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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天司
阿拉里克的声音不高,却像寒风,刮过卡斯珀的耳膜,让他沸腾的血液都似乎冷了几分。
玩够了?
这三个字里蕴含的意味太复杂,是质问,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
卡斯珀垂下眼睫,掩盖住眼底翻涌的情绪,只是将身体挺得更直,尽管这个动作牵动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带来一阵细密的刺痛。
“属下不敢。”
他的声音因脱力和紧张而微哑,却依旧保持着镇定,
“幸不辱命,拿到了东西。”
他没有说过程,只陈述结果,这是阿拉里克教他的——
上位者只看结果。
阿拉里克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数秒,那目光如有实质,仿佛能穿透他破损的衣物,看到他那疲惫不堪却依旧坚韧的灵魂,以及怀中那两件烫手的“收获”。
终于,他几不可查地哼了一声,听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
“还能走吗?”阿拉里克的问话依旧简洁冰冷。
卡斯珀咬牙,
“能。”
“跟上。”
阿拉里克不再多言,转身,迈步走入更深的黑暗。
他的步伐依旧沉稳悍利,仿佛刚才那场针对卡斯珀的围追堵截和血腥厮杀,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
卡斯珀和石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和更深的不安。
卡斯珀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抗议,紧跟了上去。
石砚则默默落后半步,警惕地注意着四周。
阿拉里克没有走大路,也没有选择卡斯珀他们来时那些曲折隐蔽的小径,而是走上了一条看似更直接却同样黑暗的道路。
他的身影在夜色中如同鬼魅,速度极快,卡斯珀必须拼尽全力才能勉强跟上,伤口在奔跑中被反复牵动,疼得他额头冷汗涔涔,但他一声未吭。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卡斯珀感觉体力即将耗尽,眼前阵阵发黑时,前方出现了府邸那熟悉的高墙。
阿拉里克没有走正门,而是在一处看似毫无异常的墙根停下,伸手在某块砖石上按了几下,一道隐蔽的侧门无声滑开。
回到澄翼阁时,天色依旧沉黑,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
阁内灯火温暖,阿青和阿叶显然一直没睡,焦急地等待着。
看到卡斯珀和石砚浑身浴血、狼狈不堪地回来,后面还跟着面色冷峻的阿拉里克,两个亚雄吓得脸色惨白,噗通跪倒在地,瑟瑟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
“准备热水,伤药,干净的衣物。”
阿拉里克看都没看他们,直接下令。
阿青阿叶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去准备。
阿拉里克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卡斯珀。
“东西。”
卡斯珀从怀中取出那枚青鸟令牌和金属箔,恭敬地递上。
令牌上的血迹已经被他粗略擦拭过,但依旧透着暗红。
金属箔冰凉,上面的古老符号在灯光下泛着微光。
阿拉里克接过令牌,指尖在展翅的青鸟浮雕上缓缓摩挲,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难辨的光芒,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他又看了一眼金属箔,并未展开,只是感受着其上蕴含的奇异波动。
“去处理干净。”
他将两样东西随手放在旁边的桌上,仿佛那只是两件普通的物件,而非刚刚引发一场追杀的秘密。
“一个时辰后,来书房。”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澄翼阁,留下满室的血腥气和凝重的气氛。
阿拉里克一走,卡斯珀强撑的那口气终于泄了,身体晃了晃,几乎栽倒。
石砚眼疾手快地扶住他。
“少爷!”
“我没事……”卡斯珀摆摆手,声音虚弱,
“你也去处理伤口。”
热水很快备好。
卡斯珀将自己整个浸入洒满活血化瘀药材的浴桶中,温热的水流包裹住冰冷的身体和无数细小的伤口,带来一阵阵刺痛后的舒缓。
他闭上眼,任由阿青小心翼翼地帮他清洗头发和背部的血污,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回放着死胡同里的血腥厮杀,以及阿拉里克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他知道,阿拉里克肯定清楚他今晚经历了什么,甚至可能就在暗处目睹了部分过程。
那句“玩够了”,更像是一种……验收?
一个时辰后,卡斯珀换上一身干净的素色长袍,尽管脸色依旧苍白,身上多处包裹着纱布,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
他独自走向主殿书房。
书房内,烛火通明。
阿拉里克坐在书案后,手中把玩着那枚青鸟令牌。另一枚神秘的金属箔则随意地放在一旁。
听到脚步声,阿拉里克抬起头。
他的目光落在卡斯珀洗去血污却难掩疲惫的脸上,最后定格在他那双沉静如水的眸子。
“坐。”
阿拉里克示意了一下书案前的椅子。
卡斯珀依言坐下,背脊挺直,等待着他开口。
“令牌,认识吗?”
阿拉里克将令牌在指尖转了一圈,青鸟展翅的图案在烛光下流转。
卡斯珀摇头:
“不认识。但……感觉有些熟悉。”
他没有隐瞒那奇异的感觉。
阿拉里克似乎并不意外。
“‘青鸟’,在很多古老的传说中,是信使,是希望,也是……变革的象征。”
他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
“这枚令牌,属于一个早已消失在历史尘埃中的组织,他们自称‘巡天司’,职责是监察天下,平衡秩序,据说掌握着一些……超越世俗的力量。”
卡斯珀心中震动。
巡天司?监察天下?
这听起来远比什么贵族倾轧、边境摩擦要宏大和神秘得多。
这令牌为何会出现在边境流出的“脏货”里?
