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服神明死遁后

　　一支军队是由剑术师以及神术师组成，神术师由于萨宾人的加入好找许多，他们不愧被称为天生的神术师，大部分人系统学习一个月就能达到五阶水平，也难怪会被皇室所忌惮。
　　莉莉卡与皇帝分享了有关对抗魔物的事情，当他得知魔物使用的是被污染的神力时，命人送来了一车矿石。
　　“这是什么？”莉莉卡问。
　　“抑灵石，”海露莎解释，“萨宾人命运的转折就是因为这些石头，顾名思义，它能抑制神力，这也是为什么兰切斯特能以剑术打败神术建国的原因。
　　之前就觉得奇怪，既然萨宾国人人都是神术师，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原来是因为这个石头。
　　“将这种石头佩戴在普通人身上能减弱神术的攻击，佩戴在神术师身上还能吸收他们所释放的神力，小小一颗对于神术师来说却是致命的东西。”
　　抑灵石在阳光下散发着诡异的光芒，伊尔说，神力越强大纯粹，事物的颜色就会越接近金黄色，而这石头分明是参杂着杂质的暗金色……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些暂且放放吧，我觉得还是先不用比较好。”她皱眉。
　　海露莎嗯了一声。
　　“怎么了。”莉莉卡总觉得今天皇女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只是在想剑术师的人数远远不够一个阵，别说骑兵了，连一个步兵阵都凑不够。”她用手抵着额头，眼底是一月劳累积攒下的疲倦。
　　是啊，这是二人当下最头痛的问题，就像是打好招呼一般，没有人前来参军。
　　海露莎的眼神落在了凡尔纳的身上，不过停留一会儿就移开了。
　　莉莉卡注意到了，她明白让凡尔纳加入夜莺骑士团，借由西弗伦斯家族以及凡尔纳舅舅的声望一定能吸引很多剑客，但也知道对方无法放下皇女，显然海露莎同样清楚，所以一直没有开口。
　　“殿下，您是想让我加入吗。”海露莎最近的愁眉不展他都知道，留意到她若有若无投向自己的视线以及欲言又止的表情，他最终还是开口了。
　　海露莎别开了视线，淡淡应了一声。
　　“你知道的，我是你的骑士。”凡尔纳说。
　　“我知道，所以我尊重你的想法，你更想留在皇宫，对吧。”她觉得凡尔纳不会同意，就连私心上也不想让对方真的上战场。
　　“我的意思是，既然我是你的骑士，就要满足你心中的一切想法，我想守护你，而你想守护整个帝国。我愿做你手中的利剑，所以紧紧握住我，劈开眼前的一切阻碍就好。”他的表情严肃。
　　莉莉卡沉默地看二人对峙，在海露莎的事情上凡尔纳总是考虑得格外多，和平时判若两人，这是为什么呢，他对皇女的“守护”似乎到达了一种固执的地步。
　　半天，皇女像下定决心一般：“好，即日起我便命你为夜莺骑士团团长，从此骑士团的荣辱与你系于一身，你的主人将不再是我，而是整个兰切斯特。”命令的语气，不带任何感情，她以上位者的姿态俯视着凡尔纳，声音掷地有声。
　　凡尔纳单膝跪地，一只手触碰肩膀，行了个隆重的骑士礼：“凡尔纳.西弗伦斯领命，我将不负所望。”
　　骑士团缺人少数的问题就这样被解决了，一支军队很快组建了起来，此后莉莉卡每天的日常除了巡视黑河，又多了一项训练神术师的任务。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部分萨宾人加入骑士团成为神术师后被授予了官职，他们的家眷也因此进入了社交界，俨然形成了一股新生的势力。
　　而自己作为皇帝身边的红人，收到了许多来自皇宫的邀请，以往她都是拒绝的，这次海露莎却要求她参加。
　　“这次宴会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吗？”她问。
　　“皇兄会来，他的骑士也必定会来。”海露莎说。
　　埃尔姆.克莱德里西，出身名门，任职圣剑骑士团副团长，在骑士中颇负盛名，从前就听凡尔纳提起过，虽然因为立场问题并没有大肆夸奖他，但眼中流露的钦佩不能作假。
　　西弗伦斯家族由于圣菲斯克神学院的缘故一直介于皇室与教廷之间，是两者的枢纽，因此爵位代代相传。与之不同的克莱德里西家族被称为皇室的盾牌，基本每一代的圣剑骑士团团长或副团长都出自他们家族，二者与皇后母家的梅琅诗并称兰切斯特三大世家。
　　“你想让我策反他？”这不失为一种选择，策反埃尔姆就代表三大世家中的两个都站在他们这边了，“筹码是什么？”莉莉卡知道海露莎要是没有准备就不会说这些话了。
