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劝我少喝酒熬夜

　　意乱情迷之中，不知是谁先移动了脚步，两人从客厅踉跄着跌撞进苏叶的卧室，衣物在喘息间凌乱地散落一地。苏叶的指尖抚过辛夷后背优美的脊线，她能感觉到掌心下肌肤的滚烫和微微的颤/栗。
　　辛夷完全沉浸在这种陌生的、令人晕眩的亲密里。苏叶的触碰像带着电流，所到之处，点燃一簇簇陌生的火焰。她生涩地回应着，甚至尝试着去主导，去探索苏叶的身/体。在某一刻，她几乎以为自己战胜了那个盘踞在心底的恶魔。
　　然而，就在情/热最高涨、即将突破最后防线的瞬间——
　　也许是某个似曾相识的姿势，也许是苏叶无意识发出的一声喟叹，猛地触动了辛夷脑海深处最不堪的记忆开关。
　　那些她拼命想要遗忘的画面——辛海带回来的不同女人、虚掩的房门后传来的污言秽语、门缝中两具不着寸缕的躯体交叠……
　　这些令人作呕的画面如同黑白默片，尖锐地插入辛夷的意识，将她毫不留情地撕裂、碾碎。
　　“不要……”
　　一声短促的、带着惊恐的呜咽从她喉咙里溢出。
　　辛夷猛地睁大眼睛，所有的情欲如同潮水般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恐慌。她像触电一样，用尽全力推开了伏在她身上的苏叶，整个人蜷缩起来，抓过被子紧紧裹住自己赤/裸的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对不起……对不起……”她语无伦次，脸色煞白，眼神涣散，仿佛透过苏叶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我做不到……我……”
　　苏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她从没想过自己会遇到这种事。
　　前一秒她们还在极乐世界，下一秒辛夷就像坠入了无间地狱。
　　这是为什么？她……想不通。
　　“辛夷？”她轻声唤她的名字，调亮了夜灯，想要看清辛夷脸上的表情，也想要……好好聊一聊。
　　朦胧的暖黄色灯光下，苏叶终于看到了辛夷的样子。她眼眶泛红，身体微微颤抖着，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玻璃，所有被打断的激情与不解瞬间化为了汹涌的心疼。
　　辛夷……是有什么心理障碍吗？还是身体上无法接受性/行为？可刚才她分明对自己是有反应的……苏叶脑海中飞速闪过一千个疑问，但都被她一秒钟通通压了下来。
　　苏叶没有试图再去靠近或者拥抱，她害怕肢体接触会加剧辛夷内心的惊恐与不安。只是迅速捡起地上自己的衣服穿好，然后坐在床边，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用尽可能平静和温柔的声音说。
　　“辛夷，看着我。没事了，看着我。”
　　她一遍遍地重复，直到辛夷涣散的目光慢慢聚焦到她脸上。
　　“是我，苏叶。”她指着自己，语气坚定而柔和，“只有我在这里，没有别人，你很安全。”
　　辛夷死死地盯着她，像是在确认她话语的真实性。剧烈的颤抖慢慢平息，但巨大的羞耻感和无力感随之涌上心脏。辛夷颓然地闭上眼，泪水无声滑落。
　　“对不起……我扫兴了……”她声音沙哑，充满了自我厌恶。
　　苏叶的心狠狠一揪，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她慢慢靠近，小心翼翼、动作极轻地擦去辛夷眼角的泪水。
　　“不要道歉。”苏叶看着她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没事的，辛夷，我能理解。”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可能因为成长经历、外部环境，或者只是个人的想法观念不一样，所以对于性/行为的接受度也截然不同。”
　　苏叶伸手轻柔地理了理辛夷颊边的碎发，小心别到耳后，她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怀疑、不解，甚至嫌弃，温柔得像一汪春水，几乎要将辛夷彻底融化。
　　“没关系，辛夷，这是你的身体，你拥有完全、绝对的自主权，你可以因为任何原因，甚至不需要原因而随时叫停，你不需要因此而道歉，因为这是你的权利。”
　　这番话，如同一颗流星划过天边，照亮了辛夷心底最深处的黑暗，那些曾经被嫌弃憎恶的眼神，如同诅咒一般跗骨的尖锐话语，在苏叶这里被彻底粉碎。她的目光像温暖的火苗，驱散了辛夷的惶恐、不安和卑怯。
