵法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光华急速黯淡,那由幻境构成的天空如同脆弱的琉璃,从顶部开始,蔓延开无数蛛网般的裂痕!
就在这混乱的力量漩涡中心,一股冰冷而强大的神识始终如定海神针般护持着他的核心——是寒渊。他的灵识如同最精密的刻刀,游走在云疏几近沸腾的经脉中,强势却精准地梳理、引导着那些因吞噬过快而产生的狂暴煞气。
就是现在!
云疏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层坚固的壁垒,在内外力量的合力冲击下,轰然破碎!
化神期的玄妙境界,在他眼前豁然开朗。
与此同时——
“咔嚓!”
头顶的阵法穹顶彻底崩碎,化作漫天光点消散。虚假的桃源美景褪去,暴露出的,是真实世界里那低垂如墨、雷光翻涌的恐怖劫云!
第一道如水桶般粗壮的紫色天雷,已然凝聚成形,带着毁灭一切的煌煌天威,对准他的天灵盖,轰然劈落!
狂风卷起云疏的墨发与衣袍,猎猎作响。
然而,他脸上不见丝毫惧色,反而缓缓勾起一抹极致狂狷、极致挑衅的弧度。他仰着头,目光如两道利剑,直刺苍穹雷海!
【杀不了我的,终将使我强大。】
他心底的嗤笑无声地回荡。
【你呢?天道?这次,又能奈我何?】
轰——!!!
那酝酿已久的紫色天雷,仿佛真的读懂了云疏眼中那无声的亵渎与挑衅,带着比先前凶猛数倍的毁灭意志,化作狰狞雷龙,朝着他当头劈下!
云疏持剑而立,狂风将他额前碎发吹得狂舞,露出一双亮得骇人、燃烧着纯粹兴奋与战意的眸子。
他甚至没有看那雷龙,而是将剑对指苍穹,目光灼灼地看着震颤的剑身。
他竟在这种时候笑出了声,声音清亮,对着剑,也对着自己说道:
“看!这漫天雷光,正是你我历练的好时候,我们一起,嗯?”
此刻剑身共鸣,云疏微微勾起唇角,就算你是雷劫如何?也不过是我的历练的一道罢了。
“与我同去——”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
“应战它!!”
铮————————!!
奇石剑的嗡鸣瞬间拔高。
剑鸣与雷声,在这一刻竟形成了奇异的共鸣!
“走!”
云疏勾起唇角,身影化作一往无前的流光,手持共鸣不止的长剑,迎向那雷劫。
万丈雷劫,轰然灌顶!
那不是一道雷,而是一片湮灭一切的雷海,瞬间将云疏的身影彻底吞没。
预想中的僵持并未出现。
在雷光及体的刹那,云疏身躯剧震,他体内那原本泾渭分明、互相制衡的灵脉与魔脉,如同被投入洪炉的冰与火,在至阳至刚的天地伟力轰击下,壁垒瞬间消融!
混沌道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不再是分别汲取,而是强行熔炼!灵气与煞气被撕扯、粉碎,再于他丹田内重新交织,化作一种更为古老、更为纯粹的灰蒙气息。
他的修为,在这破而后立的剧痛与新生中,节节攀升!
而在他手中,奇石剑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剑身竟在雷光中寸寸碎裂,化为亿万闪烁着灵光与煞气的微小粒子!