　　要么有共同的目的，要么靠威胁，是哪一种呢。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多和他提爱丽莎和艾瑞尔就好，他知道的越多，越好……”她意味深长。
　　心中翻起惊涛骇浪，莉莉卡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她们是埃尔姆的孩子！天呐。”身居高位的克莱德里西家主竟然和萨宾人生下了孩子，这对于一个世家大族来说简直是污点，甚至是对皇室的亵渎。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她不明白，要是打听到的，那皇后和大皇子大概也知道这件事。
　　“布朗萝丝和皇兄当然不知道，不然也不会把埃尔姆留下。我是通过爱丽莎得知的，作为伊芙丽娜的时候，我发现她身上有兰切斯特徽章，这种徽章只授予有重大功绩的人，并且是独一无二的。”
　　“在看到徽章上的榆树时我就明白了，象征守护的榆树，所以被赐予了克莱德里西的家主。”
　　埃尔姆即是榆树的意思，他获得的就是刻印着榆树的兰切斯特徽章。
　　“她藏的很好，要不是艾瑞尔贪玩我也不会发现的，但她匆匆抢过了艾瑞尔手里的徽章，我猜她不想让妹妹知道她们的身世。”
　　“有了大致的猜测去打听，就会发现一切都有迹可循。埃尔姆一直在寻找一个重要的徽章，这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兰切斯特徽章丢失那可是大罪，他急于寻找并不奇怪，布朗萝丝没有放在心上，可她不知道的是，他找的不是徽章，而是拿着徽章的人。”她接着说。
　　逻辑是通顺的，莉莉卡想不明白的唯一一点是：“你怎么敢笃定他找爱丽莎不是为了灭口，主动提到她们的行踪会不会太危险了。”
　　“等你见到埃尔姆后就明白了，他迟早会站在我们这边。”
　　“我明白了。”
　　海露莎喜欢她的聪明，不需要过多解释就能把当前的信息串联在一起，就算有疑惑也是以行动解惑，从不多问，和她打交道无疑是舒服的，她第一次切实体会到她们是在同一战线的。
　　“莉莉，我很庆幸你是站在我这边的。”她轻叹。
　　“我也庆幸走在这条路上的时候不是孤身一人，我们总是可以依靠对方的。”莉莉卡朝她微笑。
　　一个人在黑暗中行走的时间太过漫长，就显得这一小段有星星烛火的路格外珍贵，她甚至都不知道这盏烛火何时熄灭，只希望灯芯燃尽地再慢点就好。
　　她也想和莉莉卡和凡尔纳一起走下去。
　　……
　　皇宫歌舞升平，莉莉卡来到了熟悉的宴会厅，刚进来就有人招呼她。
　　“坎特梅温小姐！”艾丽西亚热情地让她到这边来，金色瞳孔在水晶灯的照射下熠熠生辉，这是刚入官场的萨宾人家眷。
　　细心的人都能发现宴会厅里出现了不少有着金色眸子的人，但明显能感觉到他们受到了排挤，只能抱团取暖。
　　莉莉卡笑着走过去，这些少女她是在黑河巡查时认识的，她与她们打了个招呼，热络地问候彼此。
　　此时门口传来了侍者通报：“大皇子殿下、皇后殿下到。”
　　她跟随大家行礼，粗粗瞥了一眼克维希礼身后的骑士便低下了头。
　　应该就是他了，长得确实和爱丽莎很像。
　　“不用多礼。”皇后笑，她今天穿得很朴素，显得她脖子上那串繁杂的珠宝格外醒目，神奇的是，她的珠宝散发着幽幽绿光。
　　在皇宫是不能使用神术的，这说明项链是在自己发光，或许是目光有意无意停留的时间太长，皇后锐利的目光霎时落在了自己身上，她慢慢朝她靠近，克维希礼也跟着皇后向她走来。
　　“原来这就是传闻中的“夜莺”小姐，今天进宫难不成是为了给我唱曲子的吗？”布朗萝丝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是在说她就是个供人赏乐的歌女。
　　第一次见面火药味这么浓，莉莉卡弯了弯唇角，露出了一个得体的笑容。她承认皇后确实比她想的更有压迫感，不过她也不怵。
　　“我没有接到殿下的邀请，难不成殿下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是这样的话我愿意为殿下献唱。”她故作担心。
　　言下之意是她是医者，有病她才唱歌。
　　布朗萝丝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她收起了笑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莉莉卡戴尔.坎特梅温，希望下次见面你也能这么和我说话。”说完冷哼一声，摇着折扇离去了。
　　她低头恭送，见克维希礼还没有离开，突然和身边的女孩们搭起话：“爱丽莎和艾瑞尔怎么样了？”
　　爱丽莎并没有家人进入骑士团，所以没有资格进入社交界。
