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连我名字都记错

　　周五放学，杨阳几乎是踩着铃声冲出了教室。这几天，他完美践行了“躲避胥隼”计划：手机关机，下课就趴在桌上装睡，午饭也挤到林见鹿和周泊野那桌，吃完就溜。

　　他低着头，快步走在通往校门的路上，只想赶紧消失在人流里。

　　“杨阳！终于蹲到你了！”

　　一个身影突然从旁边蹦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杨阳吓了一跳，抬头看见是林见鹿，正叉着腰，一副“我可算逮着你了”的表情。

　　杨阳下意识地往他身后看，没看到周泊野，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又有点疑惑：“你……你怎么一个人？周泊野呢？”

　　话音刚落，就看到周泊野从不远处走来，而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让杨阳心脏骤停的身影——是那个叫小歪的男生，正怯生生地拉着周泊野的衣角。

　　杨阳脸色瞬间白了，转身就想跑。

　　“别跑！”林见鹿一把拉住他，语气难得认真，“聊聊，就一会儿。”

　　周泊野也走了过来，平静地看着杨阳，眼神里没有逼迫，只是一种安静的坚持。小歪躲在周泊野身后，好奇又有些害怕地看着杨阳。

　　杨阳看着这阵势，知道自己躲不掉了，咬着嘴唇，最终认命般地低下头。

　　四个人来到了空旷无人的操场草地。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却驱散不了杨阳心中的寒意。

　　小歪在周泊野和林见鹿鼓励的目光下，怯生生地开口了。他断断续续地解释了和胥隼的关系。他们是小时候的邻居玩伴，胥隼保护了被欺负的孩子却被混混盯上，小歪为了帮胥隼引开混混而被打伤头部，导致智力受损。胥隼因此极度愧疚，变得像混混一样强大，却只为了保护像他和小歪这样被欺负的人。胥隼现在对他好，是一种补偿和报答。

　　故事讲完了，草地上陷入短暂的沉默。阳光、草地、一个听起来合理甚至有些感人的解释。林见鹿和周泊野都看向杨阳，以为他会释然，会理解。

　　然而，杨阳低着头，肩膀开始微微颤抖。

　　他抬起头，眼睛已经红了，里面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破碎的颤抖：

　　“说的……都对。胥隼他……报答你，保护你……没问题。他做得对……他一直是那样的人……”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大颗大颗滚落。

　　“可是……可是问题是……”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痛苦和迷茫，几乎是在嘶喊，“我为什么会这样啊？！为什么我这里……”他用力捶着自己的胸口，“这么痛？！这么难受？！”

　　他大口地喘着气，眼泪汹涌而出，视线完全模糊。

　　“我知道我没资格……我没资格要求什么！他保护我，对我好……我就应该感恩戴德了是不是？！我就应该乖乖当他的小跟班，看着他去对别人好，然后还要笑着说‘没关系’是吗？！”

　　“可是我不想！我不想只做他的跟班！我不想只是他‘保护’的那么多人里的一个！我不想看到他对着别人笑……那种……那种眼神……”杨阳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剧烈的情绪让他浑身都在发抖，“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看看我？为什么……要无视我？我到底算什么啊？！”

　　他的话语混乱而激烈，像决堤的洪水，冲垮了所有的理智和掩饰。那种被忽视、被排在第二位、无法定义自己位置的痛苦，如同无形的蟒蛇，紧紧缠绕着他，带来令人窒息的绝望。

　　“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不该有这样的想法……对不对？”他看向小歪，又看向林见鹿和周泊野，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自我怀疑，“我不该贪心的……我知道……可我控制不住……我到底怎么了……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再也支撑不住，蹲下身，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压抑不住的哭声混合着痛苦的喘息，在空旷的草地上显得格外清晰和绝望。

　　林见鹿和周泊野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真相并没有带来解脱，反而引爆了杨阳内心深处更沉重、更汹涌的情感——那早已超越了“小弟”对“大哥”的依赖，是一种更深沉、更独占、连他自己都无法清晰定义和面对的炽热感情。

　　小歪被杨阳激烈的反应吓到了，不知所措地躲在周泊野身后。

　　阳光依旧明媚，草地依旧柔软，但此刻的杨阳，却仿佛被困在只有他自己能感受到的、冰冷而窒息的深海之中。

　　——第二十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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