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淑妃传

作者:弦断有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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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诀别


      这是一个玩笑吧,一定是一个玩笑吧。什么“宫里度日如年,自然要找些事情来做”,武媚娘早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在了就听到了。不,也许她错过了更多更意想不到的说辞!
      原来自己不过是因为她寂寞了,仅供聊以消遣之物!
      武媚娘早在竹林等了半个时辰,却被告知改日再约,这才来看个究竟。谁知还未进屋,便听到这个让她如遭电击的消息。

      只是如果她认为这就结束了那么她真的错了,因为这还只是开始!
      武媚娘忍住越来越升腾起来的怒气,有些话她听不大清楚,有些话她听得很清楚。
      可是这些全都不会影响到她看到什么,那卷丝帕,不用看就知道绣着“萧”字的丝帕,因为那质地那做工那色泽和她曾经视为珍宝之物相差无二。
      原来,也不过是她房里万千物件之一。亏她武媚娘还当做珍宝,丢了丝帕还四处寻找寝食难安,原来不过是她随身最普通之物。
      她还一度以为是定情之物!

      定情之物什么的,武媚娘觉得真是讽刺极了,在感业寺时,她便时常看到高阳公主手握丝帕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丝帕上绣着的“萧”字,是她后来才明白过来。原来指的是萧淑妃!
      定情之物什么的,高阳有,皇后也有,自己也曾经有过。
      萧淑妃,你到底对多少人留情!

      可是,武媚娘竟然还是那么的喜欢听到萧淑妃的声音。
      抑扬顿挫,像是春风细雨,润无声,穿过空气的屏障,经过她的耳膜,直达她的心脏,入了她的心底。
      那人举手投足间的气息,都让她觉得迷恋爱慕。

      只是这一切都在听到皇后说出秘密说出真相之时而崩溃,原本就已经波动的心情,开始随着皇后的声音而激荡而几近崩溃!

      “你不要忘了,当初是你不顾群臣不顾本宫反对让前朝旧人前去感业寺,武媚娘也是其中一个!如果她知道了,她会如何!”
      当初是谁不顾群臣不顾皇后反对让前朝旧人前去感业寺?武媚娘似乎也是前去感业寺的其中一个?
      武媚娘似乎出现幻听了,她怎么听到皇后在质问萧淑妃呢?

      而萧淑妃竟是这般笃定,连拒绝的意思都没有!

      “是又如何?她知道了又如何?”

      是啊,如何,又如何!
      她能如何呢,武媚娘只不过是个小宫女,可是她有拒绝再继续听下去的权利!随手打翻的花瓶,是无心之失,奔跑而出的身姿,是无处可逃的命运。
      要逃向哪里呢,大明宫内,连唯一觉得温暖的声音温暖的名字温暖的怀抱,都没有了。
      她将无处藏身!

      天朗气清,耀眼的春日让她头疼,仿佛在等待着把她打回原形。武媚娘眨眼看着阳光的方向,刺眼,炫目,像是萧淑妃给她的感觉!
      她在一点一点向太阳靠近,以为再靠近一点,穿过这十里地,她就能看见太阳了。也许十里地之后再过千里万里,她终究会一睹风采。

      原来她错了,错的离谱。
      太阳,无论如何去追逐,以人力是永远无法企及。武媚娘,只能望阳兴叹。

      武媚娘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她怎么会喜欢一个女子!她真是太傻了,居然堪当一个女子的玩物!
      可是,那个女人不是别人啊,她是萧淑妃啊。
      就连提到名字都觉得心开始柔软起来的女人啊。

      奇怪的是,武媚娘一直没有流泪,她以为她会大哭一场。真心,原来在这个后宫真的不存在!权利,才是她应该追逐的!
      色令智昏,武媚娘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而忘了自己受尽屈辱重来后宫的目的了。
      那个女人,她连上前质问的勇气都没有,她连上前辱骂的想法都没有,她连轻声控诉的觉悟都没有。谁让那个女人是萧淑妃呢,萧淑妃,萧淑妃,萧淑妃……

      武媚娘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竹林,不知不觉,她竟然已经到了竹林深处,秋千处是她和萧淑妃定情的地方。
      定情,定情!武媚娘抱住头,哪里有情,明明是玩物,自己不要太当真了!