　　她忽然想起了前任曾对她说过的话，是的，辛夷也恋爱过。唯一仅有的一段恋爱经验，是在她读书的时候。当时隔壁学院的一个学姐对她穷追不舍，魏思凝每天给她带早餐，陪她上课，去图书馆学习，送她回宿舍，这种状态持续了半年多。
　　那时辛夷刚刚二十岁，也不是很懂爱情，但有点被这种坚持感动，她似乎也不排斥和魏思凝接触，所以她尝试接受。顺理成章的，她们走到了一起。
　　牵手，她可以。亲吻，稍有不适，但勉强可以忍受。直到某一天，魏思凝过生日，那晚她们没有回学校，因为魏思凝喝多了，说她不想回去，于是辛夷订了酒店，打算陪她待一晚。
　　她以为的待一晚，只是两个人一起住一晚。直到躺在床上魏思凝突然开始吻她，咬她的脖子和肩膀，手指大力地揉搓和抚摸。辛夷开始慌了，一股强烈的不适和抵触涌上心头，她急忙叫停，但魏思凝置若罔闻，依旧去暴力地脱她的衣服……直到辛夷将她推开。
　　后面的事，辛夷记得很清楚，魏思凝皱着眉满脸不悦地看着她，声音因为愤怒而显得尖锐。
　　“辛夷，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我又不是男的，跟我做又不会让你怎么样？你在矜持什么？装什么纯洁少女？”
　　辛夷从没想过会被恋人以这样恶劣的口吻说出这样刻薄又恶毒的话，她的脸色一瞬间苍白如纸，嘴唇发着抖质问。
　　“魏佳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魏佳凝冷眼看着她，缓缓吐出一口似乎压抑了很久的浊气，从外套口袋里翻出一包烟，点燃了一支，很用力地吸了一口后，冷冷道：“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
　　“但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为什么那么不喜欢跟我亲密接触，接吻的时候你从来不伸舌头，像个死人一样。还有，你是性冷淡吗？你是没法跟我做/爱还是没法跟所有人做/爱？还是说，你其实喜欢男的？”
　　魏佳凝的话一字一句如刀子一样，狠狠扎进辛夷的心脏，她们在一起快一年，闹过别扭，吵过架，也有很多个幸福甜蜜的瞬间，现在只觉得一片荒凉。
　　辛夷低头看着自己被她扯坏的衣服，那阵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恶心感又渐渐浮上来，声音冷下去。
　　“魏佳凝，我们是一定要发生性/关系，才能恋爱吗？”
　　魏佳凝心烦意乱地抽着烟，觉得她这个问题很离谱，“废话，不能发生性/关系那你谈什么狗屁恋爱？我是个正常人，搞不了柏拉图式的恋爱。”
　　辛夷没再说话，甚至没再看她，只是冷静地起身，拿起书包手机和外套。
　　“那我们分手吧。”
　　……
　　魏思凝的脸如尘烟一般在眼前消散，苏叶的脸却逐渐清晰，近在咫尺。
　　她的眼睛格外明亮，嗓音依旧轻柔：“如果你没准备好，没关系，辛夷，我们有的是时间。我不着急，我可以等，等到你真正准备好的那一天。”
　　苏叶没有离开，而是和衣躺在辛夷身边，隔着被子，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
　　“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还是说，你想回自己的房间睡觉？你会认床吗？”
　　苏叶的声音有种神奇的魔力，辛夷紧绷的身体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我……可以睡在你这里吗？”
　　“当然可以。”
　　“那你……可以留下来吗？”
　　苏叶的手仍然轻轻拍着，稍稍靠近了一点，但又没有挨着辛夷，“好，你想我留下来那我就留下来。”
　　长久的沉默后，苏叶听到了一声很轻的“谢谢”，但她没有回应这声道谢，她认为辛夷不必道谢。她甚至十分庆幸，辛夷没有勉强自己与她发生性/行为。她不希望她们之间的亲密行为是带着强迫性质，以牺牲另一方的感受来达到目地。
　　这在她看来，与强/奸无异。
　　“晚安，辛夷。”她轻声回应。
　　在陷入沉睡之前，辛夷极小幅度地、主动地，将手伸出了被子，轻轻拉住了苏叶的手指。
　　这一个微小的动作，比任何激烈的吻，都更让苏叶心动。她知道，对于辛夷而言，这已是跨越千山万水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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