这并非毁灭。
就在云疏体内灵魔彻底交融的同一瞬,那些四散的分粒子仿佛受到了终极的召唤,于雷海中心骤然回卷!它们贪婪地吞噬着周遭的雷霆之力,作为重塑自身的薪柴。
灵光与煞气不再分离,而是如同螺旋般紧紧缠绕,重新铸造成型。
雷光渐熄。
一柄全新的长剑悬浮于空。它通体呈现一种深邃的灰色,剑身之内,仿佛有灵光与煞气如星河般缓缓流转,共生共息,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混沌气息。
云疏抬手,稳稳握住剑柄。
他勾起唇角,眸子里带着淬炼后的意气风发,目光扫过渐散的劫云,轻语道:“区区雷劫,不过如此。”
雷光渐熄,混沌重铸。
寒渊静立一旁,将云疏重塑宝剑、唇角勾起的整个意气风发的模样,尽收眼底。
在那一瞬间,数个截然不同的念头,如同淬毒的冰针与灼热的火焰,交织着刺入他的神识:
【真想……将这模样永远囚于只供我一人观赏的牢笼之中。】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更加强势的念头:
【不……还不够。】
【我能让你更加……耀眼夺目。】
最终,所有的矛盾与黑暗,都融化为一抹深不见底的、带着一丝深沉与无尽占有欲的决断:
【……也罢。】
【便让你尽情张扬吧。】
【反正能亲手将你雕琢至巅峰,再将你彻底拥入怀中的人……】
【唯我而已。】
他敛下眼眸,将所有翻腾的欲念尽数压回那片冰冷的深渊之下,只在心底留下一个不容置疑的结论。
烟花柳巷,暖阁香帐
叶瑄正左拥右抱,醉眼朦胧,案上玉液杯倾,一派靡靡之音。他享受着温香软玉,只觉得什么魔族大业、玄机派纷争,都暂且抛到了脑后。
“长老!不好了!出大事了!寒渊和云疏逃出来了!”一名手下不顾一切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
叶瑄的好兴致被骤然打断,眼皮都未抬,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不耐烦挥手斥道:“滚出去!没看见本长老正忙着吗?天塌下来也……等等……”
他骂到一半,那话在醉醺醺的脑子里滚了一圈,某个名字像根冰刺,倏地扎了他一下。
他猛地睁开眼,瞳孔还有些涣散,却死死盯住手下:“你……你刚才说……谁逃出来了?”
手下被他这骤然转变的态度吓得一哆嗦,急忙跪倒,带着哭腔重复:“是、是云疏和寒渊!他们破开阵法,出来了!”
“哐当!”
叶瑄手中的玉杯直接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脸上的醉意和风流瞬间被惊骇冲刷得一干二净!也顾不得身旁吓得花容失色的美人,猛地站起身,手忙脚乱地将松垮的衣袍往身上胡乱一裹,又用袖子狠狠擦去脸上残留的胭脂印。
“废物!都是废物!那么厉害的阵法都困不住他们!”
他一边语无伦次地低骂,一边顶着散乱的发髻,踉踉跄跄地就往外冲,哪还有半分方才的潇洒从容。
阴暗小巷,月色隐没
叶瑄脑中一片混乱,只顾着埋头向外冲,只想尽快逃离这是非之地,向魔尊请罪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就在他刚拐进一条昏暗的小巷时,“砰”地一声,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一个人,而后被那个黑衣人压制住了。
“哪个不长眼的东……”他下意识破口大骂,积压的恐惧和怒火正要倾泻而出。
然而,一个妖娆婉转,带着一丝慵懒笑意,却又冰冷如毒蛇吐信的女声,打断了他的咒骂。
“叶长老,别来无恙啊~”
这声音如同一盆冰水,从叶瑄头顶浇下,让他瞬间僵在原地。
“嗒…嗒…嗒…”
只见朱雀的玉足之下,并无实体鞋履,而是由魔力凝聚成的、栩栩如生的血色彼岸花!花朵在她足下炽烈绽放,黑色的花茎自下而上,缠绕勾勒出她优美的足弓与脚踝,最终在脚后跟处,凝聚成一道锋利而优雅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花茎高跟”。
那 “花跟” 每一次点地,都在青石板上漾开一圈细微的、暗红色的能量涟漪,并发出空灵而危险的叩击声。
敲击青石板的声音不紧不慢地由远及近,在寂静的小巷里回荡,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叶瑄的心尖上。
他僵硬地抬起头。
月光恰好从云缝中漏下一缕,照亮了来人的身影。一袭黑红长裙勾勒出妩媚至极的身段,手中一柄精致的折扇轻掩着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上扬的、灵动的眼眸。那眼中波光流转,却不见丝毫温情,只有毫不掩饰的野心与一种审视猎物般的冰冷。
四大护法之一,朱雀!
叶瑄心中咯噔一声,如同坠入冰窟。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下意识就想上前:“朱雀大人!您听我解释……”
他脚步刚动,想要挣脱这个压制他的黑衣人,两侧阴影中瞬间闪出两道鬼魅般的身影,一左一右猛地钳住他的胳膊,一股巨力传来,毫不留情地将他的头狠狠按在了冰冷肮脏的地面上!
脸颊紧贴着湿滑的青苔,屈辱和恐惧瞬间淹没了叶瑄。
折扇之后,传来朱雀一声轻慢的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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