　　“自从新政令颁布后她就出去找工作了，前不久找到了纺织工的工作，艾瑞尔在皇女殿下兴办的学校读书呢。有了稳定的收入，她们现下过得很不错，”黛丝感激地看着莉莉卡，“多谢你和皇女殿下，不然我都不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了。
　　周围的女孩们叽叽喳喳地应和，脸上浮现着明媚的笑容，她很感动，自己做的这些真的是有意义的。
　　此时克维希礼走近，他微笑道：“坎特梅温小姐是来赴约的吗？”
　　约？什么约？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克维希礼说多来皇宫走走的话，原来不是客套啊。
　　她很自然地接上了话：“那是当然的，前段时间因为骑士团的事忙的不可开交，最近闲下来就立刻进宫了，刚刚席间不见殿下，我还以为您不来了。”
　　他微笑，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莉莉卡这才注意到比起第一次见面，他的脸上终于有了些别的神情。
　　她又看向了克维希礼身旁一侧，其实他已经很高了，但在埃尔姆面前算不上什么。骑士眉宇轩昂，周身都散发着一股凛然之气，骑士服在他身上比往常都矜贵许多，此刻的埃尔姆神情戒备，俨然一副尽忠职守的模样。
　　“从进门起你就在看我的骑士了吧。”克维希礼笑盈盈的。
　　她微微挑眉，只是瞥了一眼，他竟然注意到了，不过刚才确实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让大皇子把话头引到埃尔姆身上来。
　　目光又落回到了克维希礼身上：“只是觉得您身边的这位挺像我一个熟人。”她先前注意到自己说话的时候埃尔姆有往这看过来。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海露莎会认为埃尔姆不是为了灭口才寻找爱丽莎姐妹的，那双失去光彩的眼睛里，在听到这话后燃起了一些生机，像找到了一丝希望。莉莉卡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次在听到相似的话后又无功而返，不过好在这一次他没有错。
　　“总不会是你刚刚说的爱丽莎艾瑞尔小姐，听起来像对姐妹呢。”他接话。
　　怎么回事，明明是需要她诱导说出来的话，竟然直接被说出来了，她心中汗颜，是内鬼吧。
　　莉莉卡接着对方的话碴往后说：“猜得可真准啊，就是她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阁下的女儿们呢。”她的目光望向旁边的埃尔姆。
　　说到这时埃尔姆的表情已经无法掩饰了，她继续说道：“可怜她们母亲早逝，父亲也不知道在哪里，不然或许能来到这舞厅的。说起来爱丽莎从小拉扯着妹妹长大也不容易，好在妹妹听话，虽然才上学却聪明极了。”
　　她说得并不刻意，只是向对方透露两姐妹父母的消息和艾瑞尔的年纪，一个在寻找女儿下落的父亲应该不会不注意这些，更何况她说的还是两个萨宾人。
　　远处的海露莎看着这边的情境，缓缓露出微笑。
　　好了，点到即止，不能做多余的事情，于是止住了话题说：“啊……是我说多了，只是觉得陛下新颁布的政策确实很友好，能让身世凄苦的大家好过很多。”
　　克维希礼笑而不语。
　　此时有侍者走来：“殿下，皇后殿下找您过去。”
　　他这才对莉莉卡说：“抱歉了小姐，明明很期待与你见面，没想到却这么短暂，我先走了。”
　　莉莉卡恭送他，看着那远去的背影，终于收敛了笑容，应酬这东西真是让人心烦，笑得脸都僵了，于是转身往海露莎的方向去。
　　“看你表情，大约是办妥了。”
　　她点点头。
　　“你们女孩子总有这么多悄悄话要说。”凡尔纳怨怼。
　　莉莉卡歪头叉腰：“怎么，你也要听“女孩子”的小秘密吗”她刻意咬重了女孩子三个字。
　　果不其然，凡尔纳跳脚了：“才有没有呢，我可不感兴趣。”
　　海露莎噗嗤一声笑出声。
　　刚才招呼莉莉卡的艾丽西亚小姐这时走了过来说：“西弗伦斯公子，你有见过皇后殿下脖子上的那串宝石吗。”她觉得从小在金玉堆里长大的世家少爷应该精通这些。
　　黛丝也围了过来：“我也很好奇，那串珠宝的光泽也太美了吧。”
　　凡尔纳朝不远处看了几眼，然后思考了起来：“嗯……看颜色像绿璨，不过这光泽又不太像，绿璨只会在无光时发出淡淡的荧光，而这串宝石像自己会发光一样。”
　　“这样吗……谢谢你。”艾丽西亚道完谢后遗憾离开了，本来还想打听打听去珠宝店看看的，现在只能无功而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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