又为何会与《星络残卷》产生感应?
“那这金属箔……”卡斯珀看向另一件物品。
“一种古老的精神力封印术,记载的应该是‘巡天司’某种核心的修炼法门或者秘辛。”
阿拉里克拿起金属箔,指尖在上面轻轻一点,一股柔和却无比精纯磅礴的精神力瞬间注入,金属箔上的符号骤然亮起,如同被点燃的星河,投射出一片复杂无比,不断变幻旋转的立体星图虚影,悬浮在空中。
那星图的轨迹,与《星络残卷》中的图案有着惊人的相似,却又更加浩瀚、深邃!
卡斯珀只是看了一眼,就感觉自己的精神力仿佛要被吸入其中,脑海中《星络残卷》的运转路径不由自主地随之共鸣颤动,甚至有种要突破现有桎梏的感觉。
这金属箔记载的,绝对是《星络残卷》的进阶或者核心部分!
阿拉里克挥手散去了星图虚影,书房内重归平静。
“东西是好东西,但也是催命符。”
他将金属箔放回桌面,看向卡斯珀,目光锐利,
“‘暗瞳’找的,恐怕不止是边境那点龌龊事的证据,更可能是冲着这些‘巡天司’的遗物来的。”
卡斯珀心头凛然。
他意识到,自己无意中卷入的,可能是一个涉及古老传承和庞大隐秘组织的巨大漩涡。
“怕了?”阿拉里克再次问出这个问题,但这次,他的眼神深处似乎藏着一丝极淡的,近乎挑衅的意味。
卡斯珀迎着他的目光,缓缓摇头,清冷的眸子里燃起两簇幽深的火焰,
“机遇与风险并存。”
他顿了顿,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
“属下只想知道,如何才能抓住机遇,碾碎风险。”
阿拉里克凝视着他,书房内陷入一片寂静,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空气仿佛凝固,却又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涌动碰撞。
忽然,阿拉里克站起身,绕过书案,走到卡斯珀面前。
高大的身影瞬间带来了强大的压迫感,混合着他身上特有的冷冽气息,将卡斯珀完全笼罩。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微凉的触感,轻轻拂过卡斯珀颈侧一道被利刃划破的伤口边缘。
那动作很轻,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错觉,与他平日冷酷的形象截然不同。
卡斯珀的身体瞬间绷紧,呼吸一滞。
阿拉里克的指尖仿佛带着电流,所过之处,不仅带来伤口被触碰的细微刺痛,更激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战栗,从皮肤直窜心底。
他能清晰地闻到阿拉里克身上那混合着冷杉,沉水香和一丝极淡血腥气的味道,这气息霸道地侵占了他的感官。
“碾碎风险……”
阿拉里克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危险的磁性。
他的指尖缓缓下滑,掠过卡斯珀的锁骨,最终停在他因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胸膛前,虚按在心口的位置。
“靠的不是莽勇,也不是小聪明。”
他的目光如同最幽深的寒潭,牢牢锁住卡斯珀的视线,仿佛要将他灵魂深处的一切都吸摄出来。
“靠的是绝对的力量,和……永不熄灭的野心。”
两人的距离极近,近得卡斯珀能看清阿拉里克眼中,自己有些失措的倒影,能感受到他呼吸间带来的灼热气息喷洒在自己脸上。
那股强大的,属于顶级掠食者的气场,混合着此刻暧昧不清的触碰和话语,形成了一种极其复杂而强烈的感觉,如同无形的蛛网,将卡斯珀紧紧缠绕。
卡斯珀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血液加速流动,耳根不受控制地漫上热意。
他想要后退,身体却像是被钉在原地,一种陌生的悸动和一丝隐秘渴望在心底滋生。
“本座很好奇,”
阿拉里克的唇几乎要贴到卡斯珀的耳廓,声音低得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带着淬冰般的寒意和诱惑,
“你这把意外得来的‘刃’,究竟能锋利到什么程度?又能……忠诚到何种地步?”
他微微退开一些,但那只虚按在卡斯珀心口的手并未收回,仿佛掌控着他的心跳。
“令牌和金属箔,暂时由本座保管。你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保住它们,更不足以窥探其中的秘密。”
卡斯珀抿紧了唇,没有反驳。
他知道阿拉里克说的是事实。
“从明天起,”
阿拉里克收回手,转身走回书案后,恢复了惯常的冷硬,仿佛刚才那片刻的暧昧与危险从未发生,
“你的训练加倍。不仅要练‘看线’,练‘锁息’,更要开始学习,如何将《星络残卷》的力量,真正融入你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攻击。”
他坐下,目光如炬地看着卡斯珀:
“在你拥有足够的力量之前,不要擅自行动。‘暗瞳’的麻烦,本座会处理。而你,”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你的任务,就是变强。”
卡斯珀站起身,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迎上阿拉里克的目光。
那目光中有审视,有期待,有掌控,或许……还有一丝连阿拉里克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炙热与占有。
“是。”
卡斯珀清晰地回答,眼中再无迷茫,只有一片燃烧着斗志的火焰。
他知道,自己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熔炉的火焰只会越来越旺,而他,必须在被彻底熔化之前,将自己锻造成连执炉者都无法轻易掌控的……神兵。
他转身,走出书房。
身后的门缓缓合上,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也隔绝了那短暂却惊心动魄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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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开了个三国文脑洞,或许会两本一起开,或许先写完这本再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