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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鲜的男朋友
续佳期把纪存先从茶水间赶了出去,她在里面多待了一会,为了拖延时间顺带给自己泡了杯咖啡。
几乎是纪存前脚刚出去,方扬下一秒冷不防出现在门口,着实吓了她一跳。
他看起来若无其事的样子,将手里的保温杯揭盖伸到饮水机出水口下面。
长条状的房间靠近门口的过道狭窄,一台提供冷热水的饮水机放在过道一边,方扬挡住了出去的路。
两个心里各存心思的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她是万不可能开口先问方扬有没有听到什么的,这样此地无银的行为无异于自爆,只好按兵不动。
热水涓涓流出的声音是此时空间里唯一的声响。
为了强化茶水间的功能性而非休闲性,这里连窗户都没有,大白天开着白炽灯。
“我什么都没听到。”方扬突兀地说了一句。
——那就是什么都听到了。
毕竟此地无银的道理谁都懂。
“我先出去了。”
没有着急忙慌地解释,她选择顺台阶下。
续佳期刚转过弯,陈菲眼眶红红地从严主编办公室里出来,差点撞了个正着。
她眼疾手快地将手里的热咖啡撤远,才没撒到陈菲衣服上。
“怎么了?”她拉住陈菲。
陈菲瘪着嘴,摇了摇头。
她不想说续佳期就没追问,拍拍她肩膀算是安慰。
【你们两个在里面聊什么呢?那么久不出来,我等得脖子都长了。】
没有心情跟纪存玩恋爱游戏,她只简单回了句。
【好好工作,不会也得装作会。】
【删掉!】
午休的时候两人没在附近常去的店吃饭,各自前后脚到了一家看起来生意不怎么好的饭馆。
隔着一条过道分别坐在隔壁桌,像搞什么特殊工作的人。
“坐一桌都不行?同事也能坐一桌吧?”
“不行,万一被撞见,更像偷偷摸摸的,说都说不清。”
拿着菜单走过来的老板见两人在对话,还多余问了一句要不要坐一桌?
“不用,我们不太熟。”纪存故意先接过菜单,自己看了起来,“老板,麻烦你拿多一张菜单给她,我要看久一点。”
老板虽不理解,但也转头去给续佳期重新拿了一张。
“小孩子脾气。”老板一扭头,她就没忍住叨叨了他一嘴。
特意在她后面点了餐,老板自然先端上的是续佳期的。
“你就吃一碗面?”
“够了,本来就不太饿。”
她吃面的磨蹭劲向来登峰造极,纪存清空了桌上的食物她还在慢悠悠用勺子盛面。
当然,他习惯了。
撑着下巴用眼角往她那边瞟。
“早上方扬好像听到我跟你讲话了。”
她说这话到擦干净嘴,眉头都是皱着的。
“然后呢?他问你了?”
明明两人已经选了最角落的位置,续佳期还是往收银处瞄了一眼。
老板正盯着手机屏幕呵呵笑,应该是在刷视频。
“没问,我跑了。”
似乎是在判断事情可能发展的走向,纪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倒不怕他传什么话出去,方扬不是八卦的人。”
这话她多少有点说给自己听的意思。
“那你还挺信任他的哦。”
他还记得她对方扬的评价——很上进、人品应该不错。
如果知道有人对你喜欢的人存有特别的心思,很难不去在意。
但纪存想通了,这不是他应该在意的事情。
嘴上还是忍不住要揶揄两句,要方扬真的是个还不错的人……
“喂?阿喆,怎么了?”
——哦不!那个替身文学的除外!
续佳期的来电打断了纪存脑海里一通深明大义的思考。
他霎时板下脸,扯着耳朵努力想听续佳期手机另一头的人在说什么。
“怎么会这样?在哪个医院?”