      可是身体不受控制的抚摸着秋千,仿佛那里还坐着那个人。都到了现在了,武媚娘竟然还是这般的想念她。秋千毫无雨渍,青石板光滑圆润,看起来像是被人特意打扫过了的。就连那竹屋,窗帘摇曳,都好像在等着她去欣赏。
      武媚娘还是没能忍住,身子慢慢移向竹屋,透过斑驳的光亮,竹桌上的物什大摇大摆的放着。好像在讽刺着她的痴心妄想,是了,如果今日萧淑妃赴约,带了她来这里,看到了竹屋里的东西,武媚娘肯定会更加的死心塌地。
      现在,这些,全都变成了讽刺!

      玩物玩物,自己是玩物!

      身体,哪里还能承受这片空气里的湿意和伤情。
      眼睛,再看到这片竹林,亭台,青石板,都会觉得疼痛。

      仿佛,那里还有那个白衣胜雪的女子手执玉箫,妙曲横生。
      武媚娘无意识的走到当日萧淑妃曾经站立的位置,似乎不愿意离开又不得不离开。

      青山如诗,溪水如画,翠竹如云。
      全都没有变,变了的是武媚娘自己。
      她觉得这些,全都不应该再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如果有一天她成为皇后,她会封了这片竹林,不让任何人进入,不让任何人再有诱惑她的机会。

      出了竹林,武媚娘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身体已经没有了意识,只随着光亮前行,也不知道是怎么被皇上召回御书房。总之,一切都还混沌着。
      好像那个女子的声音,那声叹息,那声回音,将久久的停留在她的心里了。
      是不是一切都是假的呢!
      所有的一切!
      为什么,为什么要等到她已经喜欢上她之后她才得知了真相!

      喜欢,承认喜欢又有何难?她不是早就承认了吗?
      她就是喜欢她,一个叫做萧淑妃的女人。
      不然,也不会因为她云淡风轻的一句话而阴霾了天空,失去了方向。

      既然最初便是假的,那么一切之后呢,还有什么真相可言。
      也许,上天真的在作弄她。
      她一直以为的仙子,那么美那么温柔的仙子,她的唇曾停留在她的唇瓣之上,她的手曾撩动在她的肌肤之上,武媚娘何德何能能够得到她的垂怜呢。
      原来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只是梦太美了,美得她不愿醒来。醒来之后的现实让她无力回天!
      心在一点一点下沉,她只看得见不远处一身黄袍之人冲着她开心的说着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不想见到除了那个女人之外的任何人了呢——包括皇上。
      萧淑妃……
      也许这个名字,以后对她都没有什么意义了。呼唤,也成了诀别。

      “媚娘,你怎么了?”耳边微听到的声音,也成了幻音。什么声音对于她来说都成了噪音。
      “媚娘,媚娘……”
      武媚娘在昏迷之前只听得见有人在一直这般唤着她的名字,那微微漾开在空气中的熟悉气息她已经无法求证是谁来了。

      萧淑妃从萱宜殿出来就紧跟着武媚娘,那个身影看起来好瘦弱,可是萧淑妃竟然不敢上前拉住武媚娘。
      只这样跟着她,她去哪里她就去哪里。
      时间似乎又倒流回了那个追逐的岁月里,看着她想着她,摸不着触不到。

      几次的跌跌撞撞,吓得萧淑妃心都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这般慌神的武媚娘让她害怕极了,生怕她有所闪失。萧淑妃不知道武媚娘到底听到了多少,到底听到了什么。
      这件事情,她是打算永远埋在心里。

      当初为了武媚娘,萧淑妃几乎得罪了所有人。只有高阳依旧站在她身边,无论何时都在她的身边,在她需要的时候最先出现。
      可是若是萧淑妃说出了真相,那么皇后乃至皇上都会成为武媚娘的敌人。本来应该有更好的处理方法的,但是那时候萧淑妃还年轻,她只知道要去保护武媚娘,不能让她死。别的,再也顾及不到。

      眼看着武儿一步一步踏着青石板,竹林,溪水,青山,所有她们留下痕迹的地方,一一走过。还有秋千,还有竹屋,竹屋里的准备也许已经没有用了。
      亭台,楼阁,人已经出了萱宜殿的范围了。
      越走越远,仿佛再也抓不住。

      萧淑妃几步小跑,想要追过去,拉住武媚娘。可是,武媚娘像是得知了萧淑妃在追着她,也撩起衣裙,小跑起来。
      不是去别的地方,正是皇上的御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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