纪存眼巴巴地看她拿着手机就跑了,临走前还对他比了一通乱七八糟的手势。
他悻悻然掏出手机:“老板,买单。”
老板从手机视频里回到现实,应和着拿了两张小票过来。
——哦,刚才她是让他顺便买单的意思啊。
看来她对自己今天的马甲是一点都没有留恋啊,一句再见都懒得说。
……
续佳期在出租车上打了个请假条,往中医院赶去。
医院的走廊上没几个人,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长椅上的阿喆和黄岑。
黄岑紧紧捏着手机,垂着头,阿喆在一旁轻轻拍她的后背。
手术室的门头上亮着——「手术中」的灯。
续佳期放缓脚步,朝两人走过去。
阿喆先发现了她,从长椅上起身,等她走近了,才开口:“续记者,麻烦你跑一趟,这个时间我也不知道找谁比较合适。”
刚接到李奶奶晕倒的消息,他打开手机正好看到昨天和续佳期聊天的窗口,没多想就给她打了电话。
续佳期自然不会怪他,他们两个都还是学生,碰到这种事着急也很正常。
“李奶奶怎么会突然晕倒?”
“她之前做过心脏搭桥手术,这几天可能没有按时吃药,血管堵了。”
工作日在救助站帮忙的义工比休息日少很多,只有黄岑和阿喆这样的大学生时间有些空余。
黄岑更是一周几乎都会抽出几天时间过去,阿喆原本今天打算在学校里做做选题作业。
哪知中午还没到,接到黄岑火急火燎的电话,说李奶奶突然嘴唇发紫,打翻了水盘,一下瘫倒在地上。
幸亏黄岑刚好也在厨房外面清理卫生,听到声音冲进去。
这才及时叫了120把李奶奶送到医院。
“我都千叮万嘱她一定不能漏了吃药。”黄岑捏紧了手指,压抑住情绪,“她总说药太贵了,医保报销不了那么多,这是能省的吗!”
续佳期想起了自己前两年去世的爷爷,也是因为高血压,没按时吃药,脑溢血走了。
每每想起,她都后悔得心脏像针扎一样疼。
安静守在手术室外,上面的灯刚熄灭,三人纷纷起身。
李奶奶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静静躺在病床上。
黄岑满腹责怪的话收得紧紧的,手上动作温柔地替她掖了掖被角。
续佳期去找主治医生问具体情况。
医生明确告知需要二次手术,体内的支架要重新植入,否则容易引发大面积心梗。
手术费用并不低,只能医疗报销一部分,其他的还需要家属自费。
她握着病房的门把手,等脸上的愁云散了散,才推门进去。
两个年轻人分别坐在病床两边守着,老人还没清醒过来。
“李奶奶还有别的亲人吗?”她压低声音轻轻问两人。
除了李奶奶几年前去世的儿子,他们也没听李奶奶提过别的。
两人同时摇了摇头。
手术费用的事成了压在大家心里的一座山。
作为三人间唯一的社会人,续佳期也很着急,但她是最不能乱了阵脚的人。
“我回去赶篇报道,看能不能紧急筹到点钱,手术是肯定得做的。我先去把今天的钱缴了。”
黄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感激的话徘徊在嘴边,就是开不了口。
阿喆先说了:“谢谢你续记者,以后你让我做牛做马都行!”
“这倒不用……”
“谢谢。”黄岑右手拧着左手食指,话头转到阿喆身上又硬气了点。“我留在这里照顾奶奶,阿喆你回救助站帮奶奶收拾点生活用品过来。”
事情紧急,续佳期赶回公司,第一时间把事情上报给了老许。
许主任二话不说批准了,省了她到严主编那里磨嘴皮子的功夫。
不出意料的是瑞哥变回了瑞哥,她走过去还没开口试探,人家已经主动问她:“有什么事吗小续?”
唉,生活真的诡计多端,总是出其不意给她使绊子。
她加班加点把报道赶出来,发给老许审查,才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了公司。
出租车到小区门口停下,她这头刚付完钱,后面有人叫了声“佳佳”。
她半惊喜半意外的转过身。
保安大叔笑嘻嘻的脸在她身后等着。
“纪……”
她的男朋友真的是太有新鲜感了,每天都能让她眼前一亮又一亮,一黑又一黑。
老小区的门禁时常失灵,需要保安手动给识别不出来的人开闸。
纪存贴心地让她在保安室里坐着吹空调,自己搬了张凳子坐在门口外。
“你怎么不开车上班啊?”
以前是有他陪着,两人能在路上散散步逛逛街,消遣为主。
前阵子下雨天,也没见她开车,不是出租就是地铁。
“苏瑜不让。”
那是因为那阵子她精神状态堪忧,开车出去差点把路边卖西瓜的摊给撞掀了,还擦碰到路边的桩子。
苏瑜肯定不能让她继续胡作非为,危害社会安全。
事出必有因,纪存多少能猜到点原因。
“是不是挺累的,要不要上去休息?”
明眼人都能看出她脸上的倦色,肩膀没精神地窝着,像棵霜打白菜。
“没事,我想跟你待一会儿再上去。”
她突然匆匆忙忙跑出去,又这么晚才回来,肯定是有什么急事。
“怎么了?跟我说说?”
事他可能解决不了,但能提供一些情绪价值,还算是派得上一点用场吧。
续佳期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他,一五一十的说了。
报道是写了,筹不筹得到钱,她心里没底。
估算一下自己的存款,要献爱心也还有一段距离。
他们两人买婚房已经把钱都花得七七八八了,囊中空空,有心无力。
“要不,你找找我爸妈?”纪存倒是真挚地给出了自己的建议,“他俩还挺有钱的,应该愿意做好事。”
“那是他们的养老钱,我可做不出这种事。”
续佳期的手机在她包里震了一下,她没在意。
“希望这个社会能有好心人愿意帮帮忙。李奶奶也帮助了那么多小生命,命运该给她回馈点善意吧。”
“要是实在急的话……”
两个人默契再一次联通了大脑。
“不行!那是你留给我的……”遗物这两个字说出来太痛了,她转了个弯,“嫁妆!”
纪存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妥,还不如去找他爸妈借呢。
要说非亲非故的,谁愿意平白无故给陌生人花一笔大钱。
她认识李奶奶才多久,但凭心而论,她愿意把她现在手头上有的钱都捐出来。
为了一个善良的生命。
“佳期,你变了,变得更温暖更可爱了。”
“我以前不温暖不可爱?”
“你以前不老说我爱多管闲事?我还觉得你情绪稳定,不容易感情用事,能守住家里的钱包呢。”
简单点来说,有时候理智得有点冷漠。
现在更有人情味了,她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纪存对她的未来也越来越有信心。
“哎?续佳期你在保安室里坐着干嘛?”
苏瑜趿拉着双人字拖走到保安室旁边,隔着玻璃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四周围只有昏暗的路灯亮着,保安室的灯光把她暴露得明显。
苏瑜远远就看见一人,疑似她的好朋友续佳期坐在里面,还在跟保安大叔聊天。
“你……你怎么这个时间出门?”续佳期言辞闪烁,试图用问句搪塞回去。
纪存朝苏瑜扬了扬手,算是礼貌招呼。
“我发信息给你了啊。问你要不要去隔壁大排档撸串,我晚饭没吃饱,饿了。”
“哦,哦。”她提起手边的小包,上前挽上苏瑜的手往小区外走,“我也饿了,刚想歇歇脚再上楼来着,走吧走吧。”
偷偷在身后摆了摆手,算是跟纪存说再见。
纪存操着口保安大叔的口音,倒是大方自然地喊了声:“明天见啊,续小姐。”
苏瑜奇怪的眼神往后瞟了瞟,又看了眼续佳期。
“啊?那保安大叔是你朋友啊?还知道你是续小姐呢?”
“我都在这里住那么久了,有什么奇怪的……”
“挺奇怪的啊,读四年大学,我们楼里查寝的宿管阿姨你都不认识吧?”
续佳期没打算继续跟她掰扯,手一指,晚上出摊的烧烤档几乎坐满了人。
“哇,你看那烧烤炉的烟,住楼上的不得被熏死。”
目送两人的保安大叔看着渐远的背影,眼神趋于迷茫。
纪存坐在小黑屋的地面,为自己不能蹭上一顿烧烤捶